雖然答應了呂父試試看能否幫呂家,但其實她自己心里根本沒有底,不知道該如何去幫忙。提著行李箱,她先找了個地方住下。幾乎跑遍了s城,最後她找了一家民房,和房東討價還價了半天,房東怎麼也得至少一月才租,月租最少也要九百。糾結了半天,最後她還是咬牙租了下來,在這繁華的大都市,一般旅館最便宜的也要每天好幾百,能談到這個價格她知道已經是房東的底線了。原本紅是讓她住她家去的,但此刻紅住在醫院,她家就她老爸,她怎麼也覺得不方便。而且她也不太好意思去打擾紅,她欠紅的已經夠多的了。
將行李放在房間的角落處。這是一間及其簡陋的單間,一張床,一把椅子和一個床頭櫃是這房間里所有的家具。不過還好,有配浴室,至少她不用為洗漱擔憂。
有了落腳的地方,接下來就該考慮如何幫呂家的事了。坐在椅子上,她翻閱著呂父留下的文件,里面密密麻麻的術語她是看不明白的,也就知道是份策劃書。
她眉頭緊蹙,腦中思考著該如何幫呂家,她想來想去她只想到一個可以去找的人,那就是冷嚴勛。他是冷家的二少,應該能夠幫她的。但是,現在的問題是她要怎麼找到他。打電話去冷家大宅,佣人告訴她冷嚴勛不在,幾次下來都是如此的結果。她又不記得冷嚴勛的電話,最後她決定去冷嚴勛常去的地方踫踫運氣。
于是,一個小時後,她來到了「黑夜」,三年前冷嚴勛曾帶她去過的那家私人會所。然而,她卻吃了個閉門羹。
她看著門前兩個身材魁梧的保安,不管她如何軟磨硬踫都不肯讓她上去。說什麼不是會員不可以進入,氣得她差點沒罵三字經。
她在門外來回地跺著,「冷嚴勛,你就不能找間普通的酒吧嗎!」
「你找冷嚴勛?」赫地一個聲音在她身後傳來,差點沒嚇得她大叫。
她轉身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個身後的男人,從這男人的打扮上來看,他的身份應該不一般。但他那毫不避諱地肆意打量自己的眼神,她非常不喜歡。
「你找冷嚴勛?」見韓夕沒有回自己的話,男子再次問道。
「你認識冷嚴勛?」她算是禮貌地回問。
男子回答道︰「我和他哥冷嚴逸比較熟。」
「哦!」她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神情。
「但是,如果你要找冷嚴勛的話,我可以幫你打電話給他。」男子繼續道,他的眼神仍舊卻毫不避諱地打量著她。
「謝謝——」她正想想說可以麻煩他告訴自己冷嚴勛的號碼嗎?男子已經掏出手機開始撥號,不一會兒電話通了,男子「喂!」了一聲,接著便听見電話被掛斷的聲音。男子看著手機眉頭蹙了蹙。
看來對方不太願意接電話,她見狀道︰「那個謝謝你幫忙,可以麻煩你把他的電話告訴我嗎,我待會兒自己打過去就可以了,不用——」她話還沒說完,男子已經按了重播鍵,接著便把手機遞給了她。
她微愣,接過手機剛放到耳邊便听見里面傳來一陣大吼聲,「該死的性魏的,你有完沒完,非得這個時候給本少爺打電話。」
她眉頭微蹙。
听到對方不說話,又是一陣暴吼從電話里傳了出來,「該死的,說話啊!」
「是我!」她咳了一聲道。
電話那頭愣了楞,似乎沒料到是個女的聲音,但接著又很不耐煩道,「我他媽的知道你是誰個屁啊,搞什麼飛機,讓姓魏的說話。」
「是我,韓夕!」她簡單地報出自己的名字,接著便听見電話里傳來一陣重物落地的聲音。
「勛,到底是誰嘛,真討厭。別管他啦!」一陣嗲得不能再嗲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她嘴角扯了扯,看來她還真挑了一個不太好是時間。
「那個如果你不方便的話,我明天再打給你。」她對著話筒道。
「不準給本少爺掛電話。」她話剛落,電話里便傳來冷嚴勛的大吼聲,接著一陣安靜後,冷嚴勛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告訴我你在哪,我現在立馬過來。讓開……不是和你說。等等,你怎麼和姓魏的那家伙在一起。離那家伙遠一點……」就在冷嚴勛絮絮叨叨時,韓夕說中的手機突然被人抽走。
只見魏韓對著手機簡簡單單說了句「永意餐廳!」便掛了電話。
她挑了挑眉看著魏韓。
二十分鐘後,就在韓夕和魏韓在餐廳里在坐下沒幾分鐘,冷嚴勛便急匆匆地跑進來。
魏韓看了眼氣喘吁吁的冷嚴勛低沉的聲音道︰「飆車過來的!沒想到冷家二少爺也會有如此緊張的時候。看來小夕的分量蠻重的嗎!」他意有所指地道。
「你給本少爺閃一邊去姓魏的,還有,小夕是你叫的嗎!不要在這給本少爺套近乎。」冷嚴勛一面調整著呼吸一面很不客氣地回道。
她很體貼地給他遞了杯水,冷嚴勛一飲而盡後緩了緩氣,接著便開始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這三年你給本少爺跑哪去?」當初他一發現她失蹤便去找了那姓呂的死丫頭,她只說韓夕離開s城了,死活不肯告訴他韓夕去哪了。「你這丫頭,不說一聲就跑了,還一走就是三年鳥無音訊,你存心想讓本少爺不好過是吧,為什麼一聲不說就走?為什麼……」
「冷嚴勛,你一次問這麼多,讓我怎麼回答啊!」她阻斷他沒問沒有的問題。
魏韓則很不屑地白了他一眼。
「那好,你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慢慢回答我,為什麼三年前要不告而別,是因為——」冷嚴勛頓了頓,沒把因為後面的話說出了。他看著韓夕,「真的必需離開不可嗎?」
她嘆了口氣,看來今天冷嚴勛得不到滿意的答案是不肯罷休了。「我離開不是因為任何人,只是因為收到了大學的錄取通知書,所以才離開。這三年我過得很好,很充實。」
「丫頭,你——」冷嚴勛還想說什麼但卻被韓夕截住了。
「冷嚴勛,你不需要為我擔心,我都這麼大了,能夠照顧好自己的。」對啊,她已經不再是那個需要依靠別人的小女孩了!「我今天找你,其實是有事情拜托你的。」
「什麼事?」
她從背包里拿出呂父留給她的文件遞給冷嚴勛,希望他能夠幫呂家拿到北城新區的承建,但也沒有細說,冷嚴勛也沒多問,只是大致看了一遍文件,眉頭蹙得很緊。從他的表情來看,她知道事情不太容易。就在她以為他要拒絕的時候,冷嚴勛合上文件卻說他會想辦法的。
到是一旁的魏韓把文件拿了過去,看了很直接道︰「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北城新區的case一個月前逸從美國回來後就親自接手了。這樣的策劃案,逸看一眼便會丟進垃圾桶里的。更別說呂家先前的行為,以逸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給他們第二次機會的。」呂家賄賂北城新區的負責人是事雖沒鬧上台面,但圈里大家都是知道的。
而她听了魏韓的話黛眉卻越發地緊蹙,她只知道北城新區的項目是冷家的,但卻不知道既然是冷嚴逸親自負責的。而且他從美國回來了,現在就和她處在這同一座城市里。她放在桌下的手緊緊地擰在了一塊,她感覺到自己之間突然的冰冷,胸口好悶。她以為自己已經可以面對了,原來不是。
冷嚴勛看著韓夕,他沒忽略韓夕听到冷嚴逸回來後臉上突然地蒼白。他眼中閃過一抹心痛,但卻被他很快的掩蓋去了。
「丫頭!」冷嚴勛如以往一般模了模韓夕的頭道,「呂家的事我不敢給你打包票可以解決,但是我會盡量想辦法的。」他雖然這樣說著但卻沒有一分的把握。以老大的個性是絕對不會給人第二次機會的,更別說呂家賄賂的事是老大親自辦的,老大不可能搬石頭砸自己的腳的。
而後他們又閑聊了一些,大多數是冷嚴勛在問,她回答著。
冷嚴勛幾乎成了戶口調查員,把她的學校,年級,專業通通問了個遍。當她告訴他自己的專業是服裝設計和表演時,她收到了她意料中驚訝。他一個勁地問她,她是在騙她的吧,怎麼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沒見她有過藝術的細胞啊!當時她只是抿了抿嘴,不語。能說這專業是呂紅那丫給她填的嗎,而且直到收到錄取通知書她才知道自己填的是這個專業。
他們就這樣閑聊著,直到接近十點他們才離開了餐廳,冷嚴勛問她現在住哪,她只說是住朋友家。冷嚴勛說什麼都要送她回去,但她堅持自己坐車回去。和冷嚴勛拉扯了一會兒,最終冷嚴勛還是沒能如願地送她回去。
回到租的屋子里,她洗了個澡,躺在床上回想起今晚發生的一切。心里總覺得有一股說不出的壓抑感。那晚她做了一個夢,是三年前她經常做的一個夢。夢里有一個完美的生日party,夢里那人一直牽著她的手,夢里他們依舊坐在那個家里彼此偎依著。
第二天起來,她看著濕濕的枕頭。那個三年不曾來侵擾她的夢既然在她會這座城市後的第二天便冷冷地闖了進來。她以為自己已經忘卻了,但卻是在自欺欺人,只是懦弱地不敢去面對而已。
又過了一天,她接到了冷嚴勛的電話。呂家的事他最終還是幫不了忙,問題的癥結就是冷嚴逸不肯給呂家第二次機會。到如今的情況,她是真的沒有什麼辦法了。
沒過幾天,她接到了呂父的電話。無非是問她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而且銀行的給的日期沒剩幾天了,從呂父的口中她听出了他的著急。在掛斷電話前,呂父突然很平靜的問她,冷家是不是不肯給呂家機會。她沒有回話。
韓夕的沉默讓呂父多少知道事情進行得並不順利。呂父說了聲謝謝便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是呂紅出院的日子,韓夕去接了她。那位傳說中的傅家二公子傅展飛也去了。
她第一眼見到那富家二公子便很討厭,典型的富二代。穿得一身不倫不類的衣服,頭發跟個調色盤,愛顯擺,沒水準,長得不咋樣還老愛耍酷……這是她對紅說的她對這白痴男的看法,幾乎那所有能用的貶義詞她都用上了。
呂紅只是無奈地看著韓夕笑了笑,如此情況下她也無法對韓夕隱瞞什麼了。當輕描淡寫地把所以事情告訴了韓夕,當然她並不知道韓夕已經知道了。
她靜靜地听完一切後,只是把紅抱進懷里,很生氣卻帶著心痛地罵道︰「你這個笨蛋,為什麼要對我隱瞞。」
呂紅在韓夕懷里只嘟著嘴說︰「就是怕被你罵才會不說的嘛!」而後她憋了憋嘴角,「其實更多的是因為我知道要是你知曉了一切後,一定會阻止我的。」
她嘆了口氣,她能說什麼。紅知道自己會阻止,但她也知道即便自己阻止紅也不會改變主意的。紅是個固執的人,一旦做了決定是十頭牛也拉不會來的。這點她們兩人很像。
呂紅從韓夕的懷里退了出來,看中窗外,「小夕,下個禮拜我就要嫁入傅家了。」她的聲音很淡很淡,仿佛是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
下個禮拜,七月三十一號。是銀行給呂家的最後期限,而傅家開的條件卻是婚禮當天才會正式融資。其實所有的文件和合同雙方已經都準備好了,連資金也都已經到位了,差的就是合同上傅家的簽字。而這個簽字傅家保留到了婚禮當天。
她到現在才知道,雖然呂父擺月兌她幫忙。但是與傅家達成的協議卻仍舊在進行著,呂父是個精明的商人,即便有第二個機會,卻也保留著最後的出路。他最多能為自己女兒做的就是等到最後一天,算是他對女兒的愛了!
她看中失去了所有光彩的紅,這就是所謂的上流社會嗎!為了名譽地位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掉身邊的人,即便是自己的女兒。
「紅!這樣的犧牲值得嗎?」她不明白,紅不是一個如此輕易屈服的人,為何要答應呂父如此無理的要求了。
呂紅將頭靠在韓夕的肩頭,顯得那樣的無力,「小夕,我也曾經反抗過。可是他畢竟是生我養我的爸啊!」
那日呂紅告訴韓夕,她也不願意自己的人生便成如此的籌碼。但是讓她眼睜睜地看著她那暴發戶的老爹到了這個年齡卻弄得身敗名裂,從此潦倒一生,她自己心里那個坎過不去。失去了傅家的融資,呂家不僅是破產,呂父還要背負氣進億的債務。而呂紅更為她那遠在美國求學的哥哥擔心,呂家的長子呂祁現在正在攻讀醫學博士,是醫學界的新星。如果呂家破產,雖然他們現在沒有把呂家的近況告訴呂祁,但到那時勢必要讓呂祁知道現在呂家的狀況的,而知道一切後的呂祁又怎能一人在他鄉求學。必定會放下學業回來承擔起呂家的一切。
她知道,呂祁這個哥哥從小便是紅的心里的偶像,即便紅恨呂父犧牲自己來換取呂家的未來,但是為了哥哥,紅又怎麼可能袖手旁觀了。而且雖然紅老是說他爸重男輕女,不關心自個。但在紅心里還是愛著爸的,紅又怎麼可能眼睜睜地看著爸失去一切了。
「那你呢?你的夢想,你的未來,還有你所愛的何博藝呢?」她心疼紅的傻,她為所有人考慮,卻未想過自己。
「小夕,沒有人能夠幸運地擁有一切的。每個人都會面對選擇,夢想,愛情和親情。親情我無法舍棄。」所以她選擇犧牲夢想和愛情去成全爸的夢想和哥哥的未來。
韓夕無話可說,她又能說什麼了,勸紅放棄親情嗎!對于她來說,親情也許在她有限的生命里顯得很薄弱,但她亦珍惜親情的可貴。那她又怎麼可能勸紅為了自己而不顧家人呢!
那天晚上,她一夜沒睡。七月三十號,只剩下短短的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她腦子一直回想著白天紅對她說的話,紅蒼白無力的臉和她絕望而無助的眼神。
翌日,當清晨第一縷曙光透過陳舊的窗戶射進來的時候,看著柔和的日光,她做了個決定。在她最無助的時候,紅便是這縷投入她黑暗世界里的一縷陽光,讓她能夠撐過來,而現在就由她來未紅創造一縷希望的陽光。
簡單地梳洗了一番,她便拿著那份呂父留給她的策劃書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