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早了，你快去洗澡吧。瞧你的臉，還畫著鬼符呢。」江月明回身坐在沙發上，對劉璃說。
劉璃忙到衛生間的鏡子前照了照，可不是，右邊的臉頰上有一片污跡，汗水一沖，模糊成幾道奇怪的圖案。他難為情地朝江月明笑了笑，把身上的衣服都月兌下來，放在外面的衣櫥上，走進淋浴房去洗澡。
溫熱的水流從蓮蓬頭里噴射而出，落在劉璃的皮膚上，飛濺起無數的水花。他把沐浴液涂滿全身，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味便合著水汽將他團團包圍了。那是他喜歡的香型。他長吁了一口氣，感覺心頭集聚的所有憂郁都煙消雲散了一般，十分快意和舒暢，便忍不住嘟起嘴唇吹起口哨來。
而外間的江月明則一直凝神注視著窗外寬闊的江面。他的眉心深蹙成一道溝壑，雪白的牙齒緊咬著紅潤的嘴唇，面頰繃得緊緊的，整張臉透著難以言喻的堅毅和深沉。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到他的耳畔︰「月兒，你和誰住在酒店里啊？」
「爺爺，」江月明喚了一聲，「是一個朋友，你不用擔心。」
「是江越擔心，他說你不知道為什麼，在路上走得好好地突然跑去跟人打架，然後又帶了一個陌生的男孩子住進酒店，他不敢打擾你，只好在旁邊也開了房間。他說那個房間的窗戶正對著江水，你，是不是想你媽媽了？」那個蒼老的聲音里充滿了慈愛與悲涼。
「爺爺……」江月明又低喚了一聲，眼角滲出一道清澈的水線，緩緩劃過他那線條流暢的面龐，在下頜處匯成晶瑩的一滴。
「好孩子，爺爺知道你心里痛，爺爺何嘗不是如此呢？可是，你一定記住你的生命是你的爸爸和媽媽給的，你要把一條命活出三條命的分量來，才對得起他們的在天之靈。知道嗎？」
「我知道。放心吧，爺爺。」江月明揮手抹了一把臉頰，把那滴淚抹得干干淨淨，接著又補充了一句，「爺爺，你告訴江越，讓他離我遠點兒，要是讓我的朋友發現了，我可饒不了他。」
「江越知道分寸，只要你安全無虞，他是不會主動現身的。」蒼老的聲音愈發溫和親切。
「那好吧，爺爺晚安。」江月明盡量讓自己的語調顯得很輕松。放下手機，他邁步走到衛生間的門口，听著里面不時響起的清亮的口哨聲，眸光微微一閃，嘴唇的弧線漸漸向上勾起，化作一彎柔婉的新月。
他俯身把劉璃月兌下來的衣服放進洗衣袋里，然後撥通客房服務的電話，叫服務員拿去清洗，並叮囑說明天要穿，早晨必須熨燙平整送回來。
等到劉璃洗完澡擦干身體出來時，發現自己的衣服不見了，先嚇了一跳，忙探頭去問江月明。江月明卻不搭腔，只管微側著臉斜睨著他。
房間里燈光幽暗，將劉璃的身體籠罩在一片迷離中。他那勻稱健壯的身姿就像是博物館里的雕像，有種刀削斧鑿後的靜態美。
劉璃的臉一熱，兩手抓著遮住赤/果身體的毛巾，不安地眨著眼楮。
江月明看著他那副不知所措地模樣，撲哧一笑，站起身到櫥櫃里取出雪白的棉毛浴袍給他穿上，隨後弓起手指在他的鼻梁上刮了一下，說︰「你呀，真是太可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