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回來看劉璃，他只是稍微撩了一下眼瞼，並沒有醒來。拿起手機，看到上面顯示的是宋姐兩個字。她記得劉璃說過那是他打工的專賣店的主管，便猶豫要不要接听。
悠揚的鈴聲在寂靜的空間里回蕩了好幾遍，媽媽到底沒有勇氣按下接听鍵。
她害怕從那手機里听到的消息，會證實自己的所有懷疑。她承受不了那樣的打擊。丈夫沒有了，兒子是她唯一的依靠。她寧肯像現在這樣不明就里地懸著心，也要把兒子留在自己身邊的時間拖得長些，再長些。
媽媽回到廚房繼續熬粥，正思忖著要不要切些劉璃喜歡吃的醬菜時，忽然听到浴室里傳來嘩嘩的流水聲。
她趕忙跑去查看，見劉璃又站在蓮蓬頭下，冷水迅疾地沖過他身上的斑斑傷痕，他的神情麻木而又僵硬，似乎水流對引不起任何痛苦的感覺。
他的手里拿著一把牙刷，正塞在嘴巴里用力刷著，並不時仰頭接水漱口，媽媽驚訝地發現，他吐出來的每一口水里都混合著鮮紅的血液。
「劉璃，你在干什麼？這麼用力刷，牙齦會爛掉的！」媽媽劈手奪過劉璃手里的牙刷，那牙刷也已經被血染紅了。「劉璃，你這是何苦呢？」她心疼地捧著劉璃的臉，痛哭起來。
「媽，別踫我，髒……」劉璃把媽媽推開，又開始用力搓洗自己的身體，而且一雙手的力道根本不能讓他滿意，他四處看了看，問道︰「媽，刷子呢？」
媽媽哭得更凶了。她撲到劉璃身上，和他一起淋在冰冷的水里，嘶聲哭喊︰「劉璃，你不髒，一點都不髒。你是最干淨的孩子……」
而懷里的劉璃無聲無息地滑了下去，再次昏倒了。
媽媽關掉蓮蓬頭，把濕漉漉的劉璃拖到臥室，用浴巾抹干，給他身上的傷口重新敷藥包扎。蓋好被子，媽媽怕他一睜開眼就又跑去洗澡，在床邊坐了好一會。
白粥熬好了，媽媽盛了一小碗端到劉璃的床邊。劉璃勾著身子窩在被子里，嘴里迷迷糊糊地囁嚅著，似乎還在呼喚那個叫阿月的人。
「來，兒子，吃點粥，媽媽熬的粥最好吃了。」媽媽用湯匙舀了粥，吹了吹，送到劉璃的唇邊。劉璃卻緊閉著眼楮，沒有一點反應。
媽媽又把劉璃的頭下多墊了一個枕頭，拍了拍他的臉，「兒子，吃了粥你才會好起來，才有力氣跟媽媽說話啊。」
話音未落，眼淚已經流了滿臉。她抬手抹了一把淚水，又把湯匙送到劉璃的唇邊，輕輕踫了踫。嘴唇上紅腫破裂的傷口像是被踫疼了，劉璃哼了一聲，兩道眉毛緊緊蹙在一起。
「啊，對不起，兒子，媽媽踫疼你了，對不起……」媽媽忙放下湯匙，湊到近前，輕輕地吹著劉璃的嘴唇。「可你什麼都不吃怎麼行啊？」
媽媽憂心忡忡地看著意識昏沉的劉璃，感到從未有過的淒惶與無助。
可是，這個時候，該向誰求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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