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凝空蠕動著餓得頭重腳輕的身子,垂頭喪氣的靠著牆壁,挪進廚房時,蘇紅優雅輕盈的腳步聲,也隨即在身後響起。
凝空心中哀嚎,如同機器人一般,機械緩慢的轉過身,殺人般的目光,頓時噴向拿著精雅小鏡鏡描口紅的妖艷女人。
按先前被為難的幾次遭遇得出的經驗,凝空知道這女人又要刁難她了。
凝空剛才上樓頂曬衣,蘇紅沒跟去,所以自己相安無事。可現在,她又跟來了,她到底又想干什麼?
雖是這樣想,凝空的手還是不自覺伸向廚櫃,管她的,她不是還沒開口嗎?自己動作快點,先挾幾根菜吃也好惚。
就在凝空手剛觸踫到筷筒時,女人柔媚如絲的清淡聲音,也恰好響起,「昨天的垃圾,都沒拿去外面的集中場扔。你就這麼視而不見,無條件給環衛站錢,自己在家屯垃圾?」
听這責備的語氣,瞧這恨鐵不成鋼的神情,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大姑在教訓弟妹。
有沒有搞錯,不要說得這麼理所應當好不好?老娘跟你們,跟這房子,完全沒有半毛子關系!憑什麼把我當保姆似的,使喚來使喚去溫?
凝空盡管已怒氣沖天,還是很沒出息的不敢表現半分。這個姓蘇的,天生就是她的克星。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凝空可以保證,這個背對著她看大廳的女人,早已碎尸萬斷。
幸好蘇紅還不算把凝空玩得太過,沒有讓她去扛後花園里挖出來的7包泥土,只是叫她拿大門口兩個垃圾桶的袋子。
嗯,左右一個,加起來也就4斤重,凝空提得還不算費勁。
「等等…」女孩剛下階梯,身後蘇紅的聲音隨著腳步聲急急傳來。
凝空在心底里,下意識把她祖宗十八代問候了一遍。順順氣,然後面無表情的停步轉身。
凝空已經被這女人弄成驚弓之鳥,她每次叫住自己都沒好事。
然而,看到面前女人手上的馬連坡草帽和手套,凝空卻是吃了一驚。
給自己的?凝空心中詫異,放下袋子接過。
蘇紅開了口,「快點戴上,省得弄傷你的嬌女敕玉膚了,融回頭會怪我欺負你。」
除了這件,你叫我做的哪件事,不是無情無恥無理取鬧的欺負我?
戴上帽子手套,凝空邊走邊低頭看自己形同小保姆的身影,聞著身後蘇紅吃啃隻果散發出的清甜香氣,她覺得肚子更餓了。
自己現在,根本就是受氣小紅帽跟惡毒老巫婆的現實劇情版。
走到大鐵門前,趁蘇紅開門的當兒,凝空放下垃圾袋,揉了下酸軟的雙手。
鐵門嘎然打開的瞬間,一陣輕穩腳步聲自前方傳來,凝空頓時抬頭。
然後,就看到了停步站在門前的林朝縴,昨天被蘇紅百般戲弄的清秀警察。
相對于蘇紅朝天翻白眼的不耐表情,林朝縴臉上欣喜之色顯而易見。
男人對凝空彬彬有禮的點了下頭,才轉頭看壓根兒不想理他的艷麗女人,「蘇女士,真巧,咱們又見面了。你們要出門嗎?」
見蘇紅一副愛理不理的冷淡樣,凝空倒是想回答,可她發不出聲。
對這個秀氣清和的年輕警察,凝空挺有好感的。
「蘇女士,脖子不舒服嗎?」見蘇紅一直高揚下巴望天,林朝縴溫靜一笑,揚起兩個淺淺的酒窩,關心的問。
「嗯,我脖子昨晚落枕。」蘇紅斜瞥他一眼,信口開河。
「你們要去倒垃圾嗎?」林朝縴心情似乎很好,面對蘇紅愛理不理的淡漠神情,臉上的笑容始終是春暖花開。
「嗯。」
「對于怎麼按捏落枕,我的一個骨科朋友教授過,我倒會一點,我幫你。」
男人笑淺淺伸手的一剎那,蘇紅已飛速扭轉身子避開。直著玉雪般的脖頸冷視他,「不用,好了。」
凝空暗嘆,這個呆警察,不會是真對這個女人動心了吧?
警局在距離這兒30里外的城東,哪怕是開車往返這里,也要兩、三小時,今天又不是周末,大老遠的,他怎麼會這麼巧合,出現在于況融家門前?
還有他看向蘇紅那顯而易見的溫柔笑意,分明把心事都寫在了臉上。
果然,蘇紅也不是省油的燈,沒有一般小女人被人愛慕的欣喜炫耀,毫不留情的直赤赤揭穿他,「林警官真是貴人忙事多,管轄範圍直接從城東過渡到城北這邊了。」
「你知道我的事?」
凝空頭疼的發現,林朝縴臉上流露出的表情,似乎…可以稱為…驚喜交集…?
呆子,這個听不懂別人話意明褒暗貶的呆子,這個白長一副好模樣不會看人眼色的呆子。這是凝空的心聲,也是黑著一張麗容的蘇紅臉上表現出的神色。
瀲艷菱唇一勾,蘇紅笑得嘲弄至極,「人家當然記得,林警官真人不露相,堂堂本市市委書記家的獨生公子哥,隱瞞真實身份,從警局端茶小弟混起,十年隱忍奮斗,終成高級警官。」
這話說的,明明字字帶夸,可為什麼听著,就是渾身不舒服的別扭?
「直到今天,除了警局的兩位上司,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仍不是很多。父親叫我在外要低調,你怎麼如此清楚?」林朝縴似乎有些驚訝,臉上仍舊掛笑。
這次輪到凝空翻白眼,人家蘇大姐是誰?青竹有實無名的大姐大。
據朱柃說,她跟馬來西亞一位高官關系匪淺。打听區區一個市委之子的真實身份,簡直小事一樁。不僅青竹現今最年輕的第二把交椅于況融,是她帶出來的。曾經叱 黑白兩道,市長也得賣幾分薄面的風雲人物邱大雄,也是她從小帶到大的。
要不是毀在一個女警的溫柔鄉中,現在的黑道還沒有于況融這個新秀的什麼事,易揚也只能做做跑腿的小弟。
蘇紅可能是這兩天被凝空氣的,諷刺挖苦的話說多了,一出口,她才發覺不妥,忙搪塞解釋,「哦,我是在國外時,不經意听到兩個美國人聊天,才知道的。」
唯恐林朝縴懷疑問起那兩人名字,她又補充一句,「很多年前事的了,我也不記得到底具體是在哪听過。」政府高官交際多,認識很多外國人也不奇怪,沒準是誰不經意說出去的。
嗯,這個理由行得通。這邊,凝空暗自點頭。
而面前的林朝縴卻不是這麼想,他激動了,臉上流露的神情…可用欣喜若狂來形容…「原來你早就知道我了,這麼多年了居然都沒忘記,還特意去了解我的工作轄區。」
對牛彈琴呀!凝空背靠著興奮異常的溫秀男人,倚門撫額暗嘆,不忍去看蘇紅發黑氣悶的艷媚面容。
站的地方剛好堵住兩女去路卻不知的林朝縴,獨自沉浸在喜悅中,高興淺笑了良久。直到---
「請讓道,我們要去倒垃圾。」蘇紅面無表情的低輕輕一句話,瞬間讓林朝縴回神,望天望得入迷的凝空,也反應過來。
哦,垃圾,倒垃圾。被這個呆子警察一攪和,她都忘了出門要做什麼。
奇怪,肚子雖然仍然很餓,卻不叫了。莫非這是餓叫極致反無聲?
看著蘇紅陰沉沉的媚容,林朝縴猶豫了下,抿嘴輕聲問,「蘇女士見到我,好像不是很高興?」
恭喜,林警官,經過7分鐘零6秒,您終于察覺到這個事實。唔,儒子可教,為時未晚。凝空在心中贊嘆。
她突然有些同情蘇紅,與其面對這個完全不會察言觀色的呆子警察。她更寧願跟嘮叨程度可媲美唐僧的譚弄雲相處。
那家伙雖然一張嘴老是喋喋不休,沒人打斷能說得大江崩堤,把人耳朵念聾,但至少說累了就會停下。
而眼前這位林警官,擒拿匪徒的關鍵時刻,要是他還在為搞不懂對方的意圖動作而犯迷糊,對方子彈嗖嗖飛過來,無辜受牽連的同伴們,就得陪他同赴黃泉提前見祖宗。
頁城警局因為當地黑幫勢力過于強盛,伸手範圍遍布整個亞洲,難以連根,里邊的警察都是千里挑一的出色俊杰,方便隨時攻克應對特大場面。那,這兩個奇葩是怎麼回事?
凝空還在感慨,蘇紅已變臉換上甜媚笑容,也不管有沒有人和車輛路過,玉手大赤赤摟住林朝縴的脖子,神情一如他初見她時的輕佻狂妄,「喲!敢情警察哥哥喜歡人家這樣對你呀!人家不是知道您的真實身份,害怕得罪了嘛!」
凝空看得無語凝咽,林朝縴已經僵立在當場,但是並沒有推開半掛在他身上的女人。
看他白皙俊容上的紅暈,直蔓延到耳根,凝空霎時目瞪口呆。
啊哦!敢情…帥哥警察喜歡這種調調。
男人還在陶醉,蘇紅已一把推開他,轉身關門上鎖,貓步邁上右方,帶著‘小保姆’霍凝空同學,向堆放垃圾的屋子走去。
後邊,被蘇紅直接無視的林朝縴,從回味中蘇醒,快步跟上來,笑意朗然的說,「你們要去那邊嗎?剛好,我也有事咱們剛好順路。」
男人話音剛落,凝空手拎的兩個垃圾袋,已被蘇紅一把奪過,飛速轉移到他雙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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