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主動叫警車來家里讓自己出丑這麼笨的人嗎?
再遲鈍如張卓青,這下子也听明白了。譚浩隨便讓人派個警察過來,敢情是在討好她!
這不是她的本意啊,她是想通過警察求助,事情怎麼演變成這樣?
5分鐘後,警察來了。
一身正氣警服,相貌堂堂的高大男人闊步進門。只是,他的警服彰示他並不是普通警員,而是督察一類的高級人物甯。
打量驚疑不定率先迎上來的張卓青一眼,他轉過身,走向坐在沙發上悠閑品紅酒的譚浩面前,「老譚,不錯啊,真會享受。」
接著,轉過頭,瞧著樓梯口把玩凝空頭發的譚弄雲,點了點頭,隨即坐了下來。
斜視神情失望臉色蒼白的張卓青一眼,譚浩邊給這位胸前證件印著程飛的警官倒了杯紅酒,邊笑意清揚的道,「只是小女孩鬧別扭,想看看傳說中的警察辦案速度,隨便叫個人過來走下場子就行了。程Sir怎麼勞動大駕,親自過來了?鈳」
程Sir搖頭淡笑,帥氣的喝了一口紅酒,「沒事,反正有時間,就來瞅瞅。听說你最近找了個小心肝,還沒機會見過。」話雖這樣說,男人洞悉一切的深意目光,卻是瞥向正趁他們分神談話而悄悄往大門移動的張卓青。
「小青,你想去哪兒?」譚浩這才看見往門邊而去的藍色倩影,當即起身喝斥。
被發現意圖,張卓青索性不再躡手躡腳,干脆撒開蹄子狂奔。奈何運動不發達的她,沒走幾步就被奮力追跑上來的程Sir抓住,被他如同拎小雞一般,灰溜溜拎回譚浩身邊。
使勁拍打摟自己入懷的譚浩,張卓青氣急敗壞的怒聲大吼,「歪曲事實,強迫納稅人留在囚禁者身邊,還枉視我的求助,你這是知法犯法。程飛是吧?你等著,我出去了一定會告發你。」
掏掏耳朵,程Sir似是非常疑惑的笑問譚浩,「奇怪,耳邊怎麼有只小老鼠在吱吱叫喚,好吵。」
「你才是老鼠,你們這些卑鄙齷齪道貌岸然蛇鼠一窩的偽人民公僕。」一腳踹向他,與凝空同是中文系高材生的張卓青氣怒憤吼。
「當然不是老鼠,是黃鶯。清清脆脆的多好听。」一口親在懷中手腳並用反抗的女人臉頰上,譚浩笑容清灑的柔柔低語。
「混蛋,你放開我。」從沒被他這麼親昵對待的張卓青,頓時覺得他是刻意在外人輕薄自己是侮辱,霎時掙扎得更加厲害。
轉過頭,凝空不忍目視樓下的情景。只是听到不斷被譚浩當小孩子般逗弄的張卓青,聲音急得都已經帶上哭腔,她無奈輕嘆了口氣,終究還是對倚著扶手玩手機的譚弄雲開口,「你…能不能勸你爸,讓他放小青走?就當我求你了。」
收好手機,男人勾起她的秀圓下巴溫柔而視,「親愛的,我是很想幫你,但我無能為力。爸對于看上眼的東西,不弄到手誓不罷休。」
听到他難得真摯安慰的話,凝空心中不僅沒有好受一點,反而更加緊張,秀淡如月牙的黛眉因焦躁而緊蹙成一團,她聲音低清的急切而語,「那究竟該怎麼辦?」
「當然是涼拌。」刮了下女人圓挺的鼻尖,譚弄雲拉著她朝樓下走去,「今晚的紅燒獅子頭太油膩,吃得胃有點撐。走,陪我逛街消化去。」
「我沒心情。」掙不開,凝空邊提著裙子邁步,邊小聲反對。
「你沒有,我有。」果然又是他一貫只為自己的自私腔調。
下了樓,譚弄雲對程Sir笑語一句,「飛哥,我先走了。」
在他微笑點頭的目送,和張卓青無所適從的不時大罵中,摟著不情不願的凝空出了大門。
坐在柔軟舒適的車上,耳邊是清爽怡人的初夏之風,讓突然想起一件事的凝空,暫時忘卻了擔憂張卓青的煩惱。
想了想,她轉頭問專心開車的譚弄雲,「你以前跟黎夢珂交往,是因為真的喜歡她嗎?」
沒有一絲遲疑,男人答得不屑一顧,「不是,她主動跟我表白。看她性子乖巧,想著爸媽催我找女朋友催得急,就試著跟她處了。」
「原來是這樣。」凝空點頭,猶豫了一下,又問出存留心中已久的疑團,「你家…那麼有錢,你不怕她…那個…」
害怕而又好奇的女人雖然問得吞吞吐吐,語意不清,但譚弄雲仍听出了大致意思。
等路燈停下車的當兒,他突然轉頭親了她左臉頰一下。看見她臉紅發怒不得的憋屈模樣,男人頓時哈哈大笑,心情愉快的朗聲說,「這種貪慕虛榮的做作女人,就算她知道我家的真實情況,也會為了錢做只啞巴綿羊。我爸當初一直以為她品性純良,看重她這一點,才同意我跟她在一起的。豈知,哼!」
後面的話譚弄雲不再說,凝空卻也已心知肚明,識相的不再開口問這個話題。
車子載著凝空到了市中心,卻只是各條大道兜來兜去,始終沒有停過一步。
這就是傳說中的逛街?!都晃兜了一個半小時,油費得花去多少啊?至今連買一輛奇瑞QQ的錢都沒有的凝空,肉疼而眼紅的想。
在她忍不住開口時,車子停下來了,因為譚弄雲要接電話。
他沒有開揚聲器,凝空听不清,只听得他問了一句「那個酒吧?」
電話里對方不知答了什麼,5秒後他隨即掛了電話。
「要去酒吧?喝酒?」想起自己喝醉後天上地下大變身的渾混模樣,眼皮驚卒一跳的凝空,不由得小聲懇求,「我可不可以…不要去?」
「不可以。」斜睨她一眼,譚弄雲重新發動引擎。
清荷是一間很有情趣的獨特酒吧,位處歌舞升平的中央大街,在一堆形態各異裝潢華麗的酒吧中,它荷花形貌的建築風格更顯得鶴立雞群。
凝空看到譚弄雲帶她來的是這里後,心情多少寬松了些許,不僅是因為它的清新形貌,更重要的是,它只接待情侶。
譚弄雲剛才接到電話,似乎有人邀請他來清荷,顯然對方也有女人。到時對方敬酒她卻推托,稟著女人自然要幫女人的同性尊重原則,對方的女伴肯定也會幫她說情。這麼一想,凝空原本茸拉的小腰頓時變得直挺。
她步伐輕盈的邁進了這間酒價昂貴,卻能絕對保護客人**的獨特酒吧。
第一次看見這樣從里到外都用真假荷花裝置,大堂正中還有個精雅荷池的她,眼楮只顧好奇的四處亂瞄,沒看見譚弄雲腳跨進門檻時,劍眉微蹙的嫌惡復雜表情。
「你的朋友在哪兒?」跟著他移進這個青紅交接的迷離暗燈下的寬大廳堂,凝空下意識的開口問。
「小笨蛋,誰告訴你我有朋友在這了?」突然牽起她的手,男人的眼神笑容…變得無比深情柔溺。
好久沒見他這麼溫柔對自己了,凝空完全受寵若驚,甚至起了雞皮疙瘩。
「剛才你接的那個電話。」低著頭,她感覺不適應的小聲辯駁。
「哦,只是听說這個酒吧今晚開門得比較早,所以想帶你來見識一下。」
隨便抽走路過一位公主手上的酒牌,男人笑著塞進她的手中,聲音柔得幾乎能滴出水,「親愛的,想喝什麼你作主,我全听你的。」
感覺更詭異了,他今晚怎麼對她這麼溫柔相待?不是有病吧?
適應了他的殘暴威逼,完全不習慣他嬌寵呵護的凝空,霎時疑惑抬頭。沒看到身旁男人的神情,倒先瞧見前面荷葉形青桌上,坐著的于況融和張喜容。
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原來他不是良心發現突然想對自己好,而是‘情敵’在這兒要好好炫耀警告一番。
這麼一個自私自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只圖自己開心不顧別人意願,更不懂得什麼叫尊重的陰狠男人,怎麼會突然由豺狼變成紳士?演戲偽裝一向是他的專長,還指望他能有什麼改變呢?
自嘲苦郁一笑,凝空听任擺布的由笑得意氣風發的譚弄雲,拉到了于況融他們左邊的桌位坐下。
凝空整個人如坐針氈,感覺好尷尬,好別扭。待公主走進微笑招呼,她神情不自然的胡亂指了兩處,便合上酒牌。
旁邊坐位上,譚弄雲斜視她明顯不自在的神態,漆黑如墨的瞳眸登時躥起兩簇火苗。
然後抬起頭,仿佛此刻才看見對面平靜的于況融兩人,甚感驚喜的朗聲招呼,「于先生也在這兒啊!剛才只顧著跟凝空說話,沒瞧見你們,真不好意思。大家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你也明白的。情人眼里出西施,有時一眼看進去,除了自己的女人,什麼也瞧不見的。」
面對他甚炫耀挑釁的一堆話,男人只是輕淡淡的回了句「沒事」,又繼續喝張喜容正在精心調配的美酒。
人家顯然沒有搭理的意思,譚弄雲卻不肯罷口,仍在沒話找話的問,「清荷開業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見你這個幕後老板親自光臨。」
「喜容最近喜歡上調酒,所以帶她過來玩。」將喝完的酒杯遞給張喜容,于況融平聲說。
原來這間酒吧是他開的,果然風格秉承了他一貫的絕佳品位。
凝空有些吃驚,不由自主的抬頭看向于況融。
不知是不是今晚燈光太過淺淡迷離的原因,看著他毫無表情的俊昂面容,她竟涌出一絲似贊賞又似悅目的異樣美好感。
濃眉朗目的俊挺男人,天藍襯衫配黑色牛仔長褲的淨簡打扮,讓原本古銅色的肌膚變得清靜如水,渾身漾著一層明潔清悅的潤光。
而他座位旁專心調酒的女人,秀發高束成球,穿著露臍白圭女圭衫,修直美腿被緊緊貼在深藍鉛筆牛仔褲下,卻是露得恰到好處,既不流俗,又將女性的嫵媚完美釋放出來。
看見于況融接過她調好的酒,滿意的點頭飲著,艷麗如洛陽牡丹的女人暫時停下忙活。托著香腮,她不時看著他甜媚而笑,米色平底鞋里的兩只腳悠閑自在的抖啊抖,整個人看起來快樂無比。
遠遠看去,這就是一對沐浴在愛河中的甜蜜小情侶,俊男美女,你情我儂,極其般配。
對上于況融不經意瞥過來的眼神,凝空匆促收回純粹欣賞的目光,不是因為尷尬,而是譚弄雲正在狠掐她的大腿。
「親愛的,檸檬汁和柳橙汁送來了,發什麼愣呢?」放開警告掐她的手,皮笑肉不笑的男人語氣極其極其溫柔的問。
凝空從來沒有听過他如此柔得能滴出蜜的軟溺話語,知道他是因為自己多瞧了于況融幾眼而動怒。
在他完全暴露本性的這段時間,兩人幾乎形影不離,早就模清了他的習性。
凝空當然知道,他越是生氣,言行越是朝相反的方向表露。若是他完全不掩飾情緒,惹急了他反而還有挽回的余地。可現在…她得找借口辯解,為自己求情,不然回去怎麼被他收拾都不知道。
「沒什麼,只是好奇張小姐居然會調酒。」凝空抿嘴輕聲解釋。
「想喝?」譚弄雲笑容依舊寵愛,可桌下的手卻告訴凝空不是這麼回事。
老天,他又開始猛力掐她。
「喜容,給她調一杯。」
面對于況融的輕聲一喚,凝空登時連連搖頭拒絕,「不用了,不用了。我喝橙汁就夠了。」說罷,她快速端起杯子大力往喉嚨灌了一口。
要是真的喝下于況融的東西,凝空有預感,她回去吐出來的肯定是自己的血,譚弄雲絕不會讓她好過。
「那算了。」拉下張喜容準備倒酒調配的右手,于況融面無表情的淡聲說。
瞪眼看于況融一眼,譚弄雲轉過頭,瞧視不停喝橙汁不敢再有什麼讓他誤會的動作的凝空,「親愛的,很好喝嗎?」
「嗯。」心口不一的點著頭,她只想快點喝光趕緊走人。
待在這個地方,她感覺真是活受罪,就像身處地獄一般。
「那我也嘗一下。」男人話音剛落,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抄起她的酒杯,在她目瞪口呆面紅耳赤的羞憤眼神中,神態清閑的悠然品嘗了一口。
然後,在張喜容詫異望過來的驚訝目視下,譚弄雲一手摟著氣怒得連情緒都不敢的凝空,一手將杯子遞到她的嘴邊,「快點喝完它,然後我們就去逛街給你買內衣。」凝空完全被他露骨曖昧的驚人動作嚇住,暫時忘了他話里後面那兩個勁爆字眼。
只是哭喪著臉,欲避不能的瞪著那杯沾有他口水的橙汁,強忍心中惡寒的小聲祈求,「我飽了,不想喝了…」
「浪費食物可不好哦,這是你常跟學生說的。親愛的,你忘記了嗎?乖,喝完我們就走。」男人笑容越發深大,凝空也感覺他的不耐和怒氣在逐漸壯大。
恨恨的暗咬了一下編貝皓齒,知道躲避不過的女人左拳緊握,接過杯子一鼓作氣的將那半杯橙汁牛飲而盡,然後,霍然起身。
也不敢看對面于況融投過來的眼神是什麼意思,她壓抑著心中的憤怒羞辱,對抱胸笑視她的皓朗男人開口,「我喝完了。」
意思是叫他趕緊起身走人,別讓她在于況融面前丟人現眼了。
他卻絲毫不為所動,反而指著自己只喝過一口的檸檬汁,對她笑得更加清雅怡人,「還有這杯呢?親愛的,一起幫我解決了吧。畢竟在家時,你連隔夜飯都不願浪費,媽還夸你懂得節儉呢。這一百塊一杯的奢侈東西,你不能就這麼把它扔在這兒吧?」
反正也丟了回臉,也不差這一次。凝空不再辯駁,抓起杯子就一飲而盡。
可是,轉身朝大門走去時,張喜容對她投過來的鄙夷嫌惡眼神,還是讓她不爭氣的羞愧,眼眶酸漲漲,就快有淚水涌出。
她這都過的什麼日子?狗都比她活得有尊嚴。
不想被人看見自己淚流滿面的狼狽不堪樣,她飛快走出大門。
跑進譚弄雲車子的後座上,她再也隱忍不住的撲在上面掩面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