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重重的點頭,可是心里的那片空白卻那麼痛那麼痛,痛的無法填補,因為對她開槍的人不是別人,是她最最愛的男人。
而關于他怎麼能狠下心來對她開槍,除了他,沒有任何人能給她回答。
病房里眾人散後又是一個漫長的黑夜,葉承顥仍舊留守,宋穎之因為劉局叫他面壁思過,所以還得回家蹲小黑屋。
月光跳進來時整個病房蒙上一層淡淡的涼,她胸口疼得要命,仿佛沒寫組織被人切碎,丟掉了。
下意識的去捂住傷口,葉承顥忙上前詢問,「怎麼了?很疼嗎?要不要叫醫生來?溴」
她搖搖頭,「不用了,我在想做手術是不是把我心髒給切了很大一塊兒。」她淺笑著打趣。
葉承顥在她面前坐下來,握住她的手,「沒能把你毫發無傷的救出來,我們都很抱歉。」
因為她傷在心髒附近,取出子彈的風險就比較大,所以明哲是從胸骨這邊令做了切口,從右側將子彈取出,這樣她的傷口是更加難以縫合,而且周圍受損的肌肉組織切除的面積也比常規手術要大禱。
她卻仍是輕松的淺笑,「要是能把記憶連同子彈一起取出去就好了,日後的醫學界應該努力朝這個方向發展。」
葉承顥也笑,守著她到她熟睡。
她睡著的時候也未曾展眉,他太過明白,她心中帶著不可置信的疑問,一直等著白東風給她解釋。
時至今日,當生死關頭的那一刻,他明白,她始終還是愛著白東風的。
起身走出病房,在冷冷的長廊里呆了一會兒,他給助理打了個電話,之後又進房間,就那樣一直守著她。
昨夜的形勢,邵偵劫持小樓,任何人都不可能將小樓從他槍下救下,而最後的關頭,生死存亡的那一刻,白東風根本來不及思考。
對小樓開的那一槍,是迫不得已而為之,如果可能,他不願意傷她分毫。
葉承顥眯眸,在淺淡的燈光里細細回想,白東風開那一槍之前,細小的一瞬間,他的手是顫抖的,還有淚,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從眼眶里滑落。
對方挾持的是他最愛的女人,就算他的槍法再準,就算他再有把握,那一刻他腦中也是空白的。
因為不知道這一槍打出去易小樓是死是活,更不知道這一槍打出去是不是能成功分散邵偵的注意力。
他奪走的是宋穎之的槍,而宋穎之在他開槍打中易小樓又對邵偵的手掌開了一槍的瞬間,猛地沖上前去抓獲了邵偵。
這說明他僅用了一瞬間的時間來告訴宋穎之自己的決定,而宋穎之也只用了一瞬間就同意了他的決定。
這兩個人都是愛極了易小樓的男人,能在那一刻做出不成功便成仁的選擇,是多麼的難能可貴。
匪徒發狂向他們開槍的時候,白東風用他的後背擋住了飛來的子彈,這樣才保得易小樓不再受重創。
從事發地回來後,整個手術過程中,他一直拖著中彈的身子,在手術室外等結果,甚至在一眾護士把易小樓推到這個病房來時,他仍舊在床前握著她的手,不忍離去。
想到這些,葉承顥的眉頭皺的緊緊的,因為事發的一瞬間他就站在白東風右側,他有時間能夠看清楚想明白這一切,可是這些事情,他不敢去證實。
一旦求證,一旦白東風承認,他就失去了所有能得到易小樓的可能性,他有些討厭這樣自私的自己。
病房里暖氣開的很大,他覺得有些憋悶,就又拉開門出去了。
想了很久還是舉步往白東風的病房而去,他到門口時陸雲佳剛好出來,「葉少有事嗎?」
陸雲佳的語氣生硬,對他並不和善,就像今天中午時一樣。
他這才想起,以往的陸雲佳是溫順可人的,一點都沒有他們白家人那種匪氣,更不會這樣生硬的對他說話。
那一次和易小樓、青青一起去博雅吃飯,整個過程中她沒有看他一眼,也沒有說任何一句冰冷的話。
卻原來都是假象,當眾人像舞台下走場的觀眾一樣撤去,她終于對他袒-露她最真實的一面。
原來,出國兩年再回易州並沒能改變陸雲佳身上的那些傲氣,她對于過去,也始終不能釋懷。
或許方嫻對他的警告是有道理的,他要全心全意的愛易小樓,就要把自己的過往處理的一干二淨。
「我想進去看看你三哥。」他垂眸開口,方才她開門時撞到他受傷的手上,有些麻麻的疼竄遍整條手臂。
陸雲佳嘲諷的冷哼一聲,「我哥就不麻煩葉少來看了,如果你對小樓是真心的,就請去好好的照顧她,她傷的那麼重,沒有人看護是不行的。」
說完作勢就要關門,白東風沙啞的聲音卻在此刻響起,「雲佳,叫你承顥哥進來。」
陸雲佳回頭生氣的看了躺在病床上臉色慘白的白東風,卻終究是開了門叫他進去。
葉承顥緩步進門,上前來站著,目光落在白東風毫無血色的臉上,「傷怎麼樣了?」
他沒起身,安安靜靜的平躺著,「沒事兒,小傷而已,過些日子就好了。」皺著眉頭,每說一句話臉色就更加白。
陸雲佳上前來拉住白東風的手毫無形象的哭了起來,「什麼叫沒事兒,什麼叫過些日子就好了。三哥,為什麼一直都是你為別人犧牲,為什麼你一直都在受傷,為白氏生死奔波,父親感激過你嗎?為魏司令鞠躬盡瘁,你的姥爺感激過你嗎?如今呢,為了小樓身心俱傷,可你為什麼不去跟她說,你跟她說你愛她,說你是為了她才被傷成這個樣子,你去說啊!」
葉承顥要出口的那些問題也不再問,終于得到了答案,他所猜測的不錯,白東風那一槍,確實是為了保住易小樓的命才開。
陸雲佳抹抹眼淚,起身把葉承顥往外推,「你走,你走啊,誰讓你過來看我哥了!」
白東風見葉承顥那麼高大的一個男人竟然被雲佳推的踉蹌著後退了兩步,喘息道,「雲佳,不可以對葉少這麼沒禮貌,回來!」
他的話,雖虛弱,卻擲地有聲。雲佳憤然,流著淚從病房里跑了出去。葉承顥上前來感激的看了白東風一眼,「如果不是昨天的事,我想我並不會改變對你的看法,而今我覺得你是值得敬佩更值得小樓托付終身的男人。這件事,你不跟小樓說,就由我來跟她說。」
白東風搖了搖頭,「昨晚確實凶險,而最凶險的時刻,我見到另外兩個肯為她舍生忘死的男人。但宋穎之是警局的人,生死和自由都不能自己掌控,而你不同,你是易州一流的豪門,有足夠沉穩冷靜的心性,更有一顆無私無畏的愛著小樓的心。現在我終于不得不承認,你當初說的一點都沒錯,我不是個好歸宿,只有你才能給小樓真正的安穩和幸福。昨天的事情,請求你不要跟她說,也請求你繼續愛她,疼她,守護她,信任她。」
因為胸椎骨側彎,他每開口說一句話,手術矯正的位置就鑽心刺骨的痛,而這些他必須告訴葉承顥。
葉承顥黑眸極迅速的聚攏,他知道,此刻自己說的再多也是無濟于事,所以皺眉道,「好,我答應你。」
白東風決定的事情,沒有人可以改變,昨晚的事給他的震撼太大,易小樓渾身是傷的被邵偵挾持,身上的衣服被鞭笞的破碎不堪,當邵偵骯髒的大手伸向小樓時,當他的槍支無情的抵著小樓的後腦時,白東風早就絕望了。
那種絕望來自于他對自己身份的認知,他是白家的男人,而他不想讓易小樓成為白家的女人,白這個姓氏,與死亡接軌,與痛苦相連。
他知道自己終于不能給她幸福,知道這次解救行動成功之後,他終于不得不放棄她,開始沒有她的人生。
所以,他要放手了,要把易小樓交給能讓他放心的男人。
葉承顥從白東風病房里出去,走回易小樓的病房時手臂又腫了一圈兒,來換水的護士見了忙叫他去拍個X光片。
X光片顯示,他手臂骨的傷口重新裂開,護士擰眉問他,「不是叫你自己注意嗎?怎麼這麼不小心?」
他只禮貌的說著對不起,並不回答護士的疑問。
方才雲佳推他的時候可真是用力,他以前怎麼不知道,她有這麼大的力氣。
她用這麼大的力推他,對他是有多怨恨,多敵視啊。
他沒有告訴白東風,他也不是個值得托付的男人,因為他不可能抹煞自己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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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是睡懶覺和逛街掃貨的季節,更晚了,親們見諒,明天多更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