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潔也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垂著沉沉的眼皮，幽幽地說︰「我現在啊，老有一種幻覺，覺得王顯民就在哪個人堆里、角落里，看著我，沖我樂……」
「我知道你現在壓力很大……等案子破了，咱們好好謝謝假，我帶你出去玩去……」
累極了的季潔明顯沒有听出這話里暗藏的玄機——亦或是，她本來就，默認了。
「下次你來，別再等門了……給你鑰匙……」季潔拿出一串鑰匙，輕輕地放到楊震手心上。
楊震「嗯」了一聲，握著那串還留著她體溫的鑰匙，緊緊地握著。
一串鑰匙、一個人、一個家——都交給他了，她的意思，他懂。
「8•15的沖刺就看你們的了……不過……一定要注意安全……」楊震繼續嘮嘮叨叨的，季潔一邊听一邊迷迷糊糊地點頭，「咱們不是說好的嘛，誰也別當英雄，好好活著最重要……」
「要」字還沒說完，楊震就感覺肩上一沉。
季潔安安靜靜地倚在他的肩膀上，睡著了。
「誒……你別這樣啊……你這樣我還真有點兒不大適應……」楊震想跟她貧兩句，逗逗她玩兒。
結果，季潔一動不動。
楊震扭頭看著她——均勻的呼吸，睡著的她沒有白天里的颯爽威風，像一只小貓，靜靜地依偎著屬于她的溫暖。
「老婆，」楊震試探性的問了一句，「要不……要不我給你做點兒夜宵？」
季潔還是不說話，睡得死死的。
「哎呀，」楊震嘆了口氣，痴痴地傻傻的笑著，「要真娶這麼個媳婦兒，光干活，還能掙錢，不吃飯……哈……也挺美啊……」
「什麼啊……」季潔迷迷糊糊地問——其實，他剛才的話，她都听著呢，淨裝糊涂。
「餓了吧？給你做夜宵？」看著季潔累成這樣，不心疼都難。
「嗯嗯……」季潔依舊迷迷糊糊的。
「睡會兒啊……煮好了叫你……」楊震拍拍她的臉蛋兒，季潔罕見的居然不躲開。
10分鐘後，楊震把煮好的湯圓端了上來，滿屋飄香。
「真好……」季潔笑了一下，喃喃道。
「你要是喜歡，以後我每天晚上都給你做唄……這有多難……」
楊震走了以後，季潔一遍遍地重復著︰「明早，買菜、擴照片……」
楊震的話中有話，她早已听懂。他不會甜言蜜語，但是，那個久久等候在她門前的身影、那個掛在她胸前的「護身符」、那些嘮嘮叨叨的「注意安全」、那些心疼的眼神、那頓夜宵……當然，還有那句「要真娶這麼個媳婦兒……也挺美啊……」，她看得、听得一清二楚。
錯不了的。
第二天清早
季潔拿來錘子，爬上椅子，在飯廳的牆上，釘下兩枚釘子。
順手抓來一張便條，端起筆，想了一會兒，寫下︰「菜花在陽台上，雞蛋在冰箱里——季潔」，順便拿錘子壓著。
然後，季潔把那張她和他的合照——放得像婚紗照那麼大的合照——掛在了飯廳的正中央。
那是4年前，他們都在六組的時候拍的。那次執行完任務，田蕊不知道從哪兒掏出一部相機，沖著對望的他們「 擦」就偷拍了一張。鬼靈精怪的田蕊曬了倆照片，一張給她，一張給他。照片里，倆人都沒怎麼笑，靠得也不是很近，可是，這默契與曖昧的氣息已然明顯。
這是他們唯一的一張合照。分居後，她一直把它壓在枕頭底下——睡不著的時候，難過的時候，甚至是案子破不了的時候——她都會把它拿出來，細細端詳，靜靜地回味著在他身邊的感覺……
真沒想到，這照片還有重見天日被掛在飯廳里的一天。
傻傻地望著牆上的照片，她淡然而幸福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