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沒什麼要緊的事,只是王爺說許久沒有來跟太後請安了,芯兒特代他前來問安。」袁芯兒心中有絲絲快意涌起,自己下的毒似乎她解不了吧。
「只為請安?」寧秀婉雙眸變得狠戾,雖然沒有證據,卻有種直覺,自己近日中的毒,跟眼前這個人絕對月兌不了干系。
袁芯兒莞爾一笑,指了指自己身後的公子墨︰「當然不是,有個人一定要讓太後見一見。」
寧秀婉順著她的手指看去,待看清她身後的男子後,整個人陷入了極度的震驚中。
死一般的寂靜過後,寧秀婉幽幽的輕嘆一一聲惚。
公子墨冷冷的看著她,從此刻的她表面看來,完全看不出她會是一個心如蛇蠍的女人。
「太後娘娘應該會認得這一張臉吧。」袁芯兒從寧秀婉的雙眸中看到了一絲內疚,雖然只有一點點,但至少說明她還沒有完全的迷失本性。
「你想干什麼?」寧秀婉蹙眉不答反問溫。
「我什麼也不想干,只是以其人之道懷志起身,而他只是想要知道當年薛家的一些申請。」袁芯兒淡淡的看著她。
寧秀婉凝視著公子墨,好半響才又問袁芯兒︰「你都知道些什麼?」
「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是嗎?」垂眸看向地面,極力隱忍著身體的疼痛,自己何時淪落到這般天地了,竟然輸給她了,她不過是個小丫頭罷了。
20多年來,在宮中沒人是自己的對手,不斷踩著別人的尸體才得以安穩的端坐在這個位置上,只是得到手之後,才發現自己想要的並非是這個位置。
原本想利用月容公主,引兩國交戰,這樣就可以親手毀掉這個令自己厭惡卻終其一生都逃不開的皇宮,毀掉這個國家。
只是事情沒有自己所想的那般順利。
至中毒以來,每日雖然備受折磨,心卻意外的很是平靜,驀然回首,才發現其實只不過是愛上了一個始終都不愛自己的男人而已。
然後為了那樣一個男人開始自暴自棄,開始用各種手段去傷害他寵過的妃子。
「開始後悔了嗎?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袁芯兒突然有些同情她,自古深宮中的女人都有著許多的身不由己,到最終即使壞事做盡,卻還是惹人同情。
「哼。」寧秀婉輕哼一聲,抬眸冷冷的掃向袁芯兒︰「當年的事我不想再提,你們回吧。」
「明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你想將那些事情帶進棺材嗎?再多做隱瞞又有何意義。」
寧秀婉依舊冷冷的看著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並非貪生怕死之輩,何況人終有一死,只是早晚的問題罷了。」
「當年他的父親是很愛你的吧,我想問的是,那樣對他你後悔了嗎?」
「在我的人生里沒有後悔二字的存在,既然做了就沒有再言後悔的必要。」寧秀婉微微閉起雙眸,腦海中浮現一個始終對著自己微笑的臉,哪怕是面對自己的背叛,哪怕是面對自己對他的殘忍。
「明明就有後悔,何必逞強,說出當年的事,也可以讓你自己的心中更舒服一些的吧,埋藏在心底那麼多年,你不累嗎?」袁芯兒目光變得柔和了一些,此刻的寧秀婉也不過是個可憐人。
公子墨看著一滴淚無聲的從太後的臉頰滑落,她睜開眼迷戀的看向自己,可是自己卻很清楚,她並非在看自己,而是透過自己看到了爹的影子吧。
袁芯兒沉默的等著,等她整理好思緒。
半響後,寧秀婉看著公子墨緩緩啟口︰「軒兒當年雖然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卻一直沒能正式封為太子,那一年有人諫言說軒兒並非皇上親生的,雖然事情後來被掩蓋了下去,但是我心中還是非常的不安,總覺得那樣下去,終有一日會東窗事發的。」
「所以我派人出宮接了你父親進宮,聲淚俱下的求他幫幫我,而他只是一直淺淺的笑著,臨走時問我‘用薛家的百余口人饒墨兒一命可以嗎?他才剛出生不久’,我含淚點頭了。現在回想起來,似乎無論我做什麼,他都始終堅守這自己對我的諾言。」
公子墨遲疑的問︰「是什麼樣的諾言?」
寧秀婉忽然笑了,笑的淒美︰「他說他只是愛我而已,不需要我對他做出任何的回應,他會用盡他自己的生命,用他所有的一切來證明他愛我。」
「是嗎?」公子墨垂下頭,開始有些了解爹所做的事了,因為如果是芯兒,自己也會不顧一切的付出自己的生命,付出自己的所有。
「當年你會生下皇上,也是因為在你心中一直對他心存愧疚的吧。」袁芯兒回頭看了一眼公子墨,見他沒有太過激動,也安心了不少,只要他理解了他爹的做法,以後就不會再難過了吧。
「或許吧。」寧秀婉再度閉上眼楮,無力的說︰「能說的我都說了,你們走吧。」
臨走前,袁芯兒同情的看向寧秀婉,但同情歸同情,自己也不打算放過她,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錯事付出相應的代價。
她折磨了塵那麼多年,自己這樣多已經不算過份了吧。
傍晚,韓逸軒回到宮中,疑惑的看了眼等在御書房的杜鵑,她平常都是寸步不離的跟在母後身邊的,今日怎會有空來此。
「皇上,太後娘娘請您去慈寧宮。」杜鵑面無表情的跪在韓逸軒的面前,臉上似乎有著淡淡的淚痕。
「嗯。」疑惑的點了點頭,跟在杜鵑的身後朝慈寧宮而去。
寧秀婉無力的靠在床上,終其一生都在跟毒藥打交道,沒想到最後的最後也是死與毒藥。
韓逸軒進來後,看著虛弱如此的她心中震驚,厲聲問著杜鵑︰「究竟發生什麼事了?才幾日未見,母後怎的就變成這幅模樣了。」
「軒兒。」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輕笑,寧秀婉費力的朝韓逸軒伸出了手。
「母後。」韓逸軒大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有多少年母後沒有如此喚自己了。
寧秀婉緊緊的握住他的手,再過不久自己就要陷入昏迷了吧,然後會在自己無意識的情況下慢慢死去,趁現在還有意識,要好好的看看他。「母後,發生什麼事了,宣太醫。」韓逸軒有些急躁的朝著身邊的人一通亂吼。
「不用了,母後知道自己的身子,不用再做多余的事了,讓母後好好的看看你,好多年沒有這樣仔細的看過我的軒兒了。」寧秀婉此刻終于明白為何人們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因為死前的時間是最平靜的吧,平靜的能看到眼前從未注意到的東西,能想起一直以來都不願去深思的問題。
「母後,告訴我,到底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只是做了太多太多的錯事,這是應得的報應吧。」
「母後……」
寧秀婉吃力的伸手撫上他的臉,而後漸漸失去了意識,手也緩緩的垂了下去。
「母後,母後,傳太醫,快……」
半個時辰後,眾太醫都戰戰兢兢的從屋內退了出來,惶恐的跪在韓逸軒的面前︰「皇上恕罪,臣等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都是一群無用的飯桶。」韓逸軒將手中的茶盞用力的扔在地上。
「皇上,要不要請風太醫進宮來瞧瞧。」福公公小心翼翼的拾起地上的碎片,輕聲問著。
「你親自去請,順便將清風前輩也請進宮來。」韓逸軒死灰一般的眸子燃起一絲希望。
雲王府,袁芯兒跟韓奕恆清風風無恆幾人坐在屋內品茶。
袁芯兒起身看了看天色,輕語︰「這時間該是宮里來人的時辰了,等下我隨他進宮,你們在這里等我,回來之後我們就離開,靈心擔心準備妥當了嗎?」
「已經都準備好了。」
「那就好,留下所有人保護府中的人,我一個人進宮就好了。」
「會不會有危險?」韓奕恆蹙眉輕問,心中隱隱有些擔憂。
袁芯兒對他微微一笑,柔聲說︰「我能應付的來,不用為我擔心,在府中的人都疏散前,還是著重保護這些人為好,保不準皇上會不會因為我做的事遷怒與你們。」
「王妃,福公公來了。」小蠻從外慌張的跑了進來。
「我知道了,你隨我進宮吧。」為了讓塵安心,袁芯兒帶了小蠻入宮。
袁芯兒走後,韓奕恆一臉擔憂的看向燕鷹︰「去多派些人出來,將府中的人盡快都移到安全的地方,靈心帶人去宮中接應芯兒。」
「是。」燕鷹領命離去。
慈寧宮中,韓逸軒焦躁的來回踱步,不時看向門外。
看到從門外走來的袁芯兒,韓逸軒有些吃驚,因為她身後沒有清風跟風無恆的影子。
「皇上,將這些人都撤下去吧。」袁芯兒平靜的望向韓逸軒。
韓逸軒遲疑了片刻,還是依言擯退了屋內的所有人。
「母後的毒莫飛是你下的?」待屋內只剩下自己跟袁芯兒兩人後,韓逸軒才輕聲的問出口。
「是。」袁芯兒直視他的雙眸,既然都做了,也沒什麼不敢承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