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托園 真實身份

作者 ︰ 吳八尺

「難道你不知道嗎?你和她不是一個班的嗎,竟然都不知道她的身份?」林鳳釵驚訝地問道,同時又換了一個姿勢,努力加大了扭轉幅度,惹得旁邊坐的和她零距離的人唏噓了一聲。

「什麼身份啊?」女乃三激動地問道。

「什麼身份?她就是」突然又是一聲巨雷,打斷了她的話,似乎她曾向卉卉發過誓,一旦透露身份,即遭天打雷劈。這一聲雷也使她變得機智了,緩沖了幾秒鐘後,便考慮先賣個關子,望著女乃三那渴望的眼神,抿著嘴笑了笑,使她那小而無形的嘴變得有些歪斜。

說道︰「你很想知道嗎?」

女乃三注意到了剛剛說話的表情,有些失態,心想不能讓她看出什麼破綻來,要表現的若無其事。于是就低下了頭,清了清嗓子,又倚靠在玻璃上,雙手合抱,只是沒閉上眼楮,裝作局外人的樣子。仿佛狗仔悔過自新了,間諜改邪歸正了,八婆關注自己了。

說道︰「也不是,作為她的同學,只是想了解了解罷了,純粹出是于一種好奇,你不說也沒關系,畢竟我和她又不太熟。」

旁邊的婦女還在一邊偷笑,默嘆女乃三的演技,快樂使她忘記了老人的鼾聲。

林鳳釵見此招沒用,萬一因此中斷了兩人的談話,就白費功夫了。

說道︰「行了行了,我看你和她真的是沒什麼關系,我就告訴你吧。」

女乃三心頭一樂,成就感油然而生,這種成就感要比扶起摔倒的老太太來的更加刺激,況且扶老還得冒著被告的危險。唯一的不足就是無法公開地向別人炫耀,除非內行人能夠看得明白,比如那個婦女。

又繼續說道︰「其實朱卉卉家世很不一般,她爸爸是我們朱八鎮的鎮長,她即是鎮長小姐。」

「你說什麼?」女乃三還是沒能抑制住激動的心情,突然坐起來問道。

林鳳釵以為自己又沒說清楚,降慢了語速,一字一句地大聲說道︰「我說朱卉卉是我們鎮長的女兒,她是鎮長的千金大小姐,你听清楚了嗎?」

又引得無數人的眼光朝向這邊,老人被驚得顫了顫,婦女張大嘴巴,偷瞟了瞟女乃三的表情,隨即嘻嘻起來。

而女乃三如同醍醐灌頂,恍然大悟,如夢初醒。

回想起本學期以來卉卉做的一系列不太尋常的事情,還真是有些蹊蹺。先是因自己被保安抓到,她把校長請來了,後又把鎮長請來去救東南。而她給他的解釋是完全憑著自己的個人能力辦到的,完全憑著她的運氣辦到的,現在讓他想來這是多麼的可笑。一個尚未成年的女子怎麼可能有那麼大能力,若非有家世,有關系,那些領導官員怎麼可能幫她。而且要知道,他們只信奉兩個主義,一個是美女主義,一個是金錢權利主義,前者是不可能的,利用考試過程中學生常用的方法——排除法,也知道肯定是後者,更何況只有兩個選項。只不過當時女乃三並沒有多想,曾自認為自己還是挺了解那些領導官員的口味的,最後居然相信了卉卉的話,真是有失男人應有的理性。仿佛性病專家患了淋病,太大意了。

「喂,你在想什麼呢?沒想到會是這樣吧?」林鳳釵得意的問道。

女乃三調整了一下失焦的眼神,說道︰「嗯,沒什麼,只是覺得驚訝。」

「驚訝就對了,我看你更像是被驚嚇到了吧?」

「嗯,的確有點,不過以前怎麼沒看出來呢?她在班里表現得並不像千金小姐啊?」女乃三自然地問道。

「我這個好姐妹除了會寫一首好詩之外,最大的優點就是為人低調,也許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吧,以免惹來麻煩,不過你以後見她不要和她說是我告訴你的哦,不要影響我們姐妹的感情。」

「嗯,一定不會的,放心吧。」女乃三信誓旦旦的說道,又倚靠在了玻璃上,自覺悔恨。

沒想到她和金清照一樣,來頭都不小。雖然相比于卉卉,他還是更喜歡金清照,因為以前他認為,無論是從相貌或是身世來比,金清照無疑都勝了幾籌。如果把金清照比作京劇里「生旦淨末丑」中的「生」的話,卉卉也只能算是「末」,雖然不至于到「丑」的地步,可中間也差了「旦、靜」兩個級別呢。可如今看來情況有所轉變,加上她和金清照幾乎同樣身世的籌碼,大約也可升到「旦」這個級別了。

想來更加悔恨,原來像電視劇里的公主落入人間的事情居然能夠發生在自己身邊,自己還成了男主角,都怪自己有眼不識泰山,即使不為愛情,做個金龜婿也不錯嘛。

如果說以前他一直逃避這種等級價值觀的話,那麼今天他終于敢正視了,而且正視的那麼悄無聲息,他自己都沒覺察到。仿佛人的年齡一樣,一歲一歲,不覺其增,但卻悄悄地改變著些什麼,一次一次地沖擊著人們曾經因為種種原因而堅持不懈的東西。且無論這種原因是骯髒的或是高尚的,所謂的「道德」總會給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加以評判,卻忽視道德以外的東西,忽視造就這種骯髒和高尚的根本原因。

「喂喂,你又怎麼了?」林鳳釵見女乃三又不說話了,就問道。

女乃三看了她一眼,裝著打了一個哈欠,說道︰「我們聊了很久了,真有點困了,休息一會吧。」

「行,不過我問你最後一個問題。」林鳳釵撅著嘴說道。

「恩」

「你家在松江哪啊?」

「九亭」

「哦?我在泗涇,和你們很近的,記得到時找我玩哦。」

然後想了想又說道︰「你還不知道我的電話號碼吧?來,手機拿出來記一下。」

女乃三被她折騰夠了,就想盡快結束這已經對他沒用的談話,就把手機拿了出來,遞給了她,讓她自己去記,而他卻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此時風停了,雨住了,雷息了,車內除了老人的鼾聲外,大致算恢復了平靜。孩子哭累了,婦女樂累了,都沉睡在這個即將到達前線的汽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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