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托園 家鄉飯

作者 ︰ 吳八尺

女乃三剛想給沈嫣嫣夾菜,她卻說道︰「不用了,我不能吃辣的,謝謝你。」

女乃媽見女乃三被晾在那,又說道︰「不吃辣的啊,早知道我就不放辣椒了,不過沒關系,這里還有不辣的,女乃三,給沈姑娘夾那道粉絲炒豆腐。」

沈嫣嫣不好意思的說道︰「阿姨,不用那麼客氣,我自己來吧。」

女乃媽看著女乃爸異樣的眼光,便不再強求她了,女乃三心里經歷了一波三折,最後也只好自認掃興。

沈嫣嫣每一樣菜都嘗了一遍,每碟粉絲都只夾了一根,邊吃邊點頭,邊夸贊女乃媽的廚藝好,夸他們的家鄉菜果然有特色,說這種粉絲與上海超市里賣的粉絲完全不一樣。上海的粉絲嚼到嘴里仿佛是往嘴里塞了一把沙子,一口咬下去,牙就得休息幾天。而這種粉絲仿佛是面做得一樣,有好像是米線,沒有任何雜質。並且有著面沒有的嚼勁,有著米線沒有的彈性。

對于此種夸贊,女乃媽和女乃爸听了自然很高興,可他們高興的原因並不同,各懷鬼胎。女乃媽認為這是她的功勞,是因為她做的好,沒有好廚子,再好的菜也只能以原生態的形式存在,只能入眼不能入月復。女乃爸認為這是因為他買的好,這是他好不容易才從家鄉帶來的,而且是通過朋友才弄得的這上等粉絲,沒有他的話,女乃媽的廚藝再高也沒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更何況在他心目中,「巧婦」與否還有待商榷,七年之癢已過,任何巧婦都不再有吸引力。

可見,婚姻這就像嚼口香糖,甜味殆盡後,剩下的盡是寡而無味,有的人選擇了吐出來,另尋新歡,也讓自己重獲新生,有的人選擇繼續嚼,像一些嚙齒動物一樣,不斷地分泌著唾液,希望把嘴里的這塊東西融化了,然後吞下去,或者能夠開發出不一樣的味道。可結果還不如牛羊,只能把自己分泌的唾液又咽回去。

女乃爸說道︰「沈姑娘果然有品位,這可是我費勁千辛萬苦才弄來的粉絲,完全人工做的,沒有任何機器參與,絕對正宗,一般人有錢都買不到。」

沈嫣嫣點了點頭,笑了笑。女乃媽見狀,也不再搶功,氣氛沉默十秒鐘後,她又說道︰「沈姑娘如果喜歡吃,待會吃完飯就帶回去一點吧,反正我們那還多著呢,吃一年都吃不完。也不妨給你爸媽嘗嘗鮮,也算是感謝你們家對我們家的照顧了。」說完又看了看女乃爸,發現他正盯著桌子上的那瓶昨天中午喝了一半的二鍋頭出神,似乎並沒有听到她說了些什麼。

此時女乃三正吃著那盤粉絲雞,而且只吃這一道菜,更確切的說只吃這一道菜里的紅辣椒,辣的他滿頭是汗,可還一個勁地吃,仿佛中了毒癮一樣,越辣越吃,越吃越辣,汗珠滴滴地落在桌子上。落地扇拼命地旋轉,轉速還不及早上的一半,對女乃三只能做無用功。女乃媽看到,瞪了瞪他,他才收斂了些,並拿個餅給他。

她拿著餅,又借機向沈嫣嫣說道︰「沈姑娘吃餅嗎?這種餅也是我們那的特產,你可能沒見過。」

介紹說道︰「你看,這餅是長方形的,不同于你們上海的餅都是圓的,而且這種餅是在鐵鍋上蒸的,我听說鐵鍋比鋁鍋要好,可以補什麼」

「補鐵」女乃三用手指頭不經意地擦了擦汗說道。

「對,補鐵,其實這種餅在我們那不叫餅,叫」她故意停頓,示意女乃三說話。

此時女乃爸正驚奇地望著這餅,餅迅速拿了一個,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對老婆的手藝也有了一絲好感。

女乃三很快領會女乃媽的話,說道︰「其實用我們老家話都叫它「巴巴子」,當然了,這只是方言,並沒有實際的字來描述。」

然後想了想,又說道︰「而用普通話把它翻譯成「餅」其實是不太準確的,就像中國古詩翻譯成了英文就完全沒了味道,把它翻譯成「餅」,不僅有損它的「形象」,味道似乎也降了一半,這只有我們家鄉的人才能完全體會。」

女乃媽听後,給女乃三一個鼓勵加肯定的眼神,大拇指還在桌子底下豎了起來,盡管她听得並不是太懂,但就是覺得比他爸強很多,比他爸有出息,將來有幸取得這個上海兒媳婦,也算是對得起她了。

沈嫣嫣說道︰「哦,我可能有點懂了,不過還是有點模糊,只能靠你那個比喻來大致地想象一下。」

女乃媽把餅遞給了她,她輕輕地咬了一口,餅的上面留下了一個牙印,下面如枯死的樹枝一樣,一踫就斷,然後再輕輕扯一下,一塊餅就進入了她的嘴中。此餅上面一層是軟的,下面一層由于和鍋貼在一起,經過材火的烘烤,所以才變得很有些硬邦邦的,咬起來很脆。

沈嫣嫣吃完一口,就給女乃媽一個微笑,並夸贊這餅很香脆可口,自己從來就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餅。

女乃媽受到贊譽,並且不會有人和她搶功勞了,想到此餅的制作完全靠她的個人技術,自然覺得很開心。雖然一家人常吃這餅,可卻無人夸贊,導致其做工及不穩定,經常性的一鍋餅全都糊了,不堪入口,只能喂狗。今日來了客人,使其積極性大大提高,技術出奇的恢復,形象在女乃爸的心目中也有所改變。

可見,積極性往往只是一時的,做給別人看的。就像總理視察,各路狗官才開始離開酒桌,走出賓館,下入基層,一心一意積極配合總理工作,以幾近完美的形象展現在總理面前,而在人民心中,只能更加確信他們的熊樣。

女乃三見沈嫣嫣吃的有些噎到了,就盛了碗粥遞給她,並說道︰「這是我們家鄉的「紅芋稀飯」。」

又解釋說道︰「紅芋就是你們說的地瓜或者番薯,稀飯就是粥的意思。可能以前你也喝過,在這里我也見過馬路邊上有賣地瓜的,可還真沒見過用這個來煮粥的。另外這里面還有米,把米和地瓜拌在一起,使粥里既有米香又有地瓜香,喝起來還很甜。」

沈嫣嫣接過粥,涼了一會,然後喝了一口,最後向女乃三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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