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仍然是拉開的狀態,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她坐起來看了看鬧鐘,唔,八點,錯過了晚飯時間。
為什麼沒人叫醒她呢?
到房間自帶的盥洗室簡單洗了臉梳了頭發,顧以涵重又坐回到床沿上。
思前想後,她決定出去看看。
至少,先找到孟岩昔再說惚。
打開衣櫃,發現自己那身T恤短褲已經洗淨熨平掛了進去。旁邊還掛著衛衣、背帶牛仔褲和白色公主裙。那裙子越看越眼熟……
噢?
這不正是那次她隨杜杰在珊瑚大道購物中心試穿過的禮服麼溫?
莫非是孟岩昔記在心里並且幫她買下來的?
顧以涵不再猶豫,微微思忖一下,便換上了連帽衛衣和牛仔褲,這樣可以抵擋涼風侵襲。
房門外沒有人守著。
整個後廚和休息區也都漆黑一片。她沒有放松神經,小心翼翼地沿著幽暗處走到了院子里。只要穿過飯店前廳的小路,就可以直達大門了。
走到假山旁邊的時候,由于光線太暗,她不經意撞到了檐下用來腌酸菜的壇壇罐罐。
放在最頂端的壇子是空的,被她踫得掉到了地上,應聲而碎。
站在前廳入口的迎賓女子恰好將視線投了過來。
顧以涵不禁一陣怔忡,怎麼是那個薇薇?會不會又來找麻煩?
她猶豫著該不該繼續往大門方向前行,還是按照劉老板的話老老實實地回去休息。她兀自提心吊膽了一番,卻發現薇薇收回冰冷的沒有任何感***彩的目光,掀開竹簾進了飯廳。
虛驚一場。
顧以涵拂拂心口,將衣服上的針織連帽嚴實地扣在頭上,迅速順著半開的絳紅色大門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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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顧以涵一向自詡平時眼觀六路、耳听八方,肯定不會是個路痴。
但她還是極不情願地承認,已經接近迷路的邊緣了。
她偷跑出來的時候,只從床頭櫃抽屜找到了自己的錢包,以及一支袖珍的LED手電筒。
沒有手機,更沒帶任何可以發出聲響的東西,即使是想求救,也是徒勞。
放眼一望,茫茫四野,她像是走入了巨型怪獸的大嘴,手電筒的燈光很快便被周圍濃得嚇人的黑暗吞沒了。
由此可見,劉氏私房菜的所在確為隱蔽,飯館大門通往外面的方向根本沒有現成的道路,更無一盞路燈。吸引客人只靠著口碑相傳。
到了這兒,GPS導航都失靈了,那些客人大多是憑著第六感找到的。
顧以涵舉著手電筒前後左右地觀察了一會兒,恍然大悟︰只要沿著汽車的車轍一直走,不就可以順利地走上高速公路了麼?
難怪劉老板千叮嚀萬囑咐不讓她擅自外出,這黑漆漆的荒郊野地確實令人心生恐怖。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腦子里突然跳躍出這樣的詩句,顧以涵不禁打了個寒戰。微風恰好拂過樹梢,手電筒微弱的光照里影影綽綽地晃過去個什麼東西。草叢里窸窸窣窣響了幾聲蟲鳴,她咬咬牙,深深吸口氣,加快了步伐。
因為無法掌握時間,她越來越慌亂。
雲層遮住了月亮,周遭又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況。
風灌進了領口,她隱隱覺得後脊背發涼。想要打退堂鼓往回走,可是,就算是往回走,也未見得比往前走來得更輕松吧??
葦草掃著她的小腿,一下一下的,那種癢絲絲麻酥酥的觸感如此來勢洶洶,仿佛透過厚織布的牛仔褲直達她的皮膚上了。
方才快速晃過手電筒光柱里的陰影愈發多了起來,顧以涵眯眼仔細辨認了一下︰有飛蛾,還有個頭奇小的蝙蝠。劉老板把他的私房菜都開到了什麼地方?
蛇蟲鼠蟻,樣樣俱全。
一想到蛇,她額上的冷汗就冒出來了。
記得幼年時跟隨媽媽去鄉下考察特色民居建築,就在暫居的舊式環形土樓里見到了蛇窩。
那時她小,不是太懂得害怕,反而覺得那數十條剛孵化的小蛇蜿蜒曲折地爬著,有點可愛,甚至想伸手去擺弄一番。要不是媽媽及時從其他鄉親家返回住處,她的小命恐怕不保。
當地的蛇醫說,險些咬傷她的蛇屬于蝮蛇一類的,三角形的頭顱,細細的頸部,毒性相當大。從那以後,媽媽經常向她灌輸蛇的危害性,久而久之,她最怕的動物便是蛇了,還連帶上了所有兩棲類的冷血動物。
這簡直趕上野外生存大冒險!
難怪劉老板再三囑咐夜晚不要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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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是這樣,她越告誡自己不能亂了陣腳。
岩昔哥哥,岩昔哥哥……
我要加油,我要加油……
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顧以涵咬緊牙關,堅持沿著汽車壓出的輪胎印邁開大步走。
當她望見不遠處加油站微微泛著藍色的大瓦數白光節能燈時,也終于走出了迷宮般的綠化林。
慘白著一張臉,她推開加油站配套超市的玻璃門,叮鈴鈴聲忽然響起,嚇得她一哆嗦。
「歡迎光臨!」門上方懸著的電子音感應器適時地發出了問候。
顧以涵到超市貨架上拿了方便面、女乃茶和面巾紙,準備交款時發覺收銀台後面竟然沒人。
這也……太詭異了……
她不禁又緊張起來。環顧四周,似乎最里面有個背影在搬東西,一邊搬還一邊唉聲嘆氣。
「你好——我想問問店里有沒有熱水可以泡面?」她朝那個背影問道。
「有,我把飲水機的電源打開,請你稍等一會兒!」那個人好像捏著嗓子講話,聲音听上去甕聲甕氣的。
顧以涵「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她走到櫥窗前向外看,發覺這個時間段高速公路上的汽車很少,偶爾開過去一輛,還是長途重卡,掛著兩三節拖車車斗,轟隆隆的陣仗,似乎要將路面震塌似的疾馳而過。
要怎麼回到D市市區呢?她想。
正琢磨著站在路邊攔車的成功率,超市的店員已經走到了她身後,「請你先把賬結了,然後我幫你搬張凳子坐,還有,水一會兒就開。」顧以涵轉過身,發覺已回到收銀台的男人打扮得非常怪異︰他戴一頂深咖色的牛仔帽,帽檐拉得極低,遮住了眉眼;臉的下半部蒙著大號口罩,將整個面部遮得再嚴實不過了。身上竟沒穿員工制服,全身上下罩著一件寬大的不能再寬大的「袍子」。
姑且管那古怪衣衫叫袍子吧,或許那東西都稱不上是件衣裳。
她從未見過那麼獨特的服裝,就像在一塊方方正正的布料中央開一個鑽進腦袋的洞口,然後直接套在脖子上,看不見手腳,人像在布里面飄動……突然,一陣寒意從背後陡然升起,她眨了眨眼楮,捏緊了拳頭。
「一共是十六塊五。現金還是刷卡?」口罩臉朗聲問道。
不知怎的,顧以涵總覺得這人的聲音很耳熟,可又實在想不起在哪里听到過。她怔了三十秒的工夫,對面的人又問︰「現金還是刷卡?」
這位大叔可真夠敬業外加執著的!
顧以涵抿抿嘴,輕聲嘟噥著︰「這麼一點點錢,現金好了。」一邊打開了錢包。天哪,邪門!里面居然空空如也,陸霖請吃飯那天她賭氣掏出來擺在桌面的錢,明明都裝回去了啊?
見鬼!
她抬頭瞅瞅收銀台後面的人,卻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覺到兩道冷颼颼的目光。
「沒關系,我不著急,你慢慢來。」
此話讓顧以涵更緊張了。她埋頭繼續跟癟癟的錢包作戰,翻過來倒過去,終于,從夾層深處掉出一張金燦燦的Visa卡。
這下,她更詫異了——
自己銀行卡的顏色明明是深海一樣的藍,而且是普通的借記卡,這張卡又是誰放進錢包里面的呢?疑惑之余,她捏起卡片凝視起了背面,上面赫然書寫了三個剛勁有力的字︰孟岩昔!
顧以涵突然感覺呼吸都困難了。
模黑跑了大老遠的路,餓著肚子想買點東西果月復,沒有錢買單不算什麼,被鄙視也不算什麼……因為,即使她手里有他的卡,想用卻不知道密碼,難道還有比這更悲慘的事情嗎??
「算了……」顧以涵放下臂彎里的三樣物品,「我卡上余額不足,給你添麻煩,我不買了。」
收銀台後的男人輕咳幾聲,說︰「十幾塊錢還能不夠刷的?來,我幫你試試!」說完便從她的手里奪過Visa卡,快速刷過POS終端。
嘀音過後,小鍵盤指示燈亮起,該輸入密碼了。
男人做了個請的手勢,顧以涵面無表情,卻不得不老老實實地承認︰「抱歉,這卡不是我的,沒法輸密碼……」
「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倒是挺敢于承認錯誤的。我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你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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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下章有吻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