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芳華哭著,抬起頭來,淚眼迷蒙間,她瞥到那個身影,在那里短暫地停留了一瞬間,便匆匆逃開。
那是逃,不是走。
她松開慕遠歌,轉頭拭去淚水,再度轉回來,又是那個風華絕好的葉芳華,連表情都是慣常的矜貴優雅。
她朝著白色身影跑開的方向揚了揚下巴,示意慕遠歌去看,慕遠歌側頭看去,是陸心涼。
那個姿態,是標準的落荒而逃。
澳門的那個夜,陸心涼醉後表白。不可否認,他對陸心涼印象不差,因為她簡單,還沒有經過利欲的燻染,她的世界里,非黑即白,她的哭是哭,她的笑是笑,她不作戲,也讓慕遠歌和她在一起的時候覺得特別放松。
可更多的時候,他只覺得陸心涼像一個孩子,像是一個少愛的孩子,迷茫的孩子,她雄糾糾氣昂昂地宣告自己要上位,慕遠歌覺得她的樣子好笑,卻也願意牽著她的手,就像牽著學走路的孩子,扶著她,讓她一步步上位,所以即便他想疏遠她,仍然願意帶她去參加tf的晚宴。
可到底,陸心涼在他的心中,只是一個簡單的孩子;而情之一字,又豈是簡單的事。
他輕狂張揚的年少時犯過不少錯,傷了不少人;所以現在,對任何事,他都不願貿然,更何況是感情。
他不願貿然開始,因為他曾經深切體會過那種無疾而終的痛,痛入骨血。
「越是簡單的人,眼里越是揉不得沙子,因為她們簡單,沒有經歷過生活的打磨。她們不知道,感情其實正是被生活打磨的沙礫,經得住磨礪的,最終,定然成了珍珠,經不住磨礪的……」葉芳華輕笑一聲。
「這段時間好好養著身體。」慕遠歌開口,卻不願和葉芳華糾結那些話題。
「你回答我兩個問題,好不好?」葉芳華凝神望著他,這是她從情竇初開就愛著的男人,她愛了那麼多年,卻一再地錯過,不是她沒有努力,不是她沒有付出,可她終究不是他想要的那個人。
慕遠歌縴長秀美的指在桌子上輕叩,等著葉芳華。
「你放得下顧曉曼麼?」她的聲音有些抖,顧曉曼是她六年的夢魘,是顧曉曼,讓她在自己設的這個局里,困死了六年。
「我說放不下,你會難受;說放下了,你仔細琢磨過後,又會覺得我薄情,畢竟曾經那麼深的感情,竟然說放下就放下。是不是?」慕遠歌笑了笑,反問葉芳華。
葉芳華被他問住,雖然執著于這個問題,可答案正如慕遠歌說的那樣,無論哪一種,似乎都不是她願意听到的,她想了想,只好再問另一個,「你對陸心涼……」
「她還是個孩子,正如你所說,越是簡單的人,眼楮里越揉不得沙子;我的過去,對她而言,簡直比沙塵暴還厲害,你說呢?」慕遠歌四兩撥千斤,再度把話題踢給葉芳華。
葉芳華苦笑笑,兩次都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不過這才是他。
「我約了人,你出去看看,可能還找得到她。」葉芳華扣上墨鏡,盡數遮去眼底波瀾。
葉芳華說完,慕遠歌果真起身,朝外走去。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該說的都說盡了,剩下的,只是給彼此留一線,也給葉芳華留下最後一點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