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爺因為越逾被人在皇上面前參了一本,本來這京官大都在宅子上、用物上超過,不過沒有人追究皇上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知道三老爺怎麼得罪了人,揪住這點兒小錯不放,皇上那邊暫時沒有什麼旨意下來。
他自知這本不算什麼大事,再加上有定伯侯給說好話必然能不了了之。可誰曾想,定伯侯卻並未在皇上面前美言,還請皇上嚴查官員越逾之事,免得在京城興起攀比奢靡之風。三老爺听了氣了個倒蹶,回府便質問三太太。
「八丫頭明明答應妾身要幫忙,即便她不答應也不該火上澆油啊。」三太太見老爺發怒頓時懵了,「皇上可有旨意下來,眼下可怎麼辦?」
三老爺垂頭喪氣,坐在椅子上回道︰「還能怎麼辦,等著唄!皇上若是想要嚴查必定拿爺開刀,到時候誰都保不住爺,說不定還會連累全家。吏部已經下令命爺在家里等消息,這次是凶多吉少了。」
三太太听了心里忽閃一下,眼淚涌了上來。
「哭什麼?喪氣!」他心中本就苦悶,見到三太太哭天抹淚越發的心煩意亂起來。
這功夫丫頭進來回話,說是大老爺在外書房請他過去。他聞言忙起身去了,哥三個少不得商量對策,關鍵時候還得親兄弟。
等到三老爺回來天色已晚,他本想去孫姨娘那邊,可一想到若影便一肚子氣索性就留在三太太房中。他洗漱完畢倒頭就睡,可心里有事卻又睡不著,到了天亮才迷迷糊糊起來。
突然耳邊傳來「走水」的喊聲,他一下子便被驚醒,披上衣服出來就見後院里冒著濃濃黑煙。他趕忙進了後院,就見西廂房的後廈有火光,丫頭、婆子亂做一團正在救火,三太太也嚇得變了臉色。
不一會兒,若靈被丫頭攙扶出來,看樣子除了嗆了幾口煙並無大礙。
「姨娘,姨娘還在里面,快救她!」若靈一邊咳嗽一邊喊起來,臉上掛著點點淚珠。
三老爺見火勢不大,吩咐一個身強體壯的婆子把水淋在被子上沖進去。那婆子還真是不含糊,彪悍的沖進去不多時便抱著鮑姨娘跑了出來。
眾人見狀忙上去幫忙,卻見鮑姨娘臉上滿是煙灰,雙目緊閉臉色發白。三老爺頓時一皺眉,再不受寵也是他的姨娘,少不得吩咐人麻溜去請大夫。
若靈左一聲姨娘右一聲姨娘,哭得幾乎背過氣去。三老爺心里苦悶見狀越發的不喜,三太太指揮下人撲火也沒理睬她們母女。
倒是若溪吩咐人把鮑姨娘抬到東廂,命丫頭把她的頭臉清理干淨。這功夫老太太派人來打听,見火被撲滅就回去復命了。三老爺生怕驚嚇到母親,吩咐來人只說眾人都平安,不準提鮑姨娘受傷昏迷之事。
大夫請來了,三老爺這才跟進東廂房,若溪和若靈躲進里面回避。只听見大夫說無妨,要用針灸救醒鮑姨娘,再開個方子之類的話。
半晌,鮑姨娘吟呻的聲音傳進來,若靈听了欣喜的又掉眼淚。大夫頭腳出去,她立馬就快步出去,見到鮑姨娘醒過來嚶嚶的哭起來。
「嚎什麼?還嫌最近倒霉事少,真是晦氣!」三老爺陰沉著臉回來,掃了一眼躺在床上弱不禁風的鮑姨娘嘆口氣。
到底是給他生兒育女的人,眼見她差一點死在火場沒有觸動是不可能的,三老爺坐下問道︰「好好的怎麼會著火?爺看是後廈的位置,你在哪里做什麼?」
「奴婢……咳咳……」鮑姨娘不等說話就先咳嗽,應該是嗆了不少煙,再加上她本身就虛弱越發的氣喘吁吁起來。她臉色蒼白,眼中還滿是劫後余生的恐懼,長而卷曲的睫毛不停的忽閃著,像一只受了驚嚇的兔子。
一旁的若溪見了心里不覺的暗嘆,別看鮑姨娘已經過了三十,這副怯生生惹人憐愛的模樣卻比少女還要水女敕。瞧她那個風流父親,眼中已經涌起幾分柔情,他還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不過說心里話,他父親妻妾、通房都加在一起,還真就這鮑姨娘姿色上佳。
沖進火場救人的婆子聞言機靈的回道︰「奴婢進去的時候姨娘就倒在地上,四周都是大火,小鐵爐子被燒得通紅,上面的砂鍋被燒碎了。」
「後廈里怎麼會有爐子?」三老爺听了一怔。
鮑姨娘低頭不語,若靈哽咽著回道︰「姨娘在後廈支了個小爐子,每日都親自熬湯給父親。昨個兒她身子不舒服實在沒起來,所以今個兒便一大早起來熬制。我再怎麼勸都不行,還非要親自動手,說是每個人熬出來的味道都不同。我想姨娘一定是支撐不住睡了過去,這才沒看住火走了水。」
「爺每日喝得補湯是你熬的,可為什麼在孫姨娘那里?」三老爺聞言瞧著鮑姨娘問道,「為什麼你從來沒說過?」
鮑姨娘咬著嘴唇抬起頭,柔弱的回道︰「奴婢熬湯只是想要老爺補身子,老爺喝下去有效果就好,至于知不知道是奴婢熬的不重要。老爺喜歡去姐姐那里,奴婢熬好了便吩咐丫頭悄悄送過去。唯恐老爺知道是奴婢熬制覺得奴婢別有用心,便請姐姐隱瞞。奴婢不想借著熬湯邀寵,只是真心希望老爺身子骨硬朗。如今竟不小心惹出禍事,還請老爺恕罪!」說罷竟起來想要下床跪下。
「身子都虛弱成這個樣子還起來做什麼?快點躺下。」三老爺忙扶住她,「你就不怕爺惦記著孫姨娘的好,徹底冷落了你?」
「奴婢從十五歲起就開始侍候老爺,這麼多年過來早就過了爭鋒吃醋的年紀。只要老爺高興、健康,奴婢就心滿意足。孫姐姐善解人意,老爺去了她那里舒服,奴婢也跟著舒坦!」鮑姨娘看著三老爺的眼中滿是深情,一番話說得真誠。
三老爺見她如此懂事,言語中沒有半點拈酸吃醋的意思備感欣慰,臉上的表情愈發的柔和起來。
若溪見狀忙拉著若靈出去,三太太正在外面指揮丫頭、婆子收拾西廂。孫姨娘就倚在廊下往這邊瞧著,臉上陰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