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紅 (十二)艷鬼現身

作者 ︰ 劉菡萏

等陳陽下班後,吳海和他一起去補充火力。陳陽通過黑道買來了一把散珠槍、幾瓶濃硫酸。吳海在擺地攤的老頭那里,化來幾道據稱非常靈驗的驅鬼符。

接下來,吳海每個晚上都不睡覺,側耳細听,結果什麼聲音也沒捕捉到。過了幾晚,兩個人等得不耐煩了,竟然壯著膽子去園中四下梭巡,結果,也沒見到任何異常。兩人頗感失落。

這幾天,杜鵑打過電話告訴吳海,她已經去光華地產公司上班了。吳海既為她高興,又為自己傷心。心想︰「別人都能找到工作,獨獨自己霉運纏身,工作找不到,鬼卻找上了門。」

幾天,風平浪靜,兩人繃緊的神經又松懈下來。沒有等來鬼,陳陽頓感興味索然。好在他新結識了一個叫陳瑤的上海美女,在一家證券公司經濟業務部工作,兩人柔情蜜意,打得火熱。陳陽便沒時間沒心情抓「鬼」了。

這些天,杜鵑也經常給吳海電話,鼓勵他不要被失業擊倒,要他一定別頹廢。男人脆弱時,女人的鼓勵威力無窮,吳海振作精神,恢復了部分信心,又重新開始找工作。

星期一一大早,吳海照例去了人才大市場。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手機響了半天才听到。是杜鵑約吳海晚上到中信的王子廚房吃飯。吳海推說他有事,但杜鵑說是有事請他幫忙,請他務必去。

中信廣場消費較高,吳海從未涉足。下午六點,他惴惴不安地在廣場上站了一小會,等來了滿面春風的杜鵑。杜鵑穿一套剪裁合體的黑色薄羊毛套裝,領口和袖口翻出襯衫的純白花邊,腳上一雙黑羊皮高跟鞋,是剛剛流行起來的圓頭款,右肩上挎個乳白色的香奈爾小皮包。她熟門熟路將吳海徑直引到了三樓的王子廚房。

吳海小心翼翼跟在她身後,一路腦海中只閃著四個字——寒鴉隨鳳。王子廚房裝修風格是冷色調,燈光幽暗,不像餐廳,倒像一家高級夜總會。里面的人全都華裝麗服,吳海感覺服務員都比自己穿戴得要考究,一瞬間,第一次進城時的自卑與局促感又回到了自己身上。他坐在那里,渾身不自在。

服務員遞上菜譜,杜鵑善解人意地替他點好酒菜。吳海不敢看對面的杜鵑,眼光四下梭巡,卻又立刻意識到這樣暴露了自己的沒見識,待要勇敢地望向杜鵑,卻又立刻被她的艷光逼了回去。萬般無奈,只得低下頭來,裝著饒有興味地查看桌上的酒水單。

不看還好,一看唬了一大跳,酒水的價格對吳海而言,如同天價。吳海開始憂慮褲兜中的一千元是否夠埋單,他後悔自己不听陳陽的勸告,多帶一些錢在身上。不過,實在不行,還可以打電話向陳陽求救,請他送錢過來。

好在杜鵑不喝酒。她點好菜,又問吳海是不是想喝酒,吳海趕緊搖搖頭。吃飯時,杜鵑告訴吳海,自己找他,是有事請他幫忙。原來,杜鵑父親的好友打算在深圳投資開發一個新樓盤,杜鵑想請吳海寫一份深圳房地產市場調查報告。並說報酬一共一萬元,是父親的好友定的,先付一半,一個月交報告時再付另一半。

吳海連連搖首道︰「我不行,我不行,我水平不到,你還是找專門公司,要信得過。」

杜鵑說︰「你還不知他們的底細嗎?隨便把以前的調查報告改改賣給你,有什麼實際效用呀!再說了,他們報價至少都要二十多萬。」

吳海听杜鵑這麼一說,再也不好推辭,便道︰「我閑著也是閑著,有點事情做也好,不過,不用付錢了,幫忙還提那些,太見外了。」

「又不是我出錢,一萬元,只夠他打幾場高爾夫。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幾年那些房地產大佬們,誰不是富得流油呀!你用不著替他們省錢,你要是不收錢,別人還以為你不會認真干活呢!」杜鵑含笑說。

她拉開包鏈,取出一個厚信封,推到吳海面前。「要不要點點?」杜鵑開玩笑道。

「不要了,不要了。」吳海紅著臉將信封塞進褲兜,褲兜立時鼓了起來。這是他失業後第一次有了收入,他情緒飽漲,更重要的是,他對自己又有信心了。

服務員認識杜鵑,被她搶先埋了單。一共三百八十元,不是吳海想象中那般貴。

吃完飯,吳海堅持復印了一張身份證執意交給杜鵑。說︰「我沒有固定住所,又沒有工作單位,收了你的錢,一定要讓你放心。」

杜鵑敬重地望著他,道︰「反正還早,我無聊得很,要不,陪我去酒吧坐坐?」

雖然酒吧也是吳海所陌生的場所,他還是欣然同意。

賓十鬼酒吧人頭攢動、人聲鼎沸。整個空間彌漫著嗆人的煙霧、燻人的酒氣、刺耳的音樂…吳海滿眼皆是白生生的酥胸、大腿,還有到處翻飛的媚眼…

看見吳海手足無措的窘態,杜鵑暗暗好笑。喝下幾杯啤酒,杜鵑向吳海訴起家史。

杜鵑的父親是商人,八十年代靠做百貨批發起家,現有幾千萬的資產。九六年,父親在外面有了女人,做醫生的母親忍無可忍,與父親離了婚,杜鵑跟了母親。杜鵑2001年大學畢業後,不顧家人反對,來到了深圳。

「我最恨沒有責任的薄情男人。」杜鵑咬著銀牙痛聲道。吳海不知如何作答,只裝作酒吧太吵,沒听清。

她繼續說︰「我無法忍受父親恕罪般的愛,受不了母親幽怨的目光和祥林嫂一般的嘮叨。」說著這些,杜鵑的大眼楮變得波光鱗鱗,那是她的淚光。吳海沒想到快樂開朗的杜鵑也有這些傷心過往。他不知如何表達他的同情,只得應杜鵑之請,一次次舉杯陪她喝酒。

杜鵑酒力很淺,幾杯下喉,便身輕體軟,說話也不利索了。見此情況,吳海便買了單,送她回家。

深夜,深圳縱然極度疲累,但還勉強睜著眼楮,享受這眼前的繁華與熱鬧。大街上到處是小車和出租車,男人們急著給酒醉的疲憊身體找一個過夜的地方,不一定回家,但最好有身邊有女人作陪,頂好能是別人的女人。

出租車中,吳海反復問杜鵑住址,杜鵑嘟嘟囔囔說不清。「要不,送你們到酒店吧!」司機「善解人意」地建議。

吳海不能帶她回「鬼屋」,只得帶她住進晨鐘苑附近的華新酒店。扶著東倒西歪的杜鵑下車、開門、進房、上床。第一次零距離與異性接觸——還是神志不清的佳人。心慌意亂的吳海幾次差點將自己和杜鵑一起摔倒。

替杜鵑蓋好被子、洗了臉,精疲力竭的吳海坐下長舒了口氣。估計杜鵑不會有什麼問題了,他打算回家。

「水、水。」床上的杜鵑痛苦地扭動著身子。

吳海擰開一瓶礦泉水,遞給杜鵑。卻發現她又安寧地閉上了眼。

「水,你要喝嗎?」他小心翼翼地問。杜鵑沒反應。

剛把水放回原位,杜鵑又叫起來︰「水,我要喝熱水。」吳海只得又起身去洗手間燒水。

吳海一轉身,杜鵑倏地睜開俊目。只見她目如寒星,面若凝霜。吳海端著一杯熱開水,走近杜鵑。

杜鵑又恢復了常態,只見她平靜的臉上泛著可愛的紅暈,緊閉的雙眼,覆蓋著棕葉般的長睫毛,大而微厚的嘴唇鮮紅欲滴——好似一朵怒放的太陽花。

杯中的水在晃蕩,沒有地震,是吳海的心在動。他忍不住想將自己的雙唇印上去,將自己的身體壓上去,把自己的手伸進去,把自己的心放進去……

「杜鵑,杜鵑。」吳海竭力壓抑住自己的沖動,輕聲喚道。杜鵑仿佛睡熟了,一動不動。

吳海將水杯輕放于床頭櫃,未及轉身,杜鵑猛然從床上坐起,從背後抱著他。杜鵑的頭用力頂著吳海後背,雙手蛇一般箍著吳海的腰。

吳海猝不及防,渾身顫抖,卻不如該如何反應。

「我,我好孤獨,你,你陪我,留下,好嗎?」杜鵑呢喃道。

吳海緩緩轉過身,臉比國旗還紅,心比戰鼓還響。

杜鵑把臉貼上吳海的臉,溫柔摩擦,帶點安撫,又帶著某種鼓勵。吳海垂手直立,身體卻兀自哆嗦。杜鵑抓過吳海右手,安放到自己胸前那鼓脹的地方。

吳海血往上沖,意識模糊。他猛地橫腰抱起杜鵑,將她重重扔在床上。

杜鵑含笑望著他,吳海撲上去,如同下山猛虎。

三下兩下,杜鵑便被剝了個精光,她赤條條躺在那里,幸福地瞌上雙目,等待迎接一場溫柔的狂暴。

可是,她只迎來了棉被兜頭一覆。

「你喝多了,你是我踫到的最好的女人,我,我不能害你,不能趁你醉了佔你便宜。熱水放在床頭櫃上,我先回家了。」說完,吳海一掉頭,拿出百米速度,奔出酒店。

他在馬路上如發狂的野牛一般奔跑,瑟瑟秋風吹拂著他單薄衣衫。

杜鵑扯下臉上蓋著的棉被,一臉詭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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