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鬼去洞空文/劉菡萏
吳海升職了，在鐘成公司服務多年，終獲升遷，職位是策劃部副總監。升職的原因，一半歸于吳海的勤奮與能力，另一半，則歸功于艷麗。
鐘總越靠近艷麗，越被她迷得五葷六素；艷麗越左躲右閃，鐘總越欲罷不能。原本，因為前妻與父親的通奸事件，令鐘總對愛情絕望如灰，甚至把所有女人都暗自歸于賤人之列，但艷麗的美麗與矜持，能干與自立，改變了他對女人的偏見。鐘總心底重新燃燒起熊熊的愛情烈焰，他有滿滿的愛，想去給予，想去奉獻。只可惜，他面對艷麗這樣一位冰雕美人，熱情滿腔卻全無回應，艷麗對他始終保持著下級對待上司的尊敬與距離，不卑不亢、不溫不火。
當鐘總知道吳海與艷麗的關系後，他親自調閱了吳海的檔案，仔細研究一番，提拔他為策劃部副總監。他把這作為伸向艷麗的又一橄欖枝，希望艷麗感覺到他的良苦用心，會稍稍被感動。可是，艷麗得知這個消息後，依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漠然。鐘總並沒有因此氣餒，他在商業上喜歡挑戰，在情場上同樣如此。多少美女，扎堆般往他懷里撲，他一點興趣也沒有，如果艷紅一招即來，同那些美女，區別也不大。
升職並未帶給吳海太大的喜悅，他心頭始終是沉甸甸的，無時無刻不擔心著艷紅的安危。很多黑夜，他會從噩夢中驚醒，夢見山洞中的朱老三逃月兌制約，然後，在井底，找出艷紅的骨殖，扔入陰河……醒來後，全身冷汗涔涔。直到看清艷紅依然酣睡側，只有實實在在抓住她豐滿白皙的胳膊，他緊張的情緒才會慢慢平復下來。他湊近艷紅，艷紅的身子是溫熱的，鼻息是均勻的，可是，她沒有脈搏，沒有心跳……她是一個鬼，一個千嬌百媚的鬼，一個既強大又脆弱的鬼。不管她是什麼，在他心目中，她是自己的女人，是自己至愛的人，無論她如何精明強干，其實，她都需要自己的保護。
他發噩夢時，偶爾會將艷紅驚醒。艷紅讀得懂他心頭的擔憂，她總是百般撫慰他，告訴他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人生難免生離死別的大道理。這些大道理，驅散不了籠罩在吳海心頭的陰霾，他執拗地說︰「要不，以後把你的骨殖從那個山洞移出，放入一處安全的養土上。我們把那塊地買下來，在那里建一座房子，誰也奪不走，誰也佔不了，我永遠守護著你。」艷紅偎依著他，深情地輕聲呢喃︰「傻瓜，這個世界上哪里有絕對的安全呢？土地是國家所有的，如果那塊地要被征用，要被開發呢？一切順其自然就好了。能與你相識相知相守一場，我已無憾。何必要勞師動眾做那一切呢！人活一生，不只是愛情，你的生活也不只是我。你還有工作、家人，還有各種社會角色與責任。你讓我放下了心頭的怨念，同時，又喚醒我對自己以往傷害無辜的自責，讓我享受幸福，卻又不得不忍受良心的折磨。天天飲血，令我一見血就想吐，卻又不得不喝。在人世上行動，表面上雖然光鮮，卻生活在欺騙與謊言下，其實，如果不是因為有你，還有艷麗，我斷然不會留戀這人世。瀘」
「不管你如何說，我就是不許你離開我。我一定會盡力何保護你，我們要永遠在一起，直到我離開人世。到那時，我一定不強求你繼續留在世上。」吳海緊緊摟著艷紅，將她美麗的面龐，緊緊貼上自己的胸口，讓她感受自己熱烈的心跳。
艷紅便不再言語，她依著吳海赤※果的胸膛，听著那熟悉而有節奏的心跳聲，內心一片寧靜，思緒慢慢恍惚朦朧，旋即甜甜入睡。她甜美的睡相與安寧的呼吸聲感染了吳海，吳海便也踏實入睡了。
第二天上午，陳陽打電話給吳海，興奮地對他說︰「法器已經全部生產好了，我今天請個假去家具廠拿貨。喵」
法器拿回來了。八把嶄新的桃木劍、八把桃木匕首、六把桃木錘、一百顆桃木釘。法器上都雕刻著鐘馗捉鬼、姜子牙降妖等白描圖畫，上面還刷了桐油，亮閃閃的，精美如工藝品。桃木、桐油馨香四溢，聞來，令人精神一振。吳海走上前去，一件件檢視把玩，對抗朱老三的底氣更強了。艷紅和艷麗，則畏懼地躲在一邊。陳陽看在眼里，體貼地說︰「我跑了一下午，肚子餓得厲害，有勞兩位姐姐，做點好吃的犒勞一下。」
艷紅艷麗走入廚房忙乎。陳陽又從一個大挎包中拿著幾大卷在墨斗中浸過的墨線、一大包解尸氣的蓮花花粉、一大包古銅錢和幾個黑色大口袋，讓吳海過目。
吳海問道︰「這黑色大口袋，就是你說的那乾坤伏魂袋嗎？」
陳陽回答道︰「這哪是我說的，是《伏羅剎**》上講的。這布袋上的乾坤**圖，是我請大芬村一個畫家朋友照著書上的圖畫的一，毫厘不差。布袋在桃木漿里整整泡了七天七夜，完全是按照書上講的流程操作的，應該不會有什麼紕漏。我們這次去山洞，把朱老三用墨線捆死，用銅錢封死他的七竅，再在腦心補上三棵桃木釘，然後，再把它裝進這乾坤伏魂袋。這樣，就算有他的同類想去救它，也不敢靠近這乾坤伏魂袋。這次，就算治不死他，也算讓他生不如死了。」
吳海看著這一切，欣慰地笑著說︰「明天是周末，我們去戶外用品店采購一批戶外裝備，下個周一，我們就出發去山洞。」
「嗯，這兩天，我們再把那些咒語背誦一遍，再趕寫一批符紙。」
兩人一切商量妥當，艷紅艷麗已經在高叫著招呼他們去餐廳用餐了。餐桌上，大家又商量了如何請假，如何去山洞等事宜。
艷麗說要攜著他們飛到山洞去，艷紅則說不妥，說一切行動都要低調，眼下，既不能驚動羅剎，更不能驚動人，若把警察惹來了，那就麻煩了。陳陽與吳海都贊同艷紅的意見。
四人乘飛機飛到成都，在成都租了一輛越野車，直接開回瓦子鄉鄉場。他們把車停在那家小旅館門口，四人不顧旅途勞頓，添置一些干糧後，便背著裝備，直接趕往山洞。四人一到洞口，便看出洞口有進出後的痕跡，心底同時大叫了一聲「不好！」四人沖入山洞，發現山洞空空蕩蕩，已是鬼去洞空。
朱老三不知去向，那些困在石柱中的女尸，連同那些困她們的石柱，也都不翼而飛。吳海不顧一切地沖向亭子，他最擔心的是艷紅的骨殖有沒有被動過。
艷紅阻住他說︰「你不要擔心，我沒事，如果我骨殖被移出養生土，我這邊馬上就會感覺到，身體馬上會出現變化。」
陰河中會發光的魚、亭檐紅燈籠中發光的繭火蟲、奇怪的大蝙蝠……洞中那些奇怪的生物，均不知去向。只剩下孤零零的艷紅亭,寂寞地佇立在那里。陰河中的水寂寞地流淌，如同唱著一首淒婉不絕的歌。
四人坐在艷紅亭中，分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道有羅剎來過，救走了朱老三？」陳陽問道。
「有可能。朱老三手下有一些女羅剎，在世間到處流竄，可能是她們踫巧來這里，把朱老三救走了。」艷麗附合道。
「那他會去哪里呢？他怎麼沒有對艷紅姐姐下手？」陳陽疑惑不已。
無人可以回答他的問題。
「咦．蓋上有紙片。」眼尖心細的艷紅說道。
吳海取來紙條，四人一起湊在應急燈下閱讀，只見寫的是︰「你們來晚了，我先行一步了。不好意思，不能親自接待你們，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艷紅的骨殖還在井底，我把她的和其他羅剎的混在一處了，就算神仙也分不出彼此。所以，這里，不用我囑咐，你們也會好好看護的，對吧？好了，廢話不多說了，咱們，後會有期。朱老三。」
字是用毛筆寫成的，字寫得頗為不賴，頗得韓柳之風。墨跡還很新，看來，朱老三走得並不久。四人連聲責罵這個朱老三老奸巨滑、陰險無比。為了印證他有沒有說謊，吳海用繩子系著自己，下到井底一看，果真，井底一個壇子也沒有，慘淡的頭燈下，只見一堆堆骨殖雜亂無章地堆積在一起，再也分不出彼此。吳海一陣陣心痛，不禁熱淚長流。
吳海回到井上，對大家無奈地搖搖頭。四人復坐于亭中，商量對策，卻都一籌莫展。
「好像有人來了。」艷紅說道。四人隨即听到了腳步聲，大家趕緊熄掉應急燈，走出亭子，躲到一塊巨大的鐘乳石背後。
一點孤獨的亮光，越走越近。吳海陳陽一看，來者竟然是李大兵。只見他步履沉重，頭燈照著的那張臉愁容滿面、衰老不堪。
「他怎麼會來這里？他是人是鬼？」吳海低聲問陳陽。
「應該是人，男羅剎都是奇丑不堪的，他不是。走，先去會會他再說。」陳陽邊說邊往外走。
「李大兵，是你嗎，你怎麼會在這里？」吳海問道。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把李大兵嚇了一大跳。他怔了一陣，看清是吳海與陳陽後，猶如見到親人，情不自禁哭出聲來。
吳海和陳陽招呼他到亭子中坐下，過了一會兒，李大兵才勉強止住悲聲。吳海與陳陽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事到如今，李大兵便也不再隱瞞，把自己想養藍妹為羅剎卻將李大同養成羅剎的經歷一五一十地講述了一遍。說完，又掏出手機，讓他們看手機上的一條短信，內容是︰「大兵，你不要再妄想著把嫂子養成羅剎了，嫂子不是含冤而死的，變成羅剎，也沒啥功力。沒功力，就沒有利用價值，羅剎首領不會養她，也不會同意別人養她。首領已把她的骨殖化為齏粉，撒入陰河中了。嫂子變不成羅剎，你倒是可以，我現在是羅剎隊伍中的聯絡官，如果你願意變羅剎，我倒是樂意幫你牽線搭橋。不過，你成為羅剎後，必得向首領效忠。李大同。」
「果然是他，他終究還是化為羅剎了。」吳海感慨道。
「看來，他說的羅剎首領，應當就是朱老三。難道是他回到山洞後放出了朱老三？」陳陽分析道。
「有可能。」陳陽說。
「你們怎麼在這里，又來養新羅剎嗎？那個艷紅，上次不是被你們養成功了嗎？」李大兵問道。
「你怎麼知道？」吳海迷惑地問。
「去年底，我就跟蹤你回到這里來了。你養艷紅的經過，我都親眼目睹。你們離開後，我才來這里養藍妹的。可憐藍妹她，如今連尸骨都尋不著呀！不行，我要下井底看看，看李大同那畜生，是不是在騙我。」說到這里，李大兵又抽泣起來。
「你不用下去了，我看過了，里面一個骨灰壇也沒有了。朱老三把艷紅的骨殖與那些女羅剎們的混在一起，都散放在里面。看來，李大同沒有騙你。」吳海說。
「朱老三，朱老三是誰？」李大兵納悶地說。
「估計就是李大同說的羅剎首領，他好像在策劃很大的陰謀。上次我們把他困在這里面，這次，本來是想徹底治住他的，沒想到，來晚了一步，他逃了。」陳陽解釋道。
「你，那你想變羅剎嗎？你哥不是要幫你牽線搭橋嗎？」吳海試探著問。
「我才不想變成吃人肉的羅剎，想起來都覺得惡心。再說了，藍妹再也不能復活了，我已了無生趣，恨不得現在就走。你不是說那些羅剎的骨殖在里面嗎？我們應當趁此機會，把里面的骨殖都清理出來，把它們都毀掉，徹底消滅那些可怕的怪物。「李大兵說。
「如果你敢這樣做，我現在就殺了你。我的艷紅還在里面呢！」吳海怒不可遏。
「艷紅是羅剎女呀！你怎麼能如此不分是非。」李大兵毫不示弱。
「羅剎，羅剎又怎麼了？你還不是想將你老婆養成羅剎。你怎麼可以如此自私，對自己就論兒女情長，對別人就談什麼人鬼有別的大義。」陳陽也譴責他。
「你想滅了我，可以，但現在，還不是時候。」艷紅輕聲說道。三人都沒有注意到，不知何時，艷紅艷麗已經攜手輕輕站在他們身邊。「朱老三是一個野心家，醞釀著大陰謀，如果被他得逞，肯定會傷及更多無辜，還有可能給這個世界帶來深重的災難。我們現在應當攜起手來，合力阻止他。李大同，看來已經加入了他的陣營，現在，是該你做出選擇的時候了。」艷紅鎮靜地說。
「那，我當然選擇加入你們。」李大兵莊重地承諾。
「那就好，我們把過去的恩怨都暫時放一邊，大家一起想法解決眼下的問題要緊。」艷紅說。
大家都頻頻點頭。
「李大兵，你有沒有查一下，你手機上的短信是哪里的手機發出來的？」吳海問。
「手機歸宿地是武漢，是神州行卡號，查不出持有人信息。我還查過手機的通話記錄，這個手機只給我一人發送過這一條短信。我經常撥打過這個號碼，一直關機。」李大兵回答。
「查這些是沒有用的，羅剎可以利用自己的超能力，抹掉所有與自己有關的通訊痕跡。眼下，我們沒有新的線索，只能先回到深圳，再慢慢設法。朱老三既然留著我，自然有他的道理，他自然會再來找我的。目前，我們只能以靜制動。」艷紅說。
大家都覺得艷紅說得有理，于是，五人再一次檢查山洞。在山洞的開闊地面，李大兵看出許多腳印，他說，好像有許多羅剎在這里排列操練過，看來，朱老三的確有大計劃，而且，已經在實施了。五人再也找不出有價值的線索，只得走出山洞。艷紅艷麗施展功力，重新把山洞封了個嚴嚴實實。五人一起，垂頭喪氣地回到深圳。原本請了一個星期的假，沒想到，只花了四天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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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路上，大家把所了解的羅剎情況都告訴給李大兵，李大兵听後，唏噓不已，並表示願意和吳海、陳陽一起研習法術，以迎接接下來的激烈戰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