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暖嗅出了胖子隨意的話加空氣中氣氛的尷尬,他隨即一揮手邁著官步領著一眾人進入官衙。
主殿內用屏風隔成七八間格子間,郭暖冷冷地掃視了一下四周條案上狼藉混亂的官文書冊,地上也是廢紙散落成疊,估計有幾個月沒整理了。
尤其是空氣中夾雜著烈酒味,眼神銳利的郭暖瞧見大殿左側梁柱旁散亂堆疊三四見方的空酒壇子,夸張砌成品字形小山。
「呃….大人….」這些軍器監的低級官衙文員面面相覷,個個傻愣著低頭不語,因為他們看得出面沉如水的郭暖頗為不喜,老油條們感受到了長官有即將發怒的跡象。
為首的王岩在軍器監擔任六品監丞,作為這個司衙的二把手,而且還是駐守這座大廟接近大半年歲的老鳥。
春去秋來王岩渡過玄宗輝煌時代,堅挺過了肅宗動蕩歲月,還是如今代宗戰亂方熄的百廢待興重生時期,這個不倒翁仗著朝中有強硬後台依靠,軍器監一把手監事二十六年前後換了七八任,可他愣是沒挪窩一直干下去,多年來在軍器監樹立威信,王岩培植的親信黨羽都鬼混成了一片,總之這里烏煙瘴氣。
話說別看王岩長的像頭豬一樣憨態可掬,有些傻樣,可他能耐不小。就拿關于前任的那些監事來說。
記得十多年前,有一個農家科考進士出身的長官上任軍器監,可人家沒根基,王岩根本不鳥他,王岩可不怕這樣的頂頭上司,他只要自己一吆喝,整個軍器監那些幾十號負責個個關鍵部門的低級官僚都得朝他這個六品監丞站隊,至于監事長官壓根指揮不動。無可奈何,權利架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忍氣吞聲,得過且過當他自己的名譽長官便是了,熬了幾個月,那個監事主動調走了。
要說也有一些有依仗的,比如前兩任監事是獨孤貴妃的娘舅,可這又算的了什麼。王岩每逢想起自己能絆倒這個獨孤氏監事,他便頗為得意。
雖說自從皇後自安史之亂在洛陽皇宮掖庭失蹤,為人淑婉莊重而且仁慈備受滿朝官員敬重的獨孤貴妃掌管後宮多年,儼然是實際履行著一國之母的至高權利,自然獨孤氏家族顯赫無比,雖說比不上天下四大姓世家,但也是自從晉朝開始中原公認的第一等豪族大家。
至于那個孤獨氏監事家族上的顯赫,剛上任的獨孤氏長官一副無比剛正肅穆的姿態,獨孤氏可謂是風風火火,大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樣子,揚言要滅滅軍器監王岩這一班尸位素餐的官員,掃清腐化墮落之勢。
可惜最後怎麼了,這個獨孤氏監事上任還不到半個月,他剛要準備收集證據清理王岩這幫貪官污吏,但迫于王岩那個朝中大後台的壓力,長官被變相地貶官調任到了地方官衙走人了。
王岩站在大殿正門軸一側,他悄悄抬起老鼠眼仔細端詳了一陣,眼前這是一個一副不怒自威的新任年輕監事長官郭暖。
王岩心里不由暗道︰「這小子的大名半年前在長安一直很盛,郭暖麼?朔方節度使郭子儀的兒子,還是長公主駙馬,這背景倒也挺硬的,听說他老跟元大人較勁,前兩天他老人家派人叫我王岩收斂一下,難道這嘴上沒毛的年輕後生還不成比獨孤氏那家還牛氣?」
王岩嘀咕著一會期間,冷不丁郭暖抬腳朝堂中央橫亙的案頭大力一踹。
「蓬!」木質條案頃刻翻倒在地,用于賭博的一大疊博戲紙牌和幾十貫繩串銅錢子也隨著傾瀉在地。由于郭暖的彈腿力氣挺猛,條案的四條木腿不幸骨折了一條。
原本大殿死寂得連掉根針都挺得見的氣氛,被巨大的聲響突然打破,王岩以及排排站一隊的低級官員頓時都冷不丁嚇一大跳。
「說!這是怎麼回事?」清冷的質問聲戛然響起,跟隨的胖子和阿福第一次看到平素嘻哈玩笑的郭暖有如此嚴肅的一面,兩人感受著郭暖威嚴官氣外泄的強大壓力,一時也大氣不敢出。
郭暖負手站立,他環顧四周,尤其是他冷眼看到正堂高台上那長官首座,太師椅子扶手,背靠上到處烏七八糟貼滿墨水字花圖案,尤其還有一條畫了果.體.春.宮圖,豐盈的女子側臥含笑顧盼,一副勾人的yin意妙目,這畫工倒還真有幾分神似。郭暖更是氣不打一處出來,這廝真有創意,yin才啊。
王岩隨即踫了踫與旁邊正戰戰兢兢額頭冒冷汗的一個文房書記員,書記員嘴里直冒酒氣,站的歪歪斜斜,瞧這鬼樣,王岩真想抽他一陣耳光子。
書記員會意王老大的意思,這個窮酸瘦子沒啥優點,除了寫了一手稍微端正的小篆體,平素都是好吃懶做,而且膽小如鼠,別看肚子容量小,但他尤其好酒,方才剛喝了半壇子老酒,原本臉色酒意泛起酡紅暈色,但面對郭暖沉默的冷意隨即突然發作嚇得發白,兩腿還不爭氣地微微呈內八字打顫。
王岩撇頭狠狠瞪了一眼書記員,他隨即竊語對書記員哼哼︰「真是個不成氣候的賴二狗子,關鍵時候使不上,我正怎有你這樣沒用一個表佷子,當初就不應該把你弄進來吃皇糧!現在立刻提你叔去應付敷衍他!」
書記員滿面苦澀,這個表叔想讓他出頭探郭暖的口風,明眼人都知道,出頭的鳥辯解喊冤準要遭頭罪。
書記員咽了咽唾沫,他顫抖著吱聲道︰
「回稟大人,這幾天監事長官缺任,衙內公務空擋期間,大伙閑著沒有事干,所以…純屬娛樂嘛,找些樂子….馬上收拾干淨,呵呵呵呵…」
書記員一臉卑微賠笑著掉頭哈腰,說話哆哆嗦嗦,一眾人頓時紛紛附和稱是。
「對對,一班弟兄找些樂子,大人您不必太過于認真嘛,哈哈,大伙和氣生財,鬧不愉快多不好,以後共事的時候長著呢,哈哈。」
王岩隨即開口打了個哈哈像緩解一下冷場氣氛,說話期間臉上肥肉一顫顫,巴結討好的神情看得郭暖更是一陣厭惡。
「什麼和氣,生神馬財?你這家伙不會說話?」
郭暖冷哼了一下,他大手一揮不耐煩說道︰「都散了,明天本官回來,要是看到衙門還是這樣烏七八糟,你們都自覺得準備好鋪蓋全滾蛋回家吧!」
「是是,大人教訓得是,小子們一定在天明之前把衙內收拾干淨。」王岩媚笑著俯首鞠躬叩手拜道。
郭暖叫上不知所以的胖子和阿福隨即出了軍器監大殿,馬車在一干監衙差事人員的唯唯諾諾的迎送下消失離去。
「裝裝裝,看你們這幫孬樣,那小子狂一下,你們就嚇成這樣。」當馬車一消失,原本滿臉狗腿子表情的王岩頓時扳臉,他隨即對著身邊的低級文員下屬罵罵咧咧嚷道︰
「都是一群沒用的東西,還不快去把屋里掃干淨!兩手空空在台階上傻站在丟人現眼干啥,隔壁那些該死的禁衛軍正扒牆看我們笑話呢….」王岩眼尖,瞧見隔壁宮牆上一陣竊竊笑語,隱約牆頭露出了幾頂禁衛軍的頭盔。
「大人,那位郭暖大人看來不好惹啊,以後弟兄們的日子不好過了。」一個賊眉鼠眼的家伙名叫謝三,他湊到王岩跟前巴結地抱怨道。
「哼,走著瞧,郭暖算老幾,他老爹官再大,在邊疆也不能管到朝內的份上,況且我王岩傍上了元載大人的大腿,敢給我使眼色,以後有他的好看。」王岩不以為然。
「對了,謝老三,大殿後院左側廂房旁的花壇草叢里趕緊給我清理一遍,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小子干的好事,一坨坨全是你拉的,半夜茅坑懶得上,門前積了大半年燻得要死,再不清理,要是郭暖回來少不了給大伙遭殃挨一頓臭罵….女乃女乃的….」[連載中,敬請關注本書由(wap.)正版提供,請支持正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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