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六耳毫不猶豫︰「我是個天生壞蛋，我老哥把我創造出來就是為了做壞事的。」
「你做過最壞的事是什麼？」
「我控制孫雲殺過很多人。」
「除此之外呢？」
「沒了。這不夠嗎？」
「背叛孫悟空算不算？」
六耳搖頭，「他想消滅我，我只是自保。」
紫霞點點頭，「我明白了，因為孫悟空把你關起來，所以你要和他對著干，他不想你做的事你偏偏要做？」
「差不多是這樣。」
「我有點明白了。」紫霞露出一個微笑。
「明白什麼？」
「明白你其實並不壞。」
「我不壞？」六耳想大笑。
「你只是個孩子，一個叛逆的孩子。」
六耳愣住了。
「孩子就是這樣，不喜歡被別人管著，你越不讓他做什麼他越要做，只是你能力太強，所以你做的事讓別人覺得恐怖。你知道游戲規則，知道做個惡人可以變得更強，但你作惡並不是為了變強，你其實對孫悟空有很矛盾的感情，你做這些只是為了讓他瞧得起你。」
「不……」
「而且你並不恨孫雲。」紫霞打斷他的否認︰「你只是嫉妒他，嫉妒他為什麼得到孫悟空的青睞，而你曾為孫悟空在真假美猴王時期立過大功，卻要被關起來。你認為自己是個陰謀的產物，自然要做個壞蛋，其實你並沒想過，雖然真假美猴王是個陰謀，但孫悟空做這件事並沒有邪惡的動機，他也只是想自保。」
六耳沉默了，他歪著頭深深地思索著。
「其實在行為學上來說，你是個很常見的案例。你在世上活動的時間太短，之後就成為封閉的人格，沒人理解你，你覺得孤獨，你唯一的兄弟或者說父親——孫悟空，也沒把你當回事，這讓你很生氣，你被別人當成壞蛋幾千年，所以你自己也相信自己是個壞蛋。所以你的作為真的不奇怪，換成是我，如果受這樣的待遇，我也會變得行為乖戾，心靈扭曲。」紫霞拍拍他的手︰「六耳，其實你很值得同情。」
六耳扭過頭︰「行了，別裝作你很懂我的樣子。」
「有人想了解你不好嗎？」紫霞眼光柔柔地望著他，「你做壞事無非也是想別人注意你。我們都一樣，我們每個人都明白，光是孤芳自賞很無趣，只有別人看著我們，我們才能知道自己是存在的。誰沒有虛榮心呢？渴望被人重視，被人奉承，被人愛戴是人之常情，那些從小被忽視的孩子長大都有點不正常，你變成這樣，孫悟空有很大責任，他太不重視你了，他把你當成恥辱，如果他和你溝通，給你些自由，給你些關心，你肯定不是現在的樣子。」
「夠了！」六耳惱怒地甩開她的手︰「你以為你是誰？我需要你來做心靈輔導嗎？我告訴你，我很正常，我目標明確，我要成為這個神的游戲中最強者，規則你早知道，只有惡人才能最強，所以我要做惡人，同什麼童年陰影一點關系都沒有。」
「好吧，我只問最後一個問題。」紫霞盯著他的眼楮︰「如果有一天孫悟空成了你的對手，你會殺了他嗎？」
「我當然會！」六耳咆哮起來︰「他怎麼對我的？他封閉我，教訓我，排擠我，還想置我于死地……」
「這就對了，如果你的目標是世上最強，為什麼要找這麼多理由來恨他？」
六耳語塞了，紫霞微微一笑，像個姐姐似地幫他理理衣裳︰「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們還要一起去見法瑞。」
她飄然而去，六耳躺倒在沙發上，卻怎麼也睡不著。他起身打開窗，讓夜風吹拂著自己，望著樓下的萬家燈火，他有著茫然的感覺。
他輕輕一躍，從高樓直落到平地上，慢慢步行在人群中，雖然身邊人流涌涌，但他感覺仿佛只有自己一人在行走。
「我真是個孩子嗎？」他越想越惱火︰「該死的女人，居然輪到她來教我做人，我是個神，將來會是最強的神，小小的織女，你算老幾？」
他越想越惱火，無意中他走到一個僻靜的街道邊，這兒已靠近黑人區貧民窟，是刑事案的多發地點，他超人的耳力听到暗處傳來呼救聲，雖離這很遠，但他听得很清楚，是個女人在呼救。他模模額頭，回想到白天的情景，心中涌起一種怪異的沖動。
在陰暗的角落，兩個流氓把一個女人按在牆上，搶了她的手袋，還想強暴她，女人掙扎著，發出微弱的求救聲。
「別吵，婊子。」流氓要一巴掌扇向女人，但手到中途被人扣住了。
是六耳，他抓住流氓的手腕輕輕一甩，頓時對方成了滾地葫蘆，另一人還沒反應過來，被他一腿踢倒，慘叫聲中當場肋骨斷了好幾根。
六耳撿起地上的手袋，還給那個女人。
女人連聲道謝︰「謝謝，謝謝，你真是個好人。」
不想六耳面色一變，又把手袋奪回來︰「我才不是好人！」一下把她的手袋扔得無影無蹤，頭也不回地走了。女人瞠目結舌站在那兒，不知所措。
六耳信步來到一個公園，坐在長椅上，呆呆地望著天空。
這時一個一手拿著汽球，一邊舌忝著棒棒糖的小孩走過來，好奇地望了他一眼，也望向天空，「叔叔，你在看什麼？」
六耳仿佛自言自語，「看他什麼時候回來。」
「誰？從哪回來？」
「一個好人，從太空回來。」
「他去太空干什麼？」
「幫我找件東西。」
「他是你朋友嗎？」
六耳低下頭望著小孩︰「為什麼你說他是我朋友？」
「去那麼遠的地方幫你找東西，一定是很好的朋友了。」
六耳笑了笑，「不，他不是為了幫我，是為了幫別人。」他想了想又說了一句︰「我沒有朋友。」
「真的嗎？」忽然小孩手不小心一松，汽球飛了出去，他驚叫一聲，六耳順手一撈，把汽球扯回給他。
「謝謝你幫我撿回汽球。」小孩高興地坐到他身邊︰「我做你朋友吧。」
「朋友該怎麼做？」
「給你？」小孩把手中的棒棒糖遞給他。
六耳接過棒棒糖，不解地望著小孩。小孩道︰「媽媽說，朋友就是要同他分享自己喜歡的東西。」
六耳看看手中的棒棒糖，輕輕點點頭，對小孩道︰「你等一下。」
他來到附近一個商店，閃電般沖進去幾下打暈了店員，抱了一大堆棒棒糖出來，回到小孩身邊遞給他，「這些都給你。」
「哇！」小孩驚叫出聲︰「好多糖啊。」他高興極了，「我叫邁克，你叫什麼？」
「我……」他本想說孫雲，但轉念一想，道︰「我叫六耳。」
「好怪的名字，你有六只耳朵嗎？」
六耳笑了笑︰「現在已經沒了。」
小孩還想同他說話，遠遠傳來他母親的呼喚︰「邁克，你在哪？」
「媽媽叫我了，六耳，我記住你了，謝謝你的糖。」小邁克向他揮揮手。
「想吃糖再來找我。」
「好，我的朋友。」邁克向他露出一個無邪的笑容，向母親呼喚的方向奔去。
六耳遠遠看到邁克撲進母親的懷抱，並向這邊指指點點，大概同母親說糖是他給的。邁克的母親向他微笑著揮手表示感謝。
他低下了頭，眼角余光望著邁克同母親手牽手離去，不知為何心底平添對這個小孩兒的妒忌，他不解，自己作為一個強大的神，為什麼要妒忌這些凡人。
忽然，遠遠傳來一聲驚喜的叫喚，「你不是孫雲先生嗎？」
他抬頭看到，居然是白天在銀行被自己救的少女，她驚喜地跑過來，「天哪，沒想到在這兒踫到你。我的英雄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啊？」
「呃……」六耳正不知怎麼回答，少女已挽著他的手︰「真是個驚喜，我能請你喝一杯嗎？謝謝你救了我，對了，我叫安琪•羅伯茲，在紐約航空公司工作。」
「空中小姐？」
「是的。」安琪熱情洋溢︰「有空的話一起喝杯熱飲料好嗎？」
這時正值隆冬，天氣寒冷，六耳想了想，點頭答應，兩人來到一個溫暖的小咖啡屋，安琪為他端上一杯熱可可，他一言不發地喝了一口。
「你怎麼一個人？杰克遜小姐呢？她不是你女朋友嗎？」
六耳苦笑，「我是個替身而已。」
「替身？」安琪想了想問道︰「難道你們的戀情有什麼內幕？」
「你認為呢？」
「有錢人的事我也不明白，放心，我不會刨根問底，我知道這些可能關系到你們的切身利益。」
「也沒什麼好問的。」六耳聳聳肩︰「只是為了一個共同目標，假裝一下情侶。」
「明白了，政治聯姻對嗎？是集團合作？還是家族結盟？」安琪攪拌著面前的咖啡，「你愛她嗎？」
六耳果斷搖頭︰「我對女人沒興趣。」
安琪愕了一下，「難道你是……」
六耳醒悟過來，忙道︰「對男人更沒有。」
安琪笑了，「嚇我一跳，像你這麼優秀的男人如果是個同好者，也太叫女性傷自尊了。」
「我優秀嗎？」
「當然，你可是大帥哥啊，我從見過這麼帥的東方男子。」安琪毫不掩飾自己的好感，「而且還是個身手不凡的英雄，你今天帶著我痛打幾個劫匪的動作就舞蹈一樣流暢。所以，英俊、強壯、正義、勇敢……簡直傳說中的完美男人。」
換成真正的孫雲可能會謙虛幾句，六耳則瞪大著眼楮，「我真有這麼好？」
「當然，你是個出色的好男人，毫無疑問。」
六耳面色沉下來︰「假如我殺過人呢？」
安琪愣住了，就在這時，突然轟隆一聲，遠處傳來強烈的爆炸聲，市民們驚聲一片，人群中出現一個龐大的黑影，如死神張開雙翼籠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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