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整整三天了。在這段時間里,楚雲一直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像瀏覽幻燈片一樣查看著這具還很稚女敕的身體的原主人的記憶。這倒不是出于喜愛偷窺他人**的惡趣味,只是這些像走馬燈一樣出現的記憶碎片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了的。盡管「房子」已經易手,但在「舊房主」徹底搬離之前,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耐心等待。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楚雲才對自己的處境有了初步的了解。雖然難以置信,但他確確實實是來到了海賊王的世界。無論是線條簡單卻充滿了別樣魅力的人物,還是人文地理迥然不同卻各有千秋的眾多島嶼,都跟他以前在漫畫上看到的別無二致。甚至是連「他」——也就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所見過的為數不多的海獸、海王類,也都能在漫畫中找到相應的原型與出處。
只可惜這具身體的年齡只有4歲,「生前」最關注的事情莫過于自己的雙親以及他們所帶回來的玩具,真正有價值的信息少的可憐。楚雲一邊從這些碎片中檢索有用的信息,一邊凝精聚神,周圍那熟悉的水的波動頓時生動起來。
控水——這是楚雲在原來的那個世界與生俱來的異能,不知為何也隨之來到了這個世界。早在一開始的時候,沒有辦法控制身體的楚雲就利用水流將房間的角角落落都掃描了個遍,包括安然躺在床上的自己的新的身體。這也是他能夠斷定自己是穿越而不是中了精神系異能的原因——在原本的世界中,能夠讓他陷入如此逼真的「幻境」的人,還從未出現過,也不可能會出現。
空氣中的水汽開始慢慢凝結。由于近海的關系,房間里的空氣清新而濕潤,很適合跟以前相比虛弱了許多的楚雲發揮。隨著精神力地擴散,桌上水杯里的水、屋角花瓶里的水、門口臉盆里的水,興起之下,甚至連正在噓噓的小狗所排出的黃金水都聚集在了一起,然後形成一個巨大的漏斗,一側靠近楚雲耳邊,另一側則對準窗簾後面半開的窗戶。利用這個簡易的聚音器,不遠處酒吧里的聲音頓時清晰了許多。
「這幫該死的海賊!」
類似的咒罵已經不是第一次听到了。酒館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因為酒精而變得健談起來的人們總會在不經意間泄露足夠多的情報。通過前幾次的竊听,楚雲已經對最近的情況有了大致的了解。
折紙鎮,這個位于東海一隅的小鎮子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弗丁•奧克(folding•oak)——的雙親,剛剛晉升為海軍本部少將的弗丁•李(folding•lee)以及在本部擔任文職的弗丁•佩茵(folding•pain)所出生的地方。隨著一個名叫羅杰的海賊開始在偉大航路上興風作浪,這個原本安逸和平的小鎮所面臨的危機也與日俱增。對于那些狼狽地逃出偉大航路,並且急欲恢復元氣的海賊們來說,這個位置偏僻卻豐饒富裕的小鎮無疑是一塊大大的肥肉。
正是基于這種情形,小奧克的雙親才會在假期選擇帶他回故鄉省親。一來是讓在海軍本部瑪林福特出生的小奧克對家鄉有個認識;另一方面則是利用海軍少將的身份向那些蠢蠢欲動的海賊施壓,從而將折紙鎮庇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畢竟,很少會有海賊團敢于向海軍高級軍官的故鄉下手。已經有無數狂妄無知的海賊,用他們的鮮血證明了這是一個無比愚蠢、類似于自我了結一般的行為。況且如今出現在東海的可都是那些時代的「輸家」?
然而世事難料。弗丁•李做夢也沒有想到,他所面對的並不是那些毫無斗志的敗軍之將,而是在偉大航路上赫赫有名、以行為乖張著稱的「夢魘之賊」奈特麥爾!
突襲的海賊踫到了正在海灘散步的弗丁一家。大戰一觸即發,弗丁•李只身迎敵……
戰斗很快就結束了。等到鎮民們手持菜刀木棒趕到的時候,「夢魘之賊」已經成為了歷史。但相應的,弗丁•李和他的妻子弗丁•佩茵也都倒在了血泊當中。年幼的弗丁•奧克在母親的懷里陷入了昏迷,生死難測。
鎮民們或是哀痛或是悲憤,那些看著李與佩茵長大的老人更是激動異常。小奧克被送到了鎮長家中,由鎮上最好的醫生進行診斷。李與佩茵的遺體也被妥善保管,等待海軍本部特使的到來。
「鎮長,小奧克到底還能不能醒過來?」酒館里,一個魯莽的男聲急沖沖地發問,聲音有些郁結。
「可憐的孩子……」沒等鎮長回答,一個中年婦女特有的嗓音響了起來,「鎮長,以後就讓小奧克住在我家吧。薇薇安也4歲了,正好能跟他做個伴。」
「住我家吧。我還沒有孩子,有足夠的精力與時間去照顧他。」聲音柔和,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剛剛新婚的少婦。
「還是來我家的好,我會負責將他培養成一個響當當的男子漢!」粗獷的男聲響起,話語間似乎還夾雜著肌肉賁起的聲音。
「我家也……」
一時間眾人爭成一團,似乎只要不回答那個魯莽男人的問題,小奧克就不會有無法蘇醒的危險。魯莽男子似乎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因此不再言語,只有咕咚咕咚的吞咽聲和木質酒杯撞擊桌面的聲音交錯響起。
「咳嗯!」
鎮長老爺爺輕輕地咳了一聲,聲音低微,卻讓吵鬧的酒吧立刻安靜了下來。
「我再上去看看,睡了這麼久,也該醒過來了。」
離去的腳步聲沉重而緩慢,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也不復往日的清脆蒼勁。身後的人們都消了聲息,酒杯起落聲卻愈發得密集起來。
唉,奧克還是奧克,但這個奧克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個奧克。在心底嘆了口氣,知道鎮長老爺爺要上來的楚雲念頭一轉,半空中那個巨大的水漏斗瞬間解體,混合液體分別回到了花瓶、水杯和臉盆當中。沒有身體的支持,即便是量不多,也難以做到塵歸塵,土歸土,白水歸白水,便便歸便便的地步。
結束了竊听的楚雲將注意力再次轉回到小奧克的記憶中,此時的放映已經接近了尾聲。以一敵百的弗丁•李如同一尊浴血魔神,即便已經氣絕而亡,雙手仍像鐵箍一樣緊緊地扼著最後一名敵人的喉嚨。窮凶極惡的海賊在絕望中抬起了手,將槍口對準了不遠處那個幼小脆弱的生命。
失去了父親寬厚的脊背,母親的胸膛在第一時間擋在了他的面前。槍鳴,彈出。潔白修長的脖頸高高仰起,如同絕唱的天鵝,淒美悲壯,卻又神聖而不可侵犯……
畫面在這一幕戛然而止,不知是刺激過大暈了過去,還是自己鳩佔鵲巢造成了這一結果,小奧克的記憶就此結束。接管了身體的楚雲慢慢地睜開眼楮,還未來得及拭去眼角滲出的淚水,從靈魂深處傳來的警報信號就將眼球拉向了身體右側。在那里,鎮長爺爺正拿著那杯混有狗狗排泄物的水,滿臉擔憂地走向了前一刻還在「昏迷」中的自己。
歐吉∼桑,呀咩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