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啦、沙啦的,什麼聲響?它鬧醒了我,擾到了我的夢境。[我搜小說網]夢境中的血不是鮮紅,是深褐的;夢境中的床不是溫柔,是痛楚的;夢中的你不再熟悉,是陌生的。
陌生的你躍上三樓的窗台,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夢中的你還是懦弱和無趣極了,但你終究還是如此輕巧地離我而去,就像我月復中那還未面世的孩子;夢中我沒听到孩子的哭聲,因為他實在是太小了,還未在我月復中住滿一個月,他就已迫不及待地離開了我;夢中的他不斷用力沖撞著我,然而我卻已哭成淚人,我甚至想听听自己孩子被父親親手殺死的哭聲,哪怕那會像貓叫一樣刺耳也好。
夢中是有貓的,那老貓對著你跳下去的地方囈語著,我從來不知道貓還能發出那種聲響,也正像我從來不知道男女歡愉會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
夢中,他在我身上一次次經歷高峰,像是在泄憤。
夢中,你買來的花瓣撒在屋里浮沉,像是個永恆。
夢中,你邊絕望嘶嚷邊絕望地飛奔,像是在提問。
你問,你身後這間三生三世屋的門,像不像空城。
你問,我曾對你許下那廝守的時分,是不是紅塵。
你問,為何心髒會在最幸福時變冷,一層又一層。
你問,你問,你問!
可是你在還未得到答案時,就永遠沉淪。
我多想說︰愛你,我不曾。愛你,我不能。
……
沙啦、沙啦的,夢境被擾亂了。恍惚中我依稀記起那好像不是夢,那好像是我的曾經。可那又如何呢?在陳少東離開人世兩年後,命運像在開玩笑似的,讓我在海邊的街上遇到了那個和謝豐榮長的極其相似的男人。
我很想視而不見,也很想告訴自己我已經痊愈了。我更想讓自己冷靜下來,並且告訴自己即使他就是謝豐榮本人,我也不會再理這個傷透我的人了。然而腳步還是不爭氣了,它們像商量好了似的,失控地一步步朝前邁去,朝那個背著一個外國人、渾身濕透了的男人處邁去。
他的臉吸引了我,單單只有這一點,就已經完全吸引了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何如此下賤,會滿臉堆起微笑上前打招呼,但我偏偏還是這麼做了。
「你好,請問需要幫忙嗎?」
「你好小姐,我叫周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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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啦……
又是一下輕微的聲響,讓我終于完全清醒過來。[全文字首發]
睜開眼,一片昏暗。沙啦,沙啦。我感到自己趴在一個人的背上,暖暖的很舒服,我也正在跟著他的起伏而起伏,他是在走路嗎?剛才的沙啦聲就是他的腳步聲嗎?那微弱的光芒又是什麼呢?
漸漸的我能看清了,前方有一股昏黃的燈光在黑暗中晃動,好像是手電的光暈。
「唔……」喉間不自禁地發出一下聲響,引起了他的注意。
「啊!」他回過頭,讓我看到了那張最想看到又最不想看到的臉,「你醒了?!」說完他慢慢下蹲將我從背上放在地上。
地上冷極了,根本沒有他背上舒服,所以我皺起眉表示抗議。可他沒有理會我的小任性,只是體貼地道︰「水,快給她水。」
遞給我水瓶的人不是周蟒,而是……龍則?!
「啊?龍經理?你怎……」
「先什麼都別問。」龍則打開水瓶後遞到我嘴邊,示意我先喝口水再說。
在喝水的時候我不斷打量著眼前這些人,並疑惑地看著周蟒,想從他那里得到答案。我的確好奇極了,我只記得之前和周蟒在叢林里尋找那個的地點,卻忽然出現了四個綠色機器人,它們發動進攻後我和周蟒狼狽逃竄,之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而現在,我睜開眼後身在一片黑漆漆的洞穴里,身邊除了周蟒竟然還有三個人——一個是龍則經理;一個是盤著頭發扎著辮子,看似是古代人的西裝男;一個是手里拿著青色長劍,一臉的大胡子,看上去像是外國人的中老年人;還有縮在角落里,雙眼放著綠光的……貓?就是那只陳少東死後我收留下的老貓,就是那只我暫交給龍經理的老貓?
天啊周蟒,在我暈過去的這段時間里,究竟發生了什麼啊?
周蟒看出我的疑惑,一邊遞給我食物一邊將事情的發展經過簡單介紹了下。原來那個鷲龍社的軍師兼作家吳顏真有些能耐,短短時間內就將完全不相干的幾組人合理分配了一下,讓他們在分頭行動時不至于人員太散;周蟒原本還是堅持和我單獨行動,只是他擔心再遇到機器人之類的危險我會應付不過來;而龍經理和那個古代西裝男吳可揚又是至交,他們和那個外國人艾倫西亞分到一組後被周蟒說服,答應一起結伴而行;老貓在吳顏這里竟也算是一個「人員」,經過人數統計分配後也被分到了我們這組;最後,龍經理和吳可揚答應我們這組以周蟒為主,一切行動還是听他的。
雖然發生了這麼多事,但我們的宗旨還是沒變,就是找到芊芷鶴,回到「過去」。
我就在想︰如果我真能回到過去,能不能挽回少東的性命,能不能挽救我那還未出世的孩子,能不能將謝豐榮的事處理的更好一些,或者能不能……索性和周蟒開始一段屬于們的故事呢?
想著想著,腳步不自覺地越走越慢,不一會我已經落在隊伍最後。這樣也挺好,默默地一步步跟隨,偷偷地靜一靜自己。
最前方,是穿著一身黑色羽絨服的帥氣周蟒。他提著手電,小心翼翼地向前挪步,每一步都邁的那麼踏實那麼堅定。我一直沒有問起過他的過去,不過我想他如此急切地想找到芊芷鶴一定有非同尋常的原因。雖然我還理不清對他是什麼感覺,也還不確定自己為何要幫他。不過我能肯定︰我願意為他付出,願意為了他的笑而樂,願意為了他的悲而哭。
龍經理還是老樣子,一百年不變的灰色西裝。雖然現在西裝粘有許多血漬,但他攙扶著身邊那個吳可揚走路的樣子,看的我竟有些想笑。這讓我想起許多小說中男性和男性的曖昧戲份。他和這個吳可揚究竟有什麼故事?在我看來擁有最完美生活的龍經理,難道也有尋找芊芷鶴的理由嗎?
那個艾倫西亞怪里怪氣的,不怎麼開口說話,看人的眼神好像誰都是敵人一樣。一柄發著青色光芒的長劍,就是我對他的全部印象了。不過陳少東的老貓好像挺喜歡他?是因為他穿著一身古怪的衣服嗎?還是他身上那股難聞的魚腥味?
「吳夕蔭呢?」周蟒頓足,緊張的回過頭四處尋找,直到看到我縮在隊伍最後的身影才放下心來。不過他那眼神並沒放松多久,就開始責備起我來︰「別到處亂走,這里充滿危險!過來,跟緊我。」
喜歡他的大男子主義,也喜歡他對我的關心。雖然他是個急脾氣,也曾經是**的一份子,但他終究不是個壞人,至少他對我很好。
我三步並作兩步上前,笑嘻嘻的看著他,調皮地吐了吐舌頭。
他努力地抿住唇,裝著不想笑的樣子,故作威嚴道︰「你看看誰像你這樣三心兩意的,我們要步步為營,每一步都小心謹慎……你笑什麼,你到底听到沒有!」
真好,就如此默默跟著周蟒,溫暖地和他撒嬌。腦中忽然想起一段短文來,感覺心中是滿滿的溫馨和滿足︰
炊煙起了,我在屋里等你;夕陽下了,我在山邊等你;葉子黃了,我在樹下等你;月兒彎了,我在十五等你;細雨來了,我在傘下等你;流水凍了,我在河畔等你;生命累了,我在天堂等你;我們老了,我在來生等你。
「周蟒,你會等我嗎?」不自禁地,我問出了口。
他不知我心中所想,只是點點頭說︰「等啊,你身體還沒完全恢復,我會放慢腳步的。只要你別亂跑,我發現你走丟當然會等你。」
足夠了,有了這句答應,我就沒有白來。
「繼續走吧,大家提起精神,我們到下一個山洞就吃飯休息。」
他又略帶責備地看了我一眼,才回過身繼續朝前走去。這才是我的周蟒,心急的孩子,有擔當的男人。
……
岩道很大很大,雖然我們越走越深,但我總有種越走離終點越遠的感覺。不知走了多久,途中周蟒的手電換了三次電池,龍經理提出休息兩次,艾倫西亞暴躁地用長劍劈砍岩壁四次。但終究我們還是繼續走著,沒有休息,沒有停留。
硬邦邦的岩道越來越斜,我們只能手牽手繼續朝下深入。雖然每個動作還是如此小心,卻沒有之前的謹慎了。前方手電的光芒和我們的體力一樣,隨著暗淡而愈發接近極限。但周蟒還是沒有休息的意思,他還是在號召著走走走,仿佛想一直這樣走下去,直到看到他預期中的終點,或是他人生的終點。
岩道中大大小小的岔路很多,我們也不可能再分頭行動,只能盡量沿著直線前進。遇到左轉還是右轉之類的難題,也全都交給周蟒來決定。當人們在面對根本無法知道答案的選擇時,難免會覺得氣餒。單憑猜測去解答的選擇題,實在比判斷題和問答題讓人難受多了。
所以時間一長,這種無法逃避又必須面對的氣餒感讓周蟒也開始暴躁起來。看著他喘起粗氣,無數次地拍拍臉頰振作精神,同時還要在我們面前裝出他很有信心的樣子,真覺得有些難為他了。
然而就在我們發現地勢越發陡峭,不知是否應該再繼續深入時,排在隊伍第五的艾倫西亞發出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