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PK一輪一輪進行下去,人氣選手的呼聲越來越高,相對的,粉絲團之間的互掐也越演越烈。四進三的比賽中,袁羽泉一曲《over,the,rainbow》,嘹亮高音幾乎震爆舞台的頂棚,迎來現場的熱烈掌聲,三名評委同時給出滿分,這是開賽以來從來沒有的。
繼聶素問之後,袁羽泉也在網上大火了一把,報紙上甚至把她二人放在一起比較,還言之鑿鑿的附上了專業音樂人的評價。主辦方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炒作的好時機,頻頻將她二人放在一起舉辦粉絲見面會,宣傳拉票活動。其實素問自己也還是個孩子,又沒有成名的覺悟,跟粉絲們嘻嘻哈哈,倒像是同校的朋友。
泉粉們攻擊聶素問︰二十歲的臉,四十歲的聲音,一唱高音就破音。而年糕粉也有力反擊︰又不是歌唱比賽,我們就喜歡有個性的素素。
粉絲互掐,為難的是偶像。下了台,聶素問為了洗清尷尬,主動上前和袁羽泉打招呼︰「羽泉,辛苦了。你的高音真得很棒,我在後台都听得激動呢。」
袁羽泉微笑著與她輕擁,靠近的時候,她用只有兩人能听見的聲音說︰「我也很羨慕你呢,一出道就有薛紹峰保駕護航。旁的人想跟他合唱都沒有機會。」
素問一怔,袁羽泉已輕松從她身邊走過,和工作人員互道辛苦了。
原來袁羽泉也已經知道決賽的賽制了。
讓新人和已經成名的當紅歌手合唱,一方面能激勵新人,另一方面也有足夠的話題性,為節目帶來更高的收視率。但這種方法本身就沒有絕對的公平性,歌手的人氣不同,自然也會影響到和他們合唱的參賽選手。
三強誕生的次日,報紙上就登出了決賽賽制,也公布了選手和歌手的配對。這其中,話題最大的就是已經兩年沒發過唱片但擁有無數死忠少女粉的薛紹峰。許多平日不關注這類選秀節目的粉絲都表示,想看薛薛再度復出歌壇和新人的合作。
錄音室里,聶素問倍感壓力︰「怎麼辦,唱不好的話我會被你的粉絲追殺的!」
「放輕松點,想怎麼唱就怎麼唱。你一個新人,要是唱得太好了,我才壓力山大。」薛紹峰為了安慰她,開起玩笑來。
相處久了,素問發現這位演藝界一哥真沒什麼架子,不光和她,在錄音室里與各位老師也熟捻的像哥們一樣。也許這就是大牌藝人的氣度,對比刑曼姿那一身的傲氣,這才是她真正要學習的前輩。
「其實拿不拿第一無所謂,你現在人氣已經出來了,公司還敢晾著你,葉子這回恐怕已經急著去準備正式約了。」
薛紹峰又拿出經驗之談教育她。之前把她帶入正途的也是他,自己算她半個音樂啟蒙老師,所以他覺得自己理應罩著這位小師妹。
「是。」她虛心受教。沒有人懂她這麼拼的原因。
別人看中的是合約,而她太需要冠軍那份獎金了。
正說著,手機鈴響起,她打了個手勢,走出錄音室去接電話。
號碼顯示是家里的來電。
她看看時間,不知不覺都晚上十點了。她最近練得很拼,每天幾乎都很晚才回去,母親一直也沒打給她,今天卻是有些反常。
素問生怕又是給她介紹對象,一開口就說︰「媽,我在忙,有事回去再說。」
「你就看著我死吧,我死在家里你就高興了。」向茹語聲埋怨,抽抽啼啼竟像在哭。
素問不由皺起眉︰「媽,你到底怎麼了?」
「我閃著腰了,家里也沒個人,沒人送我去醫院……哎呦我這腰,要斷咯……」
素問也緊張起來︰「那你怎麼不早點打120啊?哎算了,你別動,我這就趕回去。」
素問掛了電話臉色就有點冰,薛紹峰驚訝的看著她︰「怎麼了?」
她一邊收拾包,一邊老實說︰「我媽在家摔了一跤,我得趕回去看看。」
難怪接個電話臉色就變這麼差。薛紹峰也拿起外套︰「我送你吧,難不成你現在還打算坐公車回去。」
薛紹峰有一回開車從錄影棚出去,正好看到她在公交站等車,才知道這丫頭居然天天都是坐公交車來錄影的。
情況緊急,也容不得她矯情,點了點頭︰「謝謝峰哥,麻煩你了。」
薛紹峰的座駕是一輛黑色法拉利F360,素問認得是因為這車當年上過新聞。香港某著名藝人撞車頂包案里開的車,就是和它同款,為此,薛紹峰還平白無故被人拉出來上了把頭條。
跑車性能極佳,薛紹峰知她心急,上了高速就轟轟的飆起來。這會子素問倒擔心起別的旁枝末節來。比如她租住的那個破舊小區。
這麼好車,隨便撂哪刮一下,她也賠不起啊。
同是公司藝人,她也有虛榮心,不想被最敬重的大哥看到自己窮困潦倒的一面。
她照舊在路口就下車,薛紹峰將信將疑的朝胡同里看了一眼︰「就到這?」
她一邊解安全帶下車,一邊說︰「里頭不好開,我走兩步就到了。」關上車門時動作利索,「峰哥,我進去了啊,今天謝謝你,路上開車小心。」
薛紹峰本來還想著下車跟過去,看能不能幫上她一把,結果她壓根就沒有邀請自己上去坐坐的意思,三言兩語就把自己打發了。
他坐回駕駛位,看著那嬌小背影飛快的消失在胡同里,無奈的搖搖頭,剛要發動車子,角落里車燈一閃,一輛寶藍色捷豹從高大的國槐樹下調轉車頭,徐徐開走。
薛紹峰一愣,在這種地方到能見到這樣好車。
素問一路跑回家,開門的時候已經滿頭大汗,然而門里的一幕讓她徹底怔住了。
母親向茹好端端的坐在那套陳舊得已經看不出顏色的沙發上,冷眼看著僵立在門口的她。屋里電視還開著,屏幕的反光打在母親臉上,折射出一種詭異的神色。
「媽……?」她不確定的喊了聲。
房間里密閉著,厚厚的窗簾垂下,連桌椅茶幾仿佛都泛著一股腐朽的氣息。一直以來,這里對她來說都只是個睡覺的地方,是她和母親暫時落腳的地方。她大部分時間寧可住到學校,除了每個月定期給向茹生活費或者家里水電什麼的又壞了,她都很少回來。
這個家,從沒讓她有過家的感覺。
「你還知道回來?我以為你在外面跟男人鬼混,都不記得我這個媽了呢。」向茹一出口就是尖酸刻薄。
向茹看了新聞也已經知道素問參賽的事,原本她不同意的,可當素問說冠軍有一百萬和一輛車的時候,她就松口了。
素問忍著,心想母親不知又看了什麼八卦︰「報紙上寫的都是夸大的,尤其是網上那些話,更不負責任了,哪能信啊?」
向茹指指電視,冷笑︰「你媽老了,可還沒傻。」
素問一看,電視里正在放五進四那場比賽的重播,魏光拿自己和薛紹峰調侃呢。
「給你介紹正經的銷售經理不要,卻跑去做這種不要臉的事!真以為別人看得上你?不過看你這張臉蛋想玩玩你,你看看那些小明星,跟出來賣的雞有什麼區別?你還在那做什麼明星美夢,就是痴心妄想!」
向茹站起來關掉了電視,見素問一動不動,又道︰「站門口擺那張臉給誰看呢?我告訴你,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你就別想做這種丟人現眼的事。」
「在你眼里,想成功就只有一條路嗎?」明天就是決賽了,她被母親這樣騙回來,心里也憋了口氣,「我就是不服氣住這種破地兒,我就是要出人頭地,就是將來我真成了你說的‘出來賣的’,那也是我自己選的路!」
好日子,誰沒過過?向茹曾經也是局長夫人,在一堆官夫人中迎來送往。她就是把成功定義在能找著什麼樣的男人身上,所以才落到今天這地步。這三年,素問一邊要自付高昂的學費,一邊每個月要拿出兩千塊給向茹吃喝。手頭緊的時候,她沒臉沒皮的跟在周沫後頭蹭了半個月飯,也沒少給向茹一分。要不是她念了電影學院,能找著些酬勞高的模特拍攝兼職,她都不知在北京這地兒該怎麼活。
也就是那時,她才深刻的體味到,物質的重要。談什麼感情都是虛的,只有錢,是能深深切切握在手心的。
向茹被她嗆得臉發白,操起手旁的雞毛撢子︰「早知道你這麼不知自愛,我打死你算了,只當我沒生過你這麼不要臉的女兒!」
向茹尖叫著,如同一只發了瘋的母雞撲過來,揪住素問的頭發。
就在這時,背後響起門鈴聲。
仿佛一道警鐘,敲醒了素問頻臨崩潰的神經。她在做什麼?明天就是至關重要的決賽了,她卻在這里和親生母親撕扯。
向茹的手也停下來,起伏不定的喘息。因為這一聲響鈴,時間和空間仿佛都凝滯下來。
然後,她听到一個溫文爾雅的男聲︰
「請問,聶素問住在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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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更晚了。
門外滴人,都猜到了吧?沒錯,就是積極向上的小陸同學,來英雄救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