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軍少寵妻無度 九十四,男人的眼淚

作者 ︰ 晴空向晚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會,感覺到閃動的光亮在眼皮上跳動,她轉了轉眼球,慢慢的撐開眼楮,客廳里暗沉沉的,沒有開燈,幾點了?

天都黑透了,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就在沙發上睡著了,她這才發現自己是睡在一個人的懷里,男子身上熟悉的味道,和她夢中的觸覺一樣,真的是陸錚……

陸錚從後面擁著她,讓她枕在自己臂彎,睡得更舒服,另一只手繞在她腰上。似乎還未察覺她醒來,屋子里非常的安靜,只有電視屏幕上跳動的光芒,他在看電影,可是沒有開聲音,屏幕上亦沒有字幕,如同一部默片。素問看了好一會兒,才辨出是經典的美國影片《亂世佳人》,又名,《飄》。

這部片子她很小的時候就看過了,後來念了電影學院,又反反復復看了許多遍。但從來沒有這樣無聲無息的看過,也沒有听說過陸錚喜歡這部影片。熒幕上的漂亮女子在微笑,遲疑,猶豫,嘆息,痛楚,掙扎,她睜著眼楮懵懵懂懂的看了一會,看到斯嘉滾落樓梯流產的那一幕時,心中沒來由的一緊。

斯嘉有最純淨的淡綠色眼楮,她的笑容令人著迷,她擁有最多的情郎,可愛她如斯,瑞德最後還是離開了她。

影片播放到她最熟悉的片段,熒幕上的人物嘴唇一張一闔,沒有聲音,只有模糊的形狀。可素問卻清清楚楚的記得,這句台詞是這樣的︰

「思嘉,我從來不是那樣的人,不能耐心的拾起一些碎片,把它們粘合在一起,然後對自己說這個修補好了的東西跟新的完全一樣。一樣東西破碎了就是破碎了——我寧願記住它最好時的模樣,而不想把它修補好,然後終生看著那些破碎了的地方。」

最最深愛她的一名男子,也終究下定決心離開了她。

素問感到頭皮上一涼,似乎有一滴液體,滑進了她的發間。

她一震,抬頭看陸錚,這一動,陸錚立刻意識到她醒了,手忙腳亂的松開她,似乎急于掩飾什麼。

他的整張臉都隱在光線的陰影處,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清,素問不確定剛才滴落自己發間的濕潤是什麼,只覺得陸錚的聲音里夾著一絲暗啞︰「你醒了?……是不是我吵到你了?」

她咳了聲,不知為何有點尷尬︰「不是,在醫院睡得太多了,現在有點睡不著。」

其實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也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兩個人都融在黑暗里,偶爾光影一閃,是銀幕上換了場景。

他起身去給她倒了杯熱水,擱在她手里︰「我听醫院的人說你跑出來了,有點擔心,所以回家來看看,沒想到你真的在這兒。」

她有點不好意思,低著頭抱著水杯咕咚咕咚的大口喝水,好半晌才整理好措詞︰「婚紗店的人過來送照片,我想這麼小的事,就不用麻煩你了……」

「嗯,我看到了。拍得很漂亮。」他接過她喝完的水杯,目光落在橫在地上的相框里,唇角牽扯出淡淡的弧度。

素問也隨著他一起往相框望去,陸錚把她擁在懷里,兩個人都沒再說話。屏幕里電影已經播到了最後,非常淒美的結局,兩人就這樣靜靜的靠在一起,誰也沒提議把音響打開,仿佛都覺得這份寧靜得來不易。他們相互依偎著,盯著無聲的屏幕,看那畫面偶爾一閃,場景切換,每個人的悲歡喜怒,那麼清楚的展現。

非常淒美的結局。美麗的斯嘉,最終孤身一人,沒有盼到她的愛人。

素問在他肩上轉頭看他,陸錚也回過頭來,于是他們接吻,很絕望很無助的吻,像是要用盡全身的力量,把彼此的味道,銘刻于心。陸錚捧著她的臉頰,細膩的描繪著她的唇,素問也仰起脖,配合著他,把手臂繞到他頸後,抱著他的後腦勺,十指伸進了他柔軟的短發里。

舌尖輾轉,唇齒難以分離,直到口中嘗到咸澀的味道,她才驚恐似的睜開眼楮,黑暗中,他古井般沉湛深邃的黑眸里盈著一抹晶亮。

她把手往下移動,無意外的在他臉上模到了涼涼的濕意。

借著電視上的光線,隱隱約約還可以看見他臉上的淚痕。

她認識陸錚這麼多年,從來沒有看過他哭。印象里,陸錚就一直是冷傲不羈,我行我素的一個人,他開始自己創業以後,在商場更是如魚得水/他應該是意氣奮發的,怎麼會掉眼淚?

聶素問覺得心疼,她長這麼大沒見過男人哭過,又或者說,沒見過和自己親近的男人流淚,可就是這個自己最深愛的男人,平常在外面都不苟言笑沒什麼表情的人,卻在自己面前,流下了眼淚,露出了他人生中最為脆弱的時刻。

聶素問怔怔的,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只是看著他。

陸錚更加痛苦的閉上了眼,一點晶瑩,順著他緊閉的眼角流下來︰

「外公去世了……」

「我知道。我在新聞里看到了。」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是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手冰冷,好像沒有溫度一般。電視里看追悼會他還沒有這麼難過,恐怕都是對著攝像機在壓抑著,直到這時,才能夠將悲傷釋放出來。

老爺子的死,對他的打擊一定很大吧。

她不知道自己可以為他做什麼,只是張開手臂,環抱住他的身體。陸錚起初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把下巴抵著她的肩一動不動,後來,他的手慢慢的擁住她,將她緊緊的嵌在身體里,素問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整個人一直在發抖,雙肩一顫一顫的,也許在哭,可是沒有一點兒聲音。

她不敢動,也不敢發出聲音,只好任他這麼抱著自己。他瘦了很多,肩胛上突起的骨頭都硌疼了她,可他還要將她抱得更緊,更緊,仿佛從此就是一個人。

素問忍著疼,听他在自己耳邊哽咽著說︰「是我害死了外公……」

素問一怔,立刻想到下午蕭溶的話︰陸錚為了幫她討回公道,所以才回去找老爺子理論。

如果真的是這樣,害死老爺子的罪魁禍首,是她,而不是陸錚呀。

她一動不敢動,陸錚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憶,神情悲慟,言語顫抖︰「你不知道當時的情形……我進去就把門反鎖上了,我只是不想馮湛插手……這麼多年了,他插手我的人生,安排我做這個,做那個,我只是不想他再繼續干涉我的人生……我從來沒想過要他死,一次也沒想過……就在他發病的時候我還在跟他吵,他喘不過氣,我一點兒也沒察覺,直到他在我面前倒下……」

陸錚終于說不下去了,整個人都抖得厲害。那段記憶對他來說,如同噩夢一般,在午夜夢回提醒著他,他是個劊子手。雖然他沒有做殺人犯法的事,可他的兩手仍然沾滿鮮血,那個人,是他的親外公……

素問靜靜的听著,越听,心中的驚恐就越擴大一分,真相往往令人不忍踫觸。她倒吸了口冷氣,良久,才深深的說出口︰「對不起。」

這一句「對不起」,飽含了她無限的愧疚,然而悲痛中的陸錚並沒有察覺她的異樣,也沒意外她犯了什麼錯需要說「對不起」,這個傻瓜,還在把所有罪責都往自己身上攬。

陸錚靠在她身上,像個孩子,緊緊的閉著眼。那一天的一切,如同電影快閃般,飛快的滑過他眼前。

瑞德沖動質問斯嘉,導致斯嘉羞憤滾落樓梯流產,而那天怒氣沖沖回到陸家的他,又何嘗不是呢?

他只記得自己踹開了書房的門,馮湛怎麼也拉不住他,老爺子手里的狼毫一頓,一滴墨點就暈在了宣紙上,毀了一張好字。

「你還有心情寫字?」他冷冷的笑,身上散發著濃濃的戾氣。

「小祖宗……」上來說好話的馮湛被他一個擒拿摔了出去,坐在地上哎呦扶著腰,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陸錚已經反手帶上房門,從里面反鎖了。

陸海博不動聲色的打量著自己越來越「長勁」的外孫,把狼毫懸在筆架上,拎起手里的字端詳了一會,然後遺憾的揉皺了扔在紙簍里。

陸錚瞧見他這個沉著勁兒,愈發的有力無處使,一腳踹翻了旁邊的黃梨木花架。上頭的達摩蘭花盆應聲倒地,啪嚓碎為幾瓣。

老爺子眼鋒一震。

陸錚是故意的。他知道這株蘭花市值百萬,在市中心一套房子也未必換的來,還是當年老爺子一位流亡台灣的戰友二十年後首度回歸故土時給他帶來的禮物,老爺子一直十分珍視,親自放在書房里養著,一日都能關心上幾遍。

「你五歲時學寫毛筆字,我就教過你,要戒驕戒躁,運筆要平和穩重,你十四歲就能寫得顏筋柳骨,如今,倒越發沉不住氣了?」

老爺子惋惜的看著那一地碎土,沉痛的教育他。

陸錚嗤笑了聲,「原來您還記得當初您是怎麼拿戒尺逼著我練字的?我從來沒想過學那玩意兒,可你非要我學。您活了這大半輩子,有人逼過您做什麼嗎?你知道那種被人操縱,被人擺布的滋味嗎?」

「混帳!我讓你學字是為了磨練你的心性,難道還是要害你不成?」老爺子的臉色發白,語氣也失了穩重。

「那你操縱我的婚姻,害死我的孩子又為了什麼呢?」陸錚不依不饒,昂著臉與他反駁,「素素和孩子是無辜的。她只是愛我,有什麼錯?您要打要罵沖著我來,犯得著針對一女孩子?您當年上戰場還背過三項紀律八大注意呢,**教導過您欺負婦孺?」

陸子鳴終于失控,就這樣對著老太太吼起來︰「你們一個二個都說那是我兒子,我的種,我自己心里能沒數嗎?別弄張紙來就想糊弄我,就算真的是,那也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你們替我做決定!」

「你……你……」老爺子氣得雙肩直抖,張著嘴大口大口的喘息,硬是半天你不出一個下文來。

陸錚根本不看他,繼續冷斥道︰「你知不知道素素已經懷孕兩個月了?她肚子里的是一條生命,是我的兒子,您的重孫子!您這樣跟殺人有什麼區別?殺人犯法要坐牢,我知道您不用,可您不會內疚麼,您晚上睡的著嗎,睡著了就不會做噩夢嗎?您的重孫子在喊你曾姥爺,你听到了嗎?」

他說著,猛的逼近,老爺子按著檀木的大書桌,睜圓了一雙眼楮瞪著他,一只手指顫顫巍巍抬起來,似乎想指著他,說點什麼,可一直沒出聲。

陸錚猜到他要不就是請家法,再不然就叫他跪在那不許動,拿馬鞭抽他。小時候他還畏懼皮肉之苦,慢慢的就麻木了,更何況再多的痛又怎及他喪子之痛?他來這之前就都想好了,一頓打,正好斷了他和陸家的關系,打得他越狠,他能下的決心就越堅定。他甚至幫老爺子取好了牆上的馬鞭︰「怎麼著,您這是要抽我,還是要罵我呢?您別急,慢慢想好了。」

陸海博指著他的那根手指遲遲落不下去,臉色由白轉紅,憋漲著氣,漸漸的,那紅變成一種青紫,進出口腔的氣體也變得急促起來,像拉破風箱似的︰「我……我……我……」

陸錚慢慢等著他的下文,然而老爺子這個「我」重復了幾遍也沒有再接下去。他只看到老人的身體驀的一陣抽搐,整個人垂直的向後倒了下去。

陸錚嚇愣了,根本沒來及接住倒下去的外公,老人的後腦勺沉重落地的時候,眼皮還是上翻著,渾濁的眼球不正常的向外突出著,死死的瞪著天花板。

而陸錚摟著他的脖頸,從上往下俯視著他的臉,就像他瞪著的那個人,是自己。

令他死不瞑目的,也是自己。

他永遠忘不了那駭人的一幕。

他當時就閉住了氣,似乎連心跳都停了,什麼都停了,隔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來打電話叫救護車,手忙腳亂的打開房間的反鎖,馮湛見情形不對,沖進來看的時候,老爺子已經閉了氣。

他中邪了似的定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看馮湛又急又吼,掐仁中,按胸肺,什麼法子都試過了,直到急救醫生趕來,各種听診器檢查了一遍,站起來時,無奈的朝他們每一個人搖了搖頭。

當場死亡。

連搶救的機會都沒有了。

趕回來的陸文漪看到他,再看那邊圍著給老人急救的一堆白大褂,二話沒說,當頭給了他一巴掌。

陸文漪從來沒舍得打過他。從小到大,她都是把他當親生兒子,因為不是親生的,所以對他更加溺愛,生怕他心里產生一點兒不平衡,甚至她快四十好幾了還沒成家,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為了陸錚。

唯一的一次,還是上回在花房里,他說想和聶素問結婚的時候。當時陸文漪就警告過他,除非他想把老爺子氣死。

沒想到最後老爺子真是被他氣死的。

他被打得臉偏過去,半晌耳朵都蜂鳴。其實听不到更好,那樣他就不會听到醫生的那一句「節哀順變」了。

老人最後還是被送到醫院,蒙上白布的那一刻,他听到非常沉痛的一聲哽咽︰「爸——」他都不敢回頭,因為怕面對陸文漪那悲傷失痛的表情。人到中年的陸文漪,高居政壇十幾年,經歷過數次換屆和內部整風,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喜樂悲慟在她身上仿佛都淡了,在外人看來,她仿佛是個沒感情的人。可這一刻,骨肉親情,她終于是為那個生養自己的垂暮老人,流下了傷別的淚。

陸海博的身後事一直有條不紊的辦著,軍委也派人來慰問過了,幾天來,陸家的門檻幾乎被踏破,都是老爺子生前的戰友,或部隊和政界的朋友,還有一些深居簡出平常不太露面的人,也都來了。

自然都是得好生招待的人物。陸家人丁單薄,到頭來,能幫的上手的也就馮湛他們幾個警衛員和勤務員。他們甚至都來不及悲傷,就要不斷的應付各種場面,追悼會也是國家出面給辦的,風風光光,認識的,不認識的,每一個人都一臉莊嚴沉重,穿著沉沉的黑色,走過他們面前,道一聲「節哀順變」,那樣哀傷的氛圍,不僅沒有因為一句「節哀順變」而改變,反而每說一次,就加重了這種沉重的氛圍。

重得他快喘不過氣。

老爺子的遺產公布了,除了生前就答應捐贈的,其余大部分都留給了他和陸文漪。

現在,他站在禮堂內,作為老爺子的繼承人,理所應當的接受每個人的安慰,可誰也不知道,他才是害死老爺子的真凶。

那種掙扎的矛盾和痛苦,他只想找個地方藏起來,最好一輩子不用面對這一切。

可現實卻不容許他這樣做。

陸文漪已經夠累了,這種時刻,他怎能像二十歲那年,再任性的離家出走,把擔子全扔給其他人?

被他沉沉扛在肩上的負罪感,原來也是一種責任。

那天晚上,素問就沒再回醫院去,陸錚在客廳沙發上抱著她,斷斷續續的向她說了點老爺子去世時的情形,就那樣抱著她睡著了。

他實在太累了,他是陸家唯一的男丁,什麼重擔都落到他身上。他心里有苦,可卻又不能對人說,這種憋屈的罪,她懂。

也許好好的睡一覺,對他來說,都是奢侈吧。

素問已經好多天沒有看到他,此刻亦十分眷戀的注視著他的睡容,不忍心叫醒他。見他睡熟了,便輕輕拿開他的胳膊,去臥室里抱了一床被子出來,給他蓋上。

這樣的事,從來都是他為她做,被照顧的感覺自然很好,有時候,去照顧別人,也會同樣的滿足。

大約清晨六點多,陸錚才醒來,天都還沒放亮。他撐著臂膀舒展了一體,表情顯得痛苦。也難怪,他這麼大一個人,蜷在沙發里,一動不動睡了一整個晚上,醒來會腰酸背疼是自然的。

素問平時在醫院里都是躺著,睡的多了倒不怎麼困,這時候剛準備起來到廚房榨點豆漿做早餐。

見他醒來,步子也停下︰「你睡醒了?」

陸錚扶著酸痛不已的脖子,略帶歉疚的看著她︰「對不起……害你一整晚沒睡?」

她搖搖頭︰「我睡了一會,白天睡太多,所以不怎麼困。」

陸錚于是起身去衛生間洗漱。素問把洗干淨的黃豆放進豆漿機里,又從冰箱里拿出平常備著的吐司。豆漿機還是他倆上回要搬進來的時候一起在超市買的,以前她拍戲都沒什麼時間顧及飲食,所以就買了個榨汁機成天給自己榨些蔬菜汁果汁什麼的當飯吃,既保持體形了又能補充必須的營養,于是在超市看到了就一定要買下來,躍躍欲試的要給他做早餐。

真正買回來卻沒用過幾次,一來他雇的鐘點工非常盡職,每天都準時把飯菜準備好,房間收拾干淨,幾乎沒有要她做的,二來他說懷孕的女人最大,什麼都舍不得她做,恨不得拿個香爐把她供起來。

所以把豆漿機拿出來的時候,外面還套著塑料封皮,她撕開拉放在水下沖洗干淨,听著洗手間里傳來他開水龍頭洗漱的聲音,忽然間就走了神。

要是沒有這麼多令人不快的事,這樣平常的日子,為自己的愛人做一頓早餐,也許並不美味,可飽含著愛心,歲月靜好,現世安穩,不失為一種幸福。

陸錚在衛生間待了一會,出來已經神清氣爽,兩頰掛著清爽的水珠,下巴上也已經光滑潔淨,把那看起來有點頹廢的胡茬都刮去了。他一邊用手背抹去臉上的水珠,一邊伸手去取衣架上的外套,看到素問端著煎蛋吐司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驀的一愣。

素問看見他披衣也愣了愣,下意識的問︰「你要走了?」

這話出口才察覺自己心里其實有一絲隱隱的失落的。精心準備的早餐,當然希望那個人能享用。

他頓了下,神情不變,手上繼續慢慢扣好了大衣的扣子︰「我昨晚出來的時候沒跟那邊打招呼,再不回去怕他們著急。」

「……」

素問咬了咬唇,慢慢放下手里盤子,過了一會,才抬起頭,微笑迎著他的視線︰「噢,那你趕快去吧,想開點,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她能安慰他的,似乎也只有這些無關痛癢的話。

他點了點頭,腳步卻留在原地沒動。素問理所應當的以為他走了,轉身進去拿豆漿。等她把滾燙的豆漿倒出來的時候,一回頭,卻看見陸錚已經月兌下大衣,坐在餐桌前等著。

見她傻在那兒不動,還催了她一句︰「怎麼了,快拿過來,我吃完要走了。」

「你不是……」她問到一半,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傻,于是更加憨的傻笑了一聲︰「噢——」把熱好的豆漿倒在杯子里,端到他面前。

陸錚接過豆漿喝了一口,順勢拉下她的手,嘴里還沾著濃郁的豆香,就在她嘴角親了一口︰「謝謝你。」

弄得她反而不好意思了,都忘了擦嘴邊被他沾上的豆汁,就尷尬的背過身去,咕噥著︰「謝什麼,這麼點小事……」

陸錚狼吞虎咽的把煎蛋吐司全吃完了,盤子里連點渣都不剩,豆漿也喝得干淨見底,然後才站起身︰「真得走了。」

素問趕緊放下手里早餐,起身幫他拿起大衣披上,陸錚一邊扣扣子一邊搖著頭自顧自的笑起來。

素問看他穿好衣服,才睨了他一眼︰「你笑什麼?」

他的手指輕佻的在她臉蛋兒上一掃︰「笑你真是個賢惠的好姑娘。」

「呸,沒個正經。」

還能裝作生氣不理他,可當他真正穿上鞋,開門要走了,又不舍起來。

「不忙的時候,記得給我打個電話。」又趕緊補充,「發個信息也行。」

「好,我知道了。」他回過身,在門外伸手模了模她的頭。

等待的日子里,即使是他的只言片語,也能讓她頃刻溫暖起來。只要知道他是好好的,她也就什麼都好了。他一定不會明白,相思是什麼味道。

陸錚走後,素問也回到了醫院,當然免不了被向茹和主治醫生一通教育。主治醫生更多是擔驚受怕,生怕她跑出去有個什麼好歹,那他可擔當不起。

好在她身體恢復得很快,這兩天除了向茹和周沫以來,小艾也來看她。

年後公司已經恢復了正常上班,藝人本來就沒有所謂的假期,助理當然也跟著藝人四處跑,隨著農歷年過去,很快就是西方情人節,國內這些年越來越時興過這些洋人節,院線也跟著推出情人節檔期,所以年後再影視圈倒是有個小熱潮。

小艾來當然是帶來了好消息的︰「恭喜你,封殺令解除了,之前為你量身打造的古裝劇也要正式開拍了,你這個準女主角可得趕緊養好身體,我們都等著你涅磐重生,驚艷熒屏呢。」

確實,她這趟一炮而紅,再陡遭封殺,接著又重新復出的經歷,在演藝圈也算有幾分傳奇色彩了。不過這個圈子最不缺的就是話題,再傳奇的新聞,也不過一段時間,就被人遺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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