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一,女皇一道聖旨,天下大嘩。
「嘩啦~」精美的瓷器摔在地上,砸得粉碎。
「豈有此理!」凌緋姣好的面容一片扭曲,再沒有平日的溫柔模樣。
紅玉遠遠地站在一邊,不敢上前,臉上帶著焦慮。
凌緋砸了東西,稍稍出了口心中的怨氣,重重地坐下,用力喘氣。
「鳳後,喝口茶吧。」看他似乎平靜下來,紅玉才端著茶杯上去。
凌緋接過,喝了一口,隨即臉色一變,隨手將茶杯一摔,怒道︰「怎麼做事的?這茶都涼了!」
「鳳後恕罪。」紅玉趕緊跪下,也不敢分辨。
明明是他自己怕燙,才要求送上來的茶水都必須是溫的,這會兒……果然還是遷怒吧。
「收拾干淨。」凌緋深吸了一口氣,冷冷地道。
「是。」紅玉低著頭,小心翼翼不發出一點聲響地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凌緋站起身,唇邊已經露出一絲甜蜜的笑意。
剛剛自己確實是失態了,他是鳳後,六宮之主,實在不應該如此沉不住氣的。只是……
皇貴君,為什麼會是皇貴君?沐千雪,你究竟知不知道「皇貴君」這個封號的意義?
而另一邊,沐千雪也很頭疼——
眼前的美人滿臉的怒火,若非強行壓抑著,恐怕就要一劍劈過來了。
「所以說,你到底是哪里不滿意?」沐千雪揉著太陽穴,揮手命伺候的侍從全部下去。
「皇貴君,一人之下萬人之下,可是青竹在宮里沒有任何根基,你想讓他成為眾矢之的嗎!」少卿重重地一拍桌子。
「聖旨都下了你才反對。」沐千雪道。
「你之前沒說過!」少卿氣急。
後宮的封號有鳳後一人,皇貴君一人,貴君四人,侍君八人,然後就是不定數的小侍,聖旨下達之前,誰會想到這個女人會直接封皇貴君?自古以來就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你也沒問啊。」沐千雪一臉的無辜。
「……」少卿無語。可是,他與冷青竹都不是在乎位份高低的人,誰會沒事去問這個?
「好了好了,等你冊封的時候,我一定提前告訴你。」沐千雪捏捏他的下巴,有些不樂意地道,「又尖了,你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
「懶得跟你說!」少卿一把拍開她的手,就像是來時一樣,風風火火地又沖了出去。
懶得跟我說你特地跑過來說什麼?沐千雪一聳肩,重新拿起一本奏折看起來,當做沒發生過這個插曲。
而滿心郁悶的少卿氣沖沖地來到側殿,重重地推門而入,看見的卻是另一個主角正躺在窗下的躺椅上,曬著太陽,悠閑自在地看書。
「青竹!」少卿大步上前,一把抓起他的書扔在一邊。
「怎麼,誰惹你生氣了?」冷青竹一回頭,淺淺一笑。
「為什麼你還能這麼鎮定啊?」少卿郁悶地在他身邊坐下。
「你說冊封的事?」冷青竹道。
「不然還有什麼?」少卿反問道。
「吃醋了?」冷青竹一挑眉。
「你!」少卿看著他的表情,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吃醋?他還真沒想過,如今被提起來,才感覺到心底的一絲酸澀,可是問題不是這個好不好!
「我知道。」冷青竹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
「我、我懶得管你們!」少卿現在只覺得滿心的郁悶發泄不出來,很想去演武場找人狠狠地打一架再說。
「傻瓜。」看他摔門出去,冷青竹寵溺地笑笑,搖搖頭,又把書取回來,繼續看。
當沐千雪改完奏章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陽光下的美人已經閉上了眼楮,書本蓋在胸口,一片恬靜。
順手拿起快滑落的薄毯重新給他蓋上。
不過,以冷青竹的警覺性,便是這一點點的動作,也足夠驚醒他了。
「吵到你了?」沐千雪低笑。
「只是躺一會兒。」冷青竹伸了個懶腰,順手將書合上,放到一邊。
「你的傷還沒有全好,太陽快下山了,再不起來當心著涼。」沐千雪道。
「嗯。」冷青竹坐直了身子,拿起一邊的外衣披上。
「少卿來過?」沐千雪打量著被撞歪的桌椅道。
「陛下明明知道他會有的反應。」冷青竹也輕笑起來。
「逗起來真可愛,雖然是只爪牙鋒利的小豹子,但豹子也有貓的習性嘛。」沐千雪得意道。
「小心哪天真被你氣走了。」冷青竹斜睨了她一眼。
「把你扣在宮里,怕他不回來?」沐千雪一挑眉,「還有……沒有外人的時候,叫我的名字,嗯?」
「千雪。」冷青竹溫和地一笑。
沐千雪心中一動,眼中閃過一絲**,但還是壓了下去。
雖然之前做過的事遠遠親密得多,但都是在冷青竹意識不清的情況下,現在……她怕太著急,把人嚇到了呢。
「啟稟陛下,葉紫蘇公子求見。」門外傳來侍從的聲音,卻有些顫抖。
「讓他進來。」沐千雪提高了聲音。
不一會兒,小侍從就引著葉紫蘇進來,不過臉色慘白,似乎後面跟著的是吃人的猛獸似的。
「行了,你下去。」沐千雪又好氣又好笑。
「陛邊的人也該換換了,真沉不住氣。」葉紫蘇將手中抱著的長條形木盒往桌上一放,淡淡地道。
梳洗干淨後,一身淡紅色宮裝的藥師顯得很賞心悅目。
「弄好了?」沐千雪道。
葉紫蘇打開木盒,先取出春雨劍放在一邊,才道︰「劍上殘留的毒素我已經去除干淨了,相信冷莊主也不會喜歡在武器上淬毒。」
「謝謝。」冷青竹點點頭。
「倒是這上面的毒,很有些意思。」葉紫蘇繼續道。
「哦?」沐千雪很感興趣地一挑眉。
「這毒,倒是不會要人性命的。」葉紫蘇揚了揚一個小瓶子,「只是,長期服用,對于身體的感覺,比如觸覺、痛覺,都會比正常人遲鈍得多,到了最後,恐怕會變成連五感都全部失去的行尸走肉吧。」
「怪不得……」冷青竹沉吟道,「當時那些人,劍陣雖然犀利,但也不能不能拼著受傷強行突圍,可是那些人悍不畏死,即便受傷,也不會閃避,決不讓陣勢出現半點空隙,幾乎沒有正常人應有的反應,這才是最可怕的。」
「藥人。」葉紫蘇靜靜地道,「以前我在古書上有見過,只是沒想到竟然有一天會親眼看見這種毒。」
「有解嗎?」沐千雪問道。
葉紫蘇搖頭。
「好吧……」沐千雪放棄。
既然沒有現成的解藥配方,就不用指望這個只會下毒不會解毒的天才了,可是……難不成又要去找海若煙?饒了她吧……
「這里,是你還原的毒藥?」冷青竹拿起那個小瓶子。
「那些人用的毒,並不完全,我這里才是真正的古方。」葉紫蘇傲然道。
「辛苦了。」沐千雪淡淡一笑。
葉紫蘇的模樣,雖然是整理過後才來的,但眼中的血絲和淡淡的黑眼圈可遮掩不掉,想必這幾天他依舊是沒怎麼休息過。
「沒事的話,我回去睡了。」葉紫蘇打了個哈欠。
「好好休息。」沐千雪點頭。
「藥人……」冷青竹皺著眉,沉默不語。
「先別想這麼多了,我已經派了暗衛去搜查。」沐千雪攬著他的肩膀道,「既然敢追到京城來,總會留下些蛛絲馬跡的。倒是……」
「什麼?」听她沒有說下去,冷青竹不由得追問了一句。
「十二月十一,黃道吉日。」沐千雪低笑道。
「我……」冷青竹不禁微紅了臉。
還有不到半個月時間,就要……嫁給她嗎?
「不安?」沐千雪抱著他的手臂又緊了緊。
「有一點。」冷青竹猶豫了一下,回答得很誠實。
「呵呵……」沐千雪笑笑,整個人都靠過去,枕著他的肩膀。
冷青竹僵了僵,很快就放松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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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的時間一閃而過,轉眼間就是迎親。
藏劍山莊距離京城畢竟不近,也不可能讓冷青竹先回去,因此沐千雪折中了一下,讓他在行宮待嫁。
女皇一聲令下,行宮被布置得更加富麗堂皇。
迎親當日,沐千雪用了半副鳳後的儀仗,大開皇城正門,讓人更清楚地感覺到,她有多重視這場婚禮。
雖然時間有些緊迫,但皇家辦事,完全不顯得倉促。比起當日大婚,由于先帝新喪,按照禮制必須避忌,反而是這次的婚禮更加盛大隆重。
車駕在京城百姓的圍觀下緩緩進宮,祭拜先祖,見過鳳後,然後返回碧海閣。
凌緋臉色蒼白,只是勉強說了幾句話。
倒不是他真不懂事到這個時候給新人臉色看,而是……他真的病了,而且病得不輕,若非是今日不到場不知道會被流言傳成什麼樣子,他是真的下不了床的。
凌藍帶著禁軍維持著京城的安全,自從冊封的旨意一出,京城就多了不少江湖人,讓他這個禁軍統領時刻繃緊了精神,尤其是今日,唯恐有些膽大包天的亡命之徒做出中途搶婚的事。
不過幸好,婚禮還是平平安安地完成了。
沐千雪倒是沒有擔心過,她很清楚冷青竹在江湖上的影響力,只要他沒有表現出不願意,就算有一部分人不能理解,但也不會輕舉妄動,何況,前陣子她命人散步的那些流言也不是沒有作用的。
百姓卻是真心地歡喜,藏劍山莊賑濟秦州災民,有功于天下,正是民心所向的時候,再加上冷青竹是大楚王室遺族,就連百官的反對也不是很激烈,幾本言辭尖銳的奏折在早朝上被當堂扔回去之後,也就平靜下來。
畢竟,冊立後宮,只是女皇的家事,唯一應該動怒的將軍府……凌家唯一的女子凌藍似乎根本沒有一點兒不高興的樣子,而且深得女皇寵信。鳳後溫婉賢良,也沒有任何反對。再加上……那個實在不像是正式居所的碧海閣,讓所有人都默契地選擇了先行觀望。
如今的後宮可以說是非常詭異,一位鳳後,一位皇貴君,佔據了最高的兩個位置,可下面卻沒有讓他媽管轄的侍君。更重要的是,歷朝歷代,從來就沒有一個女皇,在鳳後沒有失寵、被廢、重病的情況下,冊立皇貴君的。要知道,皇貴君等同副後,就像是天無二日民無二主,後宮……同樣不該有兩個主子的。
所有的儀式完畢,天色早已黑透。
沐千雪讓跟隨的侍從全部留在碧海閣外,自己一個人很瀟灑地推門而入。
果然,等待她的不是穿著嫁衣,蓋著紅蓋頭的羞澀新郎,冷青竹早已換了一身月白色的便衣,坐在床邊,一邊翻書,一邊咬著手邊的一疊點心。
「噗——」沐千雪忍不住笑出來,反手關上門。
「來了?」冷青竹一挑眉。
「累了?」沐千雪說著,抓過他的手,將他咬過一口的核桃糕咬進了自己嘴里。
冷青竹看了她一眼,淡定地收回手,將書放好。
「你不覺得,皇室的婚禮,若是體質差些的,半途都能餓昏過去?」冷青竹道。
「呵呵……」沐千雪輕笑了一聲,親自拈起一塊梅花糕送到他唇邊,「我的鳳後便是臉色慘白,搖搖欲墜,可憐得緊呢。」
「所以說,少卿究竟是從哪里看出來你喜歡凌緋?」冷青竹一聲哂笑。
「少卿喜歡我,當然是當局者迷。」沐千雪繼續將他咬了一半的糕點往自己嘴里一丟,繼續道,「其實……看他吃醋的樣子,挺有意思的。」
「惡劣。」冷青竹瞥了她一眼。
「我說,你跟他打的那些賭就不惡劣?」沐千雪翻翻白眼,又道,「這幾日明明看他坐立不安,偏是什麼都不說,就當做不知道。」
「他要在皇宮里生存,就不能這麼由著性子來,該明白的還是得明白。」冷青竹淡淡地道,「他不懂,便是給我侍君之位,就不會有人找麻煩了嗎?明年選秀,要進宮的新人可都是身世顯赫,一個個眼高于頂的,就是因為我沒有任何根基,所以才需要一個高高在上的身份,能讓我用權勢去壓人,不是嗎?」
「我就知道,你最明白。」沐千雪摟著他的身子,隔了一會兒才接下去,「你的意思,我也懂,只是……再給我一年時間。」
「如果我說,當初我要鳳後之位是存心為難你呢?」冷青竹一轉頭,燭光下,眼波盈盈含笑。
「那我就……強搶民男。」沐千雪想了想,一本正經地道。
「噗嗤——」冷青竹被她逗得笑了出來。
「還想吃什麼?」沐千雪道。
「飽了。」冷青竹一笑。
「那麼……**一刻值千金?」沐千雪的手指順著他的臉龐,漸漸往下,搭在襟口處,歪了歪腦袋,眼中帶著詢問之色。
冷青竹搖了搖姣好的唇,身體微微有些僵硬。
既然答應了嫁給她,那就做好了會有這種事的心理準備。可是……真的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覺得……害怕。
對,多少次刀光劍影,生死關頭,眉頭都不皺一下的他,竟然也害怕了。
眼前的女子溫言笑語,用一張溫柔的網將他捉住,就像蜘蛛捕獲獵物,先將其緊緊綁縛、麻痹,等沒有掙扎的力氣了,這才慢慢靠近,享用到嘴的美味。
而他……就是那只被網住的蝴蝶。
「你怕我?」沐千雪輕聲道。
「不是。」冷青竹微微閃開了眼神。
那是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居然在顫抖。
「後悔了?」沐千雪道。
「沒有。」冷青竹回答得很快,仿佛根本沒經過思考。
「那麼……是緊張?」沐千雪低笑起來。
「……」冷青竹繼續咬著嘴唇,止不住臉上騰起的紅暈。
「沒關系,都交給我,閉上眼楮。」沐千雪低頭親親他的眼,伸手一推,讓他躺在床上。
她相信冷青竹是喜歡她的,盡管這份喜歡現在還不夠深刻,但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她是女皇,早已沒有了傾盡本心,單純地追求一個人的心思了,大婚之夜,怎麼可能放過嘴邊的美味?先把人變成自己的,感情什麼的,慢慢的自然就會有的。
「可是……」冷青竹抓著她的手,臉上難得的有不安之色。
「沒有可是,你是我的。」沐千雪霸道地打斷了他的話,另一只手一扯,拉開了他的腰帶。
月白色的絲綢鋪散了一床,紅與白,格外醒目。
冷青竹雖然武功高絕,可在情事上卻是徹底的一張白紙,驀然間被人這樣對待,腦子里一片混亂,也不知道該是反抗還是順從。
沐千雪微微勾起了唇角,微帶涼意的手劃過滾燙的肌膚,帶起身下之人一陣陣的顫栗。
冷青竹的目光有些迷茫,只覺得身體內部似乎有一把火在燃燒,只有那人的手撫慰過的地方,才能感到一絲清涼,不由得主動靠了過去。
沐千雪忍不住笑了起來。
為了讓初次承歡,沒有經驗的新人更好地伺候女皇,洞房中的食物都是摻有迷(HX)情之物的,不能算是春(HX)藥,對身體也是有益無害,只是助興的東西而已。冷青竹不知情之下,吃下去的可不少,再加上他到了這個年紀,長年禁欲,藥性發作的效果比常人更劇烈。
很快的,新房低垂的簾帳之下,開始傳出一陣陣壓抑的呻(HX)吟聲。
夜……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