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承天皇派出的人就帶回了林中所有的幸存者,一整天承天皇的面色都是鐵青的,巡邏的侍衛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整個圍獵的現場都是一股低氣壓!
這一次天漠損傷慘重,進入森林中狩獵的勇士們死傷了大半,更讓承天皇惱怒的是不止是宇默奕就連宇默染都是被一群侍衛們抬回來的。
雖然宇默染和宇默奕一樣只說是遇到了刺殺,但是精明的承天皇怎麼可能不會聯系到儲君的爭奪,當初的他便是弒兄殺父才奪得了皇位,到了晚年他更多的是防備,防備他的兒子們也會像當初的他一樣,為了皇位不惜父子親情!
怒極的承天皇即刻下令回京,這是歷史上第一次秋獵無疾而終!
後史上稱這一次的秋獵乃——獵變日!
便是這一天承天皇的心中對他僅存的兩個兒子埋下了懷疑的種子,且在日後狠狠的打壓,奪權奪命,直接的導致了後來宇默染的逼宮篡位!
回京的前一天晚上,承天皇下令賜宴,宴請了這一次前來參見秋獵的所有人就連養病的太子和清王都一同叫了來。
承天皇面沉如水威嚴的坐在高坐上,面前桌案上的飯菜只是淺嘗即止,台下的眾人小心的打量著承天皇的臉色,看到承天皇面色微沉,一個個都面若寒蟬生怕遭受無妄之災,面前的飯菜更是少動。
吃的最歡快的就要數風輕雲了,上午承天皇試探過她之後便賜了藥給她用,她用過之後又包扎了,御賜的藥物果然有效,剛上傷口便不是很疼了。
本來受傷被嚴禁吃食的她看到桌案上擺放著的罕見的葡萄和點心自然就忍不住大塊朵頤了,反正她越是不守規矩承天皇便越是開心。
大內總管蘇和已死,承天皇身後換了個隨身的內侍,他小心的看著承天皇的臉色,斂下頭靜靜的侍候他用膳!
承天皇用完膳便揮手讓人撤下膳食,他一身黑色的錦袍外罩深紫色的滾兔毛的披風,深色的搭配更顯得他面色陰沉不定。
他沉下眼,隨意用太監遞過來明黃的手帕擦了嘴和手,鷹目環視了一圈台下的大臣們,淡淡的壓力隨著他的眸光而浮現,看到下方的眾人皆是低頭斂目承天皇漆黑的眸子更是黑了幾分。
他單刀直入,冷冷道,「這一次秋獵乃史上最為不堪的秋獵,我天漠的勇士和貴族們死傷無數,卻連刺客是誰都無從查證,朕深感痛心!」
台下一片寂靜眾人呼吸清晰可聞,承天皇眸光一厲。
「這一次的事情乃朕登基之後最大的恥辱,我天漠皇朝必當傾盡全力徹查此事,給死去的子民們一個交代!」
群臣皆起身跪下,「皇上英明!」
承天皇面色陰冷的抬手,「平身吧!」
便在此時,林外突然闖來一騎,那人一身大頌儒杉面色焦急,眾人一愣,齊齊的向蕭凌夜看去,這個人是蕭凌夜的近身侍衛,他們都認得。
那人先是給承天皇行了一個禮,承天皇眸光微微一閃,「平身!」
那侍衛一身的風霜臉上衣裳上還帶著晝夜奔波之後的塵土,他面色微微發白直直的跪在蕭凌夜的身前,「殿下,大頌傳來消息陛下重病,請殿下即刻回京!」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眸光齊刷刷的轉至蕭凌夜的身上。
蕭凌夜面色大變,不顧承天皇在高坐上坐著便焦急的站起身,他一把拉住侍衛的衣領,怒聲道,「你說什麼?」
那侍衛滿臉哀戚,低頭沉聲又重復了一遍,「大頌傳來消息陛下重病,請殿下即刻回京!」
所有的人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質子是不被容許回國的,除非是國中發生驚天大變,今日這侍衛雖然說的比較隱晦,說是大頌乾和帝病重,但是誰都知道若不是病重到了一定的程度,大頌根本就不會派人來請質子回國!
這大頌,是要變天了啊!
蕭凌夜眸光呆滯了片刻,隨即繞過桌案重重的跪在地上,他額頭貼地行了一個大禮,「請陛下允夜回國!」
僵直的背微微彎曲,一直看著這一幕表演的風輕雲不由得微沉了眸光,心底忽然就生出幾分漣漪。
蕭凌夜一直都是驕傲而不羈的,但是今天竟然這般屈膝向承天皇行大禮,可見他回國的決心有多麼的強烈。
風輕雲明明知道這不過是蕭凌夜設的一出戲,但是還是忍不住為他動容了些許。
承天皇自蕭凌夜跪下開始便一直沉默不語,靜靜的看著他驕傲的背影微微彎曲,他面色不變,平靜自如!
「父皇!」宇默奕見此便不顧傷勢的跪在蕭凌夜身側,他面色依舊蒼白但是精神勁兒卻不錯拱手道,「父皇,質子本不該歸國,但是看在夜一片孝心的份上求父皇允了他!」
承天皇面色一沉,他是想放了蕭凌夜回國,但是卻不希望這個「放」字是從別人的口中說出來,尤其是他的兒子口中。
誰都知曉宇默奕和蕭凌夜交好,此時又站在他身邊給他說話,承天皇怎麼可能不忌諱?!
「奕兒難道不知質子一旦為質想要回國便要雙方國家溝通才行?」
承天皇冷冷的看著宇默奕,他倒是要看看他要如何反駁他的話。
宇默奕面色不變,拱手道,「父皇,兒臣不是站在一國儲君的位置來說話而是站在一個兒子的角度,兒臣不敢對父皇不敬更不敢咒父皇,兒臣只是想一個兒子在得知父親重病想要回去見他最後一面,兒臣認為若是有一天兒臣即將身死卻連自己的至親骨肉都見不到,恐怕便是離開亦會死不瞑目。」
承天皇望著面色悲切的宇默奕,心中不由得一動,面色也和緩了些。
宇默奕這一番話算是說到了承天皇的心坎兒里,一個老人最怕的事情便是死後無人送終,而此刻宇默奕這番至真至孝在他看來是如此的順眼。
沒有人知道,便是因為宇默奕這一句話,讓承天皇日後雖然打壓他卻從未對他動過殺心!
他眸中暖意微閃,唇角微勾。
下面的大臣們見此連忙一個個的跪下,「皇上,太子至真至孝請看在太子和睿王一片孝心的份上允了他吧!」
宇默染面色陰沉的坐在高坐上不為所動,在他看來這一次森林刺殺事件必定有蕭凌夜的手筆,此刻看到承天皇面色有所松動,不由得起身跪下。
「父皇,兒臣認為不妥!」
「哦?」承天皇眸光略有深意的看著宇默染。
宇默染眸色一深,側首看著這個幾年以來一直站在宇默奕身邊和他作對的蕭凌夜,眸中殺意一閃而逝,冷冷道。
「父皇,這不和規矩,身為質子便該有做質子的本分,更何況這一次我天漠勇士們在死亡森林中遇到刺殺的事情還沒有查清楚,父皇豈可放睿王爺會大頌!」
這一句話是把蕭凌夜推到了刀尖兒上了。
方才給蕭凌夜求情的人們紛紛都住了口,就連宇默奕都無奈的嘆息一聲,微微搖頭。
這個宇默染有時候聰明但是有時候卻笨的讓人無語!
這樣的話怎麼可能亂說,大頌並不是一頭病貓而是一頭受了傷的猛虎,真的把大頌惹毛了,兩國相爭不管是對大頌還是對天漠都不是好事!
而父皇是不會容許這樣的情況發生的,所以這些年來蕭凌夜雖然名為質子但是在天漠並未受什麼委屈,反而混的春風得意。
因為承天皇沒有一擊必勝的把握!
所以現在根本不會和大頌徹底的撕破臉皮。
更重要的是父皇對凌夜一直都是保持著警惕和防備的,他不可能對蕭凌夜沒有監視,這一次刺殺事件過後,父皇根本沒有對付蕭凌夜的打算,這便已經說明這次森林中的刺殺不是他所為,否則父皇怎麼可能如此淡定!
微微搖頭,這個宇默染到底是聰敏過頭了還是怎樣呢!
此言一出,蕭凌夜立馬不可置信的側首看著宇默染,他眸光如燃燒的烈火泛著濃濃的憤怒,「清王殿下說的這是哪里話?林中刺殺一事夜一直和風二小姐在外圍,為此風姑娘還受了重傷,若不是身在外圍恐怕夜和風姑娘的性命都要搭在里面。」蕭凌夜雙手朝承天皇一輯,面色憤憤,「陛下英明,夜相信陛下自有公斷會找出凶手,這才一直隱而不發,誰知王爺此刻竟這般說話,若是王爺沒有切實的證據請王爺收回方才的話,否則夜心中不服!」
宇默染冷哼。
「你服又如何不服又如何?身為質子卻沒有質子的意識,你以為天漠是大頌嗎,可以任你隨心所欲?」
蕭凌夜面色憤然,卻不再爭辯,一頭磕在地上發出一聲悶響,久久不曾抬起!
風輕雲不由得在心中暗贊,好!
此時不辯更勝爭辯。
她倒要看看承天皇如何收場。
在眾臣面前若是他有失公允恐怕會讓眾臣不服!
想到此,風輕雲捂住月復部的傷口,她暗用內力手掌一緊,面色猛然一白,指下便涌出鮮血來。
踉踉蹌蹌的起身跪倒在蕭凌夜的身側,風輕雲雙眸含淚為蕭凌夜辯解。
「皇上,臣女可以給睿王爺作證,當時睿王爺為了救臣女不惜以命相搏,那些刺客招招都往王爺死穴上刺,幾次都是險象環生,臣女不信一個可以為了一個見了不過數面的女子便不顧自身相救的人是那般喪心病狂之輩,臣女請皇上為王爺做主,不可听信了小人,給王爺一個公道。」
宇默染側首怒視風輕雲,她竟然敢說他是小人?
風輕雲面色不懼,冷冷的回瞪宇默染。
美人面色蒼白神情倔強驕傲,竟是別樣的風姿卓越,宇默染不禁微微失神。
承天皇看到風輕雲滲血的月復部終于發話,他嗓音低沉冷厲,先是警告性的給了宇默染一個冰冷的眼神然後在漫天的落葉中笑看著蕭凌夜。
「凌夜不必把染兒的話放在心上,朕自然是信你的!」
「謝皇上信任!」
承天皇嗓音微微轉柔,「既然你父皇病重那便耽擱不得,你收拾完東西便擇日返回大頌,替朕向你父皇問好!」
「多謝皇上!」
承天皇面色復雜的看了一眼蕭凌夜和風輕雲,不經意發現宇默染目光熾熱的看著風輕雲,而宇默奕看著她的眸光也帶著淡淡的柔情!
承天皇的心猛然一沉,連帶著面色也沉了沉。
凝神思索了片刻,承天皇撫了撫發疼的太陽穴,輕輕的抿了一口茶水,淡淡的話起了家常。
「若是朕記得沒錯,凌夜今年二十有三了吧!」
蕭凌夜微微一愣完全沒有想到承天皇語氣轉變的這般快,不過還是恭敬的回道,「得陛下記著乃夜之榮幸!」
「凌夜在天漠也呆了三年了!」承天皇面色一晃,似是有些追憶往事,片刻才笑道,「這三年一轉眼就過了,凌夜竟然也要回大頌了。」
蕭凌夜模不準承天皇究竟要說什麼,只要順著他的話接道。
「這些年以來給皇上添了不少麻煩,夜真真是羞愧。」
「呵呵……」承天皇微微一笑,擺手道,「朕記得當年你剛來天漠的時候可比現在放蕩多了,哈哈……」他像是想到什麼高興的事情爽朗一笑,然後看著蕭凌夜道,「當年凌夜來到天漠的時候連正妃都沒有娶,現下又在天漠耽擱了三年,朕這幾年來事務繁忙,竟然也不曾操勞過凌夜的終身大事,朕當真是有愧于凌夜啊。」
蕭凌夜心中一冷,總算弄清了承天皇的打算,這是要在他身邊塞個把奸細呢。
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卻不動聲色。
「太子殿下的終身大事皇上都沒有張羅,凌夜哪敢讓皇上操勞啊!」蕭凌夜揶揄一笑,「若是皇上偏心,以後太子殿下看到凌夜恐怕是要記恨凌夜的。」
承天皇眸光一轉,移到宇默奕身上。
宇默奕頓時生出一種極為不好的預感。
果然听得承天皇悠悠道,「奕兒年歲也不小了,也該找個貼心人了!」
宇默奕心中一緊,幾乎是下意識的看風輕雲的反應,卻見風輕雲面容淡淡平靜如水,他心中苦澀一笑,「兒臣還無意娶妻……」
「太子!」承天皇自然看到了宇默奕方才那一眼,他冷冷打斷宇默奕的話,「你已經二十有二,這年歲也不算小了,劉大將軍之女劉若文武雙全才貌皆備,與你亦是自幼青梅竹馬,朕看擇日不如撞日,便給你們賜了婚,擇日成婚吧!」
這便是明面上的賜婚了,劉若和劉虞坐在承天皇下首的位置,此刻剛好能看到宇默奕幾人的面色,劉若听聞承天皇的賜婚,面色不由一紅,但當看到宇默奕眼中的苦澀之後便心中微酸,苦澀難言!
哥哥劉景之和太子自幼便關系很好,也因此太子經常有事無事的便去府中,時而和爹爹切磋武藝時而和爹爹談論一下國家大事,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眼里心里裝的都是他,每每想起他溫和的眸子淡雅的笑容都忍不住面紅心跳。
曾經因為身份的原因她一直都沒有敢妄想過能嫁給他,但是幸許是心中終究存了一份僥幸,前來提親的貴公子都被她用各種理由給打發了回去。
爹爹時常看著她搖頭嘆息,「痴兒……」
她全都不管,心心念念的都是他,此刻听到承天皇賜婚她幾乎要喜極而泣,可看到那人那溫和的眸子一瞬間充滿了苦澀,她心頭的喜悅便如澆了一盆冰水一般,消失殆盡!
劉虞聞言牽了愛女的手繞過桌案跪到高坐的下方,他什麼話都不能說,女兒的心思他明白但是太子的心思他更明白。
一邊是愛女一邊是他誓死效忠的太子殿下,他不能說話!只能听皇上下旨。
「蘇禮!」承天皇叫了一聲身後蘇和的佷子也是剛提上來的大內總管,沉著臉道,「擬旨,今有驃騎大將軍之女劉若,文武雙全賢良惠仁溫良敦厚、品貌出眾,朕躬聞之甚悅。今今太子以二十有二,適婚娶之時,當擇賢女與配。值劉若待宇閨中,與太子堪稱天設地造,為成佳人之美,特將此女許配太子為正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擇良辰完婚。」
「父皇……」
宇默染仍舊不死心的想要反駁,但看到承天皇眸光中的警告和冷然時,絕望的停下了話音,他微微低下頭閉上眼楮,唇角逸出一抹苦澀。
明明知道就算是不娶劉若她也不可能嫁給他,他又在堅持什麼呢?
側首看了一眼仍舊淡然的風輕雲,她正疑惑的看著他,不知道這麼好的事情他為何不接旨,她眸光清澈明媚如同三月的春風,溫暖適宜,這樣的眸光讓他有種想要傾盡一切去換取的沖動,然而那也不過是沖動罷了!
閉上眼楮掩去眸中的那一絲絲的苦澀和絕望,宇默奕拱手道,「兒臣……接旨!」
心中那久久的堅持著的信念在那一瞬間猛然崩塌,宇默奕第一次恨,恨他的勢力不夠強恨他只能被動的接受承天皇任何好的或者是不好的給予!
眾臣皆沉默,誰都知道承天皇這一道聖旨意味著什麼。
驃騎大將軍劉虞本身就是宇默奕那方的人,現在承天皇又把劉虞的女兒賜給太子為妃,這不是擺明了把劉虞的勢力都歸到太子的這一方嘛?!
再看看承天皇望著宇默染不預的臉色,眾位大臣們對視了一眼眸光若有所思,然後各自垂下頭去!
見承天皇態度如此,蕭凌夜便知道今天這賜婚他是無論如何都躲不掉了,他亦下意識的看向風輕雲,他如果被賜婚,她會是什麼反應呢?!
是苦澀難言亦或是歡愉的恭喜呢?
他承認,無論是哪一種他都不想看到。
微微垂下頭去,蕭凌夜側首看著眸光溫和不再只余苦澀的宇默奕,心中有種同病相憐的惺惺相惜之感,他微嘆口氣,唇角咧開一道弧線,對著宇默奕拱手道。
「奕,恭喜了!」
宇默奕苦澀的笑笑搖頭,半晌不語。
「凌夜何必急著恭喜奕兒,呵呵,今日朕便把你們的事一起辦了,不然以後乾和帝可是要怪朕耽擱了凌夜你的青春呢。」
承天皇笑吟吟的看著蕭凌夜,漫天的落葉狂亂的飛舞著,被秋風迎來送往,承天皇的眸光在秋色中顯得蒼涼而冷凝,他面色帶笑眼中卻無半分笑意。
「你此次回大頌恐怕以後再難相見,大頌和天漠的友誼還要讓你們下一輩慢慢的傳承下去,姻親乃最為密切的聯系,只是朕膝下無女,恐怕這和親的對象還要從眾大臣之女里挑選出來。凌夜可有中意的女子,若是有的話朕便為你們賜婚如何?」
蕭凌夜心中冷哼,你這老狐狸恐怕早就想好了合適的人選,何必又來假惺惺的問我的意見?
「一切……但憑皇上做主!」
「好!」承天皇暢快一笑,他等的便是這句話。
承天皇側首看向端坐在下方的風莫離,笑道,「太子太傅風莫離之女風輕雲溫柔謙和,風姿綽約,才貌無雙,名德皓貞,實乃和親之上上人選。特封為輕雲公主,擇日與凌夜結成秦晉之好,永固邊疆。」
眾人皆愣,唯有蕭凌夜愣過之後面上爆發出無法遮掩的欣喜,他第一次感謝承天皇的一道聖旨。
「凌夜接旨!」
注意到蕭凌夜面上一閃而過的狂喜,承天皇笑的越發親切慈祥,只是眸光中精光閃閃,讓人猜不到他在算計什麼。
風輕雲自己也是愣了一愣,她本意是打算去大頌幫蕭凌夜解決一些問題,之前蕭凌夜也多次問過她是否願意做他的王妃,被她一而再的拒絕,但是沒有想到他們會在這般的情況下還是走到了一起。
不過對于她來說無所謂,反正她只要能順利到大頌便好,如今多了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雖然以後在大頌會有諸多牽制,但到時候再換一個身份也就罷了,因此她只是愣了一下之後便坦然接受。
承天皇既然在這麼多人的面前下了旨,就不會給她反對的機會。
淡笑著接了聖旨,「臣女接旨!」
宇默奕面如死灰,若說方才還是絕望那麼現在他便是一片迷茫,風輕雲在天漠縱然他娶了妻亦是能時常看到她。
可是若是她遠嫁大頌,那以後連見一面也是奢侈的妄想。
宇默奕抬頭無望的望著烏雲壓來的天際,心中便如這晦澀的天際一般,看不到半點的光亮!
……
本來打算當天晚上便回京,但人算不如天算,當天下午便下了大雨,雨勢很大滴滴答答的落在裹上了油紙的帳篷上,發出 里啪啦的聲響。
除了守衛巡邏的侍衛其余的人幾乎都躲在了帳篷里,秋雨寒冷,帳篷中帶了些淡淡的潮氣,風輕雲的帳篷里放置了兩個火盆,暖暖的火盆燒的通紅散發著溫暖的熱氣,驅散了秋夜的寒冷。
賜婚的時候風輕雲便料到承天皇回來找她聊聊,但是沒有想到承天皇的速度會這般的快,晚膳剛剛用過,秋天的雨季再加上秋天的天本就黑的快,因此才到酉時天便暗了下來。
風輕雲一身中衣裹在被窩里,她手中握著一本古籍正津津有味的看著,一燈如豆在身側的桌案上,桌案上還放置著溫熱的茶水和點心,小日子過得好不閑適。
劇烈的風吹得帳篷微微震動,連帳篷中的燭火都險些吹滅。
燈火忽明忽暗,風輕雲皺了皺眉,下床拿出一旁的燈罩罩上,這才好了些。
听到腳步聲的時候風輕雲故作不聞,仍舊面帶笑容的看著書籍,書籍是醫書,她既然自幼「身患痼疾」那醫術是必須要學習的,看這樣的書也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門外沒有侍衛的稟報,承天皇一身青色的厚披風披在肩頭,身後的蘇禮撐著一把油紙傘罩住承天皇穩健的身姿,暗無天色的夜像是吞噬星空的巨獸發出刺耳的轟鳴,然人心中生畏。
承天皇走到風輕雲的帳篷邊便讓蘇禮停住了腳步,看到帳篷中里的淡淡燈光之後便緩步走了進去。
一燈如豆,女子長發披肩散在肩頭,烏黑的發絲像是水墨分明的山水畫,烏黑油亮。她神色專注的靠在床榻後的軟枕上靜靜的握著一本泛黃的書籍觀看,面色專注認真,讓人不忍心去打擾。
承天皇眸光微微一閃,這樣的風輕雲讓他總是想到年輕時候的柳飄絮,剛剛進宮的她心如死灰,整日整日的發呆。後來他應了她偶爾可以出宮偷偷的去探視風輕雲和風輕塵,她這才好了一些,不過對他依舊冷淡疏離。
他當時想盡辦法逗她開心,知道她最大的愛好便是習醫,因此他便尋來大批珍貴的書籍給她觀看,她也只有在面對那些書籍的時候才會淡然如水。
他知道她看醫書不過是為了想辦法解風輕雲和風輕塵身上的蠱毒,當看了無數本醫書之後她的眸光漸漸的從希望轉至絕望。
因此他便散盡千金尋來了能解連心蠱的醫書還特地動用了七鷹的勢力找到了世間罕見的血人參,故意裝作不小心被她發現,然後順利的被她偷走。
從此他便下令她不許出皇宮半步。
但是也是從此之後,她的眸子再也沒有了絕望!
反而是帶了些淡淡的希翼,她以為她把血人參藏得很好,其實他早就知道人參在哪里,裝作不知道也只是不想讓她徹底的陷入絕望。
有了血人參她便開始想盡辦法想把這個解連心蠱最重要的藥引送出宮去,也是從那天開始她的眼里出現了不屈斗志,再也沒有了尋死的念頭!
此刻眼前的風輕雲和記憶中的女子身影緩緩重合,承天皇的眸子不由得微微迷離,絮兒還不知道他已經給風輕雲和蕭凌夜賜婚的消息,若是她知道了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他期待的同時也有些害怕。
誰能想到他一個天下霸主竟然會害怕一個弱女子的怒氣,他怕她心死了沒有反應又怕她太生氣氣壞身子。
多麼糾結的問題。
「雲兒……」
揮退回憶,看向那個長的七分像年輕時絮兒的女子,他聲音不禁放柔了些。
「嗯?」風輕雲故作迷茫的抬頭,方才她就感覺到承天皇若有所思的視線,只不過一直都沒有抬頭,她不用想就知道承天皇是想起了她娘親,心中冷哼,這個男人的命她是要定了!
「皇上?」風輕雲面上微微一愣之後便是一驚,放下手中的書卷便要下床行禮,「臣女參見皇上!」
「不必多禮!」承天皇扶起風輕雲,想起上午時她月復部滲出的血跡,他眉心微微凝了凝,「身子不適就不必行這些個虛禮了,你身子不適就在榻上休息吧!不用管朕!」
「是,皇上!」風輕雲乖巧的應了,感覺到承天皇一身雨水的潮氣不禁打了個寒顫,她連忙攏了攏身上的被子,看著承天皇自顧自的找到一個椅子坐了下來,鳳眸閃過一絲殺意,一眨眼便恢復了清澈婉轉,她睜大迷茫的大眼楮看向承天皇,疑惑的問道,「皇上,您此番前來是……」
承天皇微微閉了眼半晌沒有說話。
片刻之後他才睜開雙眸,眼底的溫和已經散去,剩下的皆是帝王的威嚴和凌厲,他鷹目直射風輕雲,看到風輕雲微微一驚便放軟了身子,眸子有贊賞劃過。
「你不用緊張,朕今夜來此是為了囑咐雲兒幾件事!」
「皇上有話請說!」風輕雲淡定如水,眼底驚訝一閃而過之後便是雲淡風輕的淡然。
承天皇眸中贊賞更甚,他的手指不經意的在桌案上輕輕的敲打,帳篷中頓時發出「咚咚咚」的聲響,他微沉了眸光,「我要你給朕辦幾件事!」
風輕雲面色一凌,正色道,「皇上吩咐,臣女不敢說赴湯蹈火,但是必當竭盡全力!」
承天皇點點頭,「我看得出蕭凌夜對你心思不一般,等你嫁入大頌為睿王妃之後必當竭力討好他,不必刻意的討好便如你往常對他那般便是。天漠是你的母國,你父親兄長都在這里,朕相信你的心也是永遠向著天漠的,若是蕭凌夜要做出什麼對天漠有損的事情,那麼你說你該如何做?」
風輕雲眸光寒氣一閃而過,承天皇話說的好听,也還是用了風莫離和哥哥相要挾,風莫離她是不在意但是哥哥的性命她自然是在乎的,承天皇便是看透了這一點所以才這般說話的吧。她心中冷冷一笑,他以為她快要隨意拿捏嗎?利用她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皇上的意思是讓臣女監視睿王?」風輕雲心中冷哼面上卻不露,她面露難色眉心微蹙,「可是臣女不過是一介弱女子,便是知道睿王爺要對天漠做什麼,臣女要如何給皇上傳達消息?」
承天皇在心中微微點頭,絮兒的女兒就是聰明,凡事一點就通!
他微微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只手掌大小的黑鷹,黑鷹雖小但眸光銳利迫人,一看便不是凡物,看到風輕雲眸光一亮,承天皇把手中的黑鷹遞給風輕雲,「這黑鷹識人,到時候你只要把消息放到黑鷹的腿上,它自會想辦法把消息帶回天漠。」
風輕雲接過黑鷹,放在桌案邊,直視著承天皇,保證道,「皇上盡管放心,天漠是雲兒的母國,雲兒自然凡事以天漠為主。」
承天皇不放心的補上一句,「萬萬不可愛上蕭凌夜!」
一個女子若是失了心便會為那男子付出一切,他深深的明白這個道理。
風輕雲眉心一凝,鄭重的道,「雲兒絕不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
……
承天皇帶著滿身的寒氣來了大帳又帶著滿身的冷意離開了帳篷,風輕雲在他離開之後才諷刺的揚起唇角,她五指成爪,一把將在桌案上啄著點心的黑鷹用內力吸附到掌心,看到黑鷹在她的掌心不安的掙扎鳴叫她五指微微合攏,眼眸中一片碎冰冷凝,殺意蘊含!在黑鷹即將失去呼吸的時候才放開了它。
小黑鷹的身子軟軟的攤在桌案上,風輕雲見此用手指撫了撫它脖頸上略顯凌亂的羽毛,冷冷一笑,「你們都以為我比較好拿捏嗎?」
「若是有人這般認為,那恐怕便要吃大虧了!」
帳篷外傳來一聲熟悉的輕笑聲,風輕雲挑挑眉沒有意外的看著緩緩走近的蕭凌夜,「我竟然都不知道睿王殿下如此愛听別人的牆角。」
「若是別人的牆角我還真不屑听,但是雲兒的牆角便不一樣了。」
「你來這里做什麼?」風輕雲論起油嘴滑舌自認不是蕭凌夜的對手,連忙聰明的轉移了話題。
「來看看狗皇帝給你的黑鷹被你折磨死沒有啊!」
蕭凌夜眉眼帶笑,看上去十分的愜意,他一身白色的長袍在昏黃的燈光下照射出溫暖的橘黃色,懶懶的靠在桌案便的一張椅子上,戳了戳被風輕雲的寒氣鎖住的黑鷹,笑道。
「看來你對承天皇當真是恨到骨子里了,連他送來的小黑鷹都不放過。」
「哼!」風輕雲冷哼一聲,「我若是留著它,以後若是它送走了關于你的兵馬布陣,恐怕到時候你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蕭凌夜忽然湊近了風輕雲,他們貼的極近,他的身上帶著雨水的寒意而她的身上則帶著淡淡的暖意。兩個人眼對眼鼻對鼻,嘴唇離對方不過三寸距離。
風輕雲不自在的往後退了退,蕭凌夜得寸進尺的往前進了進。
他嗓音暗啞,嘴唇似有若無的擦過風輕雲的臉頰,貼著她潔白小巧的耳垂,吹著熱氣呢喃道,「那……雲兒會用這黑鷹給承天皇傳遞消息嗎?」
熱氣入耳,風輕雲只覺渾身猛地一顫,她默背了一遍清心咒然後便斂了心神,似笑非笑的看著蕭凌夜,用同樣魅惑的嗓音在他耳邊道。
「你說呢?」
「雲兒若是會如此做,那麼還會如此對待小黑鷹嗎?」論起**的手段蕭凌夜敢認第二,絕對沒有人敢認第一,風輕雲終于還是在他嫻熟的技巧下敗下陣來,她微微撇過頭去,微諷的看著蕭凌夜,「睿王爺**的手段果然高明,雲兒不及!」
蕭凌夜眸光微微一閃,欺身湊近風輕雲,曖昧的笑笑,「雲兒可是吃醋了?」
風輕雲面色一寒便要發作。
蕭凌夜卻趁機攬住她縴細的腰身,曖昧的把她壓在軟榻上,輕笑道。
「雲兒若是吃醋了,那以後夜便只把這手段用在雲兒身上好不好?」他嗓音低沉沙啞,一雙魅惑的桃花眼釋放出勾魂奪魄的電波,感覺到身下女子的僵硬,他笑容更加恣意,「如何?我的……未過門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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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心存稿用光,以後就要果更了,可憐滴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