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乾元山脈之後一路之行便安穩了許多,中間有許多流寇雖然眼饞那綿延數里的嫁妝,但是看到士兵們鎧甲上身面色沉沉便徹底打消了想要搶奪的念頭。
縱然貪財,也要有命去享受才行啊。
就這樣,風輕雲在路上過完了秋天,天氣漸漸轉冷,官道上路邊的大樹也紛紛飄下了落葉,枯黃的樹葉一踩便碎成了粉末。
天氣越來越冷,天漠的將士們從天漠出發的時候還是秋季現在入了冬衣著都已經略顯輕薄,寒風吹來,士兵們都不禁凍得抖上一抖。
風輕雲雖然心中體諒這些士兵,但是放慢行程更是延長讓將士們受罪的時間,因此便下令快速前進。
蕭朗來迎親之後,風藍瑾不好再和風輕雲一個馬車,風輕雲便在路途上買了一輛比較舒適的馬車專門給風藍瑾使用,面對蕭朗驚訝的視線她也只是對他解釋說風藍瑾是專門給她醫病的大夫。
便是那天開始蕭朗看著風輕雲的目光從驚艷變成了憐憫。
風輕雲每每看到他的毫不掩飾的干淨清澈的目光都哭笑不得。
終于,在長達兩個月十八天的行路時間後,在臘月十九這日,風輕雲一行人終于到達了大頌盛京。
盛京大街上圍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們,大頌太子蕭爍派了士兵維護現場的治安,風輕雲便是坐在馬車中也能感受到各方人透過馬車探尋的視線。
太子蕭爍親自攜重臣相迎,給足了風輕雲面子,或者該說是給足了天漠面子。
風輕雲早已換上了一身大紅色金線繡成的鳳凰展翅圖案的喜服,喜服是按照大頌的制度和規矩制成,不過因為蓋上蓋頭行動太過不便,所以風輕雲便帶上了鳳冠,鳳冠上的垂下數十道珍珠鏈子,細細密密的珠串遮住了她鳳冠下傾城的容貌。
劉景之是這一行人中最大的官員,他客客氣氣的和大頌太子蕭爍互相寒暄了幾句便要告辭。
蕭爍眼中閃過淡淡的不悅卻笑著道。
「公主尚未和五皇兄完婚,將軍不妨等婚禮結束之後再行離開,也好向敝國承天皇帝陛下交代。」
「不必了!」劉景之向蕭爍微微拱手,鄭重的道,「來之前我國陛下吩咐過,讓臣下把公主送到大頌之後務必即刻回還。我們此行在路上遇到了數批刺客,公主殿下在途中也收到了驚嚇,陛下曾經吩咐過,請睿王殿下務必好好待我們公主。我們來的時候太子殿下亦親身相送公主數十里,仔細的叮囑過讓臣下務必轉告蕭太子,公主若是在大頌過的不甚舒心,只要公主一封信函我天漠便會派人前來接公主回國。」
一番話是軟硬兼施,條件說的清楚明白,若是風輕雲覺得在這里過的不開心回到天漠之後他們兩國之間的和親關系便徹底勾銷,說不定還會兵戎相見。雖然這話不一定是真,卻表明了他們的立場。蕭爍听得目光一陣閃爍,臉上也青一陣白一陣,他似乎想要發怒但是臨到了卻只是淡淡的笑笑。
而且听劉景之的話根本就是完全明白這一次和親路上的刺殺和大頌有關,他便更不能多言了,只能故作擔憂的皺皺眉,怒道,「乾元山脈就是太過混亂,那里流寇甚多,想必是看中了公主的嫁妝,否則也不會截殺公主一行。而且敝國陛下和太子想必是多慮了,既然敝國陛下給公主和五皇兄賜了婚便說明五皇兄對公主殿下有意,想必五皇兄定然是不會讓敝國陛下失望的。」
劉景之似笑非笑的看看蕭爍,俊朗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太子殿下果然神機妙算,連我等是在乾元山脈遇到刺殺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蕭爍一愣這才知道自己竟然說漏了嘴,他忽然哈哈一笑,掩飾自己的失態,卻不知道這一笑失態更甚。
「劉將軍說笑了。」
劉景之也跟著笑笑,不再多言。
因為蕭凌夜是新郎官,按照大頌的規定新嫁娘和新郎官在婚前是不能見面的,所以今天來迎親的隊伍中並沒有蕭凌夜的身影。
一行人寒暄過後,劉景之便帶著一眾的精兵馬不停蹄的回了天漠,而風輕雲和風蝶風翎還有風藍瑾則是留在了大頌。
因為風輕雲比預算的來到的時間要早,所以婚禮的時間臨時改變,蕭爍挑了一個黃道吉日也就是臘月二十一日舉行婚禮。
因為婚禮事宜都早已準備妥當,所以並不需要怎麼改變,只要把時間提前便好了。
風輕雲帶著風蝶三人暫時住到了皇家的驛站中,蕭爍在劉景之走之後便陰著臉回到了皇宮,把安頓風輕雲的事項都交給了他的外公也就是大頌的丞相沈相處理,因為丞相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所以倒也不算失禮。
驛館是按照大頌公主的規格來布置的,風輕雲看過之後微微點頭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安置好一切,風輕雲笑著對沈相道,「多謝老大人為輕雲操勞,大人費心了。」
隔著珠串風輕雲看到沈相的臉上浮上淡淡的慈愛笑容,他年齡大概有七十歲左右了,但是眼神不見渾濁反而帶著精光,精神勁兒也很好。
這便是在大頌朝堂上屹立半生不倒的老丞相,風輕雲掩飾住眉眼中的點點沉光,溫婉的笑笑。
沈相笑的愈發慈愛,他撫了撫自己發白的山羊胡須,瘦弱的身體穿著寬大的紫色官府顯得有些撐不起衣裳,像是一個鄰家爺爺一般和善。
「呵呵……」沈相微微一笑,「公主這是說的哪里話,公主不遠萬里前來我大頌和親,代表的便是我大頌和天漠的友好關系,老朽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風輕雲也只好跟著笑笑。
期間沈相一直在用言語試探風輕雲對蕭凌夜的態度都被風輕雲雲淡風輕的擋了回去,沈相吃了個軟釘子,見實在套不出什麼話,于是便笑著和風輕雲告別。
風輕雲也未開口挽留,親自送沈相出了驛站的大門,順便再客套兩句。
「後日便是大婚之日,公主還是快快休息,等待著做新嫁娘吧。」
風輕雲適時的溫婉的笑笑,「多謝大人關心,輕雲這便回去了。」
等沈相走出風輕雲的視線之後沈相和風輕雲臉上的笑容都緩緩的沉澱了下去,沈相回頭望著驛站的方向眉眼中帶著淡淡的凝重,而他不知道在他的身後風輕雲和他的表情如出一轍。
蕭朗這兩日復雜風輕雲的安全,所以住到了風輕雲的隔壁,而風藍瑾則是被風輕雲以「身子不適隨時需要醫治」的名義留在了她隔壁的另外一個房間。
風蝶和風翎跟著風輕雲一個房間。
兩百多車的嫁妝也暫時放在了驛站里,驛站里不似路上看到的冬日蕭索,反而帶著濃濃的春意,踏進驛站里滿眼綠色的植物和許多不應季的鮮花,也不知道是靠什麼養活的。
風輕雲回了房間便換了一身簡單的穿著,那大紅色的嫁衣雖然好看但是實在太重,光是鳳冠便有二十多斤重更別提身上層層疊疊的不知道多少層的衣物。
換了一身衣服頓時覺的渾身一松,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
房間里被風蝶放了兩個燃燒著的火盆,暖暖的溫度隔離了窗外的冷厲,風輕雲面色不太好看的打開窗子想起方才迎親時的事情若有所思。
承天皇當初派劉景之送親的時候她便知道大頌會不買賬,和親的公主竟然才讓一個小小的將軍派送,這豈不是貶低她的身份,同時也讓天漠沒有面子,誰知道蕭爍竟然沒有當時就發作。
呵呵,風輕雲有注意到當時沈相就站在蕭爍的身後,恐怕如果不是他的後面做了小動作,蕭爍會當場便拂袖離去吧。
風輕雲一個照面便看出了蕭朔眉眼雖然俊朗,但是眼角卻微微下垂連上唇也微微浮腫,明明才二十多歲身子便有些發胖,明顯是縱欲過度的原因。
更讓她看不起的是他迎接天漠隊伍的時候眼中帶著明顯的陰郁和不耐煩,如果大頌真的交到這樣的人手中他憑什麼和宇默奕斗?又憑什麼和天漠斗!
風輕雲對蕭凌夜開始升起強烈的不滿,這樣沒有用的人為什麼他對付了許多年還不曾有結果?
難道是因為皇後的原因,眾所周知,現任皇後的兄長乃大頌現今的兵部尚書而皇後的父親就是方才的沈相朝中一品大臣沈丞相,他們沈家的勢力在朝中可以說是一手遮天,難道蕭凌夜忌憚的只是皇後背後的勢力,而不是蕭爍這個人本身?!
忽然,一陣輕緩的腳步聲響起,風輕雲頓時收起思緒便打開了房門,因為這腳步聲她認得,是藍瑾。
風輕雲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這個時候藍瑾來找她有什麼事?
打開房門感覺到他滿身的寒氣,風輕雲眉頭微皺,望著他單薄的衣裳聲音有些不悅,趕緊把他拉進了房間,「天這麼冷,怎麼穿的這麼單薄就出來了?」
風藍瑾不在意身上的寒氣,他眉梢帶著淡淡的喜悅,從袖中拿出一張小小的紙條交給了風輕雲,搓搓自己有些僵硬冰冷的手指。
「雲,大哥他們傳來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