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雲一愣，重復了一遍，「你說什麼？」
說了一遍之後蕭凌夜的面色自然多了，語氣也連貫了起來，他深深的凝視風輕雲，讓她看到他眼底的真摯。
「我說，李梅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你怎麼會心甘情願的給別人養孩子？」風輕雲冷笑，若蕭凌夜以為騙取她的真心就能讓她站在他這邊他就太天真了，她指出蕭凌夜話中的漏洞，冷冷的道，「若她懷的不是你的孩子怎麼會敢讓你知曉她懷了身孕？若她懷的不是你的孩子，在當你知道她懷了孕的時候為何臉上出了欣喜連一絲驚慌都沒有？」
風輕雲冷哼了一聲，「你何須向我解釋這麼多，我既然答應和你合作就沒有反悔的道理，你不用拿這個來欺騙我。」
蕭凌夜面色變了幾變，走到房門口關上房門，又囑咐風蝶看好不要讓人靠近，然後才走進了房間中。
「你這是做什麼？」
「一言難盡，我和你詳細說明吧。」
蕭凌夜點燃房間中的火盆，又給風輕雲倒了一杯熱茶，做出長談的姿態，他坐在椅子上和風輕雲面對面，看到她微微皺眉，他這才開口。
「府中的幾個夫人都是五年前我在大頌的時候父皇和皇後的勢力還有朝中一些大臣的勢力送來或監視或督促我的，當初大頌和天漠交戰，父皇的心思都在戰場上對朝中多有疏忽，大權已經被皇後奪去許多，而到後來忠于父皇的大將軍也殉職，所以皇後一派人便趁機奪了大權。父皇就此算是大權旁落。」
「我小時候不懂韜光養晦暗藏鋒芒，所以一直被皇後視為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後快，我也不知道自己是逃過了多少次皇後的刺殺，父皇為了保護我從小便找了許多的武林高手教我武功，並且讓我以我母後的名義發誓不能讓任何人察覺到我的功夫，就這樣過了許多年。」
蕭凌夜手握茶杯眸光飄遠，陷入沉思，「後來發生了一件很大的事情，我也不記得到底是什麼事了，我只記得發生了那件事之後我便開始往公子的方向所發展，父皇為了配合我就給我送來了妾侍，當時的我為了‘風流’之名，自然沒有拒絕。」
「而當時的皇後卻不相信我真的被打擊的開始玩物喪志紈褲不已，所以就趁機也送來了侍妾，也就是梅夫人李梅，她實則是皇後的暗探，一直把我的各種消息傳遞給皇後，玉夫人劉玉和如夫人婉如也是那些大臣們為了試探我送進來的棋子。」蕭凌夜冷冷一笑，手中猛然用力，手中雕花細瓷的茶杯立刻滲出水跡，蕭凌夜放下茶杯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才冷笑道，「我當然不可能和這些奸細真的發生什麼，但是又不能什麼都不能做，所以我就找到了一個最笨的辦法。」
風輕雲微微沉吟，試探的道，「替身？」
緩緩點頭，蕭凌夜苦笑，「當時我是想不到辦法才用了這個方法，不過這個辦法雖然蠢笨了點卻很有用，最起碼這幾個女人從來都沒有發現過。」
「她們幾個恐怕沒有這麼好糊弄吧？」
風輕雲想起倩夫人清明的眼眸和凡事置身事外的態度，她就像是一個旁觀者，難道她也看不出來蕭凌夜的種種行為？
「她們幾個是受過簡單訓練的暗探，雖然不像真正的暗探那樣讓人防不勝防但是卻也真的不好糊弄。」蕭凌夜面色古怪，耳後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紅暈，看的風輕雲顯得直了眼。風輕雲了解的蕭凌夜就算不是真正的公子但是好歹也在花叢中游蕩了這麼許多年，怎麼可能會害羞？又不是純情的少年。蕭凌夜感覺到風輕雲的視線輕咳了一聲，這才道，「每次我的替身和她們幾個行房的時候都會在房間中燃上催情香，她們意亂情迷哪里還有心去記著替身和我的不同之處。」
話說到最後蕭凌夜的語氣已經轉變成了濃濃的諷刺和厭惡。
還有一點他沒有說，每次看到那幾個女人，他就打心眼兒里厭惡，聞到她們身上的胭脂味兒就想吐，更不可能對她們產生興趣。
在他看來，府中的那幾個侍妾除了聶倩，幾個人連青樓的妓女都不如，最起碼妓女是明著賣，但是她們卻是當了婊子還想立牌坊，暗地里使盡辦法勾引他，明面上還一副姐妹情深的把戲，虛偽的讓人作嘔。
風輕雲抓住重點詢問，「你方才說發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你才會開始韜光養晦，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
蕭凌夜聲音有些泄氣，他放松身體靠在椅子上，目光一片茫然。
不知道？風輕雲皺眉，既然是改變他性格的大事怎麼可能會輕易忘記？
像是看出了風輕雲所想，蕭凌夜苦笑。
「我是真的忘記了，每每想起都頭痛欲裂，也請了大夫醫治，但是大夫說我受到的刺激太大，我的心受不了那般嚴重的刺激，所以才選擇了自動遺忘。父皇知道之後就處置了王府中所有的人，包括皇宮中的知情者，並且讓我不要追查。」
風輕雲默然。
房間恢復了短暫的寂靜，兩個人能听到對方沉沉的心跳和房間中火盆燃燒發出的「 啪」聲和窗外寒風陣陣呼嘯的聲音，靜的一根針掉落在地上都能清晰可聞。
半晌，風輕雲率先打破沉默。
她習慣性的去拿袖子中的折扇，放在手中輕輕把玩，一根一根的把扇柄打開然後又合上，反反復復。
她側首看向蕭凌夜，「你當真就沒有去調查過？」
「沒有！」蕭凌夜面色凝重而痛苦的點點頭，「其實當年的事情也不算隱秘，知道的人雖然不多但是也不算少，但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追查到底。因為我每次回想起過去就會心痛，我想那一段回憶一定是我不希望想起來的。」
隨即他側首看向風輕雲，門窗緊閉的房間有些陰暗，他的目力卻很好，能看出風輕雲臉上平靜的臉色。
他深深的凝望她，干澀的道，「因為我不想知道所以不去調查，我也希望雲兒不去調查，可以嗎？」
風輕雲一愣，第一次听到蕭凌夜用這樣懇求而脆弱的語氣和她說話，只覺得她心中某一個柔軟的地方泛起了淡淡的疼痛，像是指尖的一個小小的傷口，雖然淺卻不容忽視。
她的眸光在蕭凌夜看不到的地方柔和了起來，用她依舊清冷的聲音回道。
「我們是合作關系當然要互相尊重彼此，既然是你不願意回想起來的，我自然不會去刻意的調查。」
這話也不知道是說給蕭凌夜听得還是說給她自己听的。
苦笑著搖搖頭，蕭凌夜眸光微微黯淡，「你非要提醒我，我們是合作關系嗎？」
他心里有些惱怒，如果真的是單純的合作關系，他何必和她解釋後院的女人，何必為李梅的懷孕而耿耿于懷怕她對他有意見？又何必把他所有的一切都毫不隱瞞的向她說出來？
她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刻意裝傻？！
避開蕭凌夜有些怨責的視線，風輕雲側首望著新房中仍舊喜慶的裝飾，目光飄忽的放在大紅色帷帳的床幔上，其實她不是很喜歡大紅色，因為大紅色總是會讓她想起漫天的血霧堆積如山的尸骸和淳淳流動的血海。她最喜歡白色和綠色，白色是最純淨的顏色，也是最復雜的顏色，她習慣性的用白色去掩藏住所有的色彩和情緒。所以如果沒有意外她身上都是一身簡單的白色裙子。
而綠色則是因為她喜歡翠竹的原因，郁郁蔥蔥的竹林總是能讓她摒棄所有的想法，所以她一旦有了煩心事都喜歡找一處竹林呆在里面，等心情平復下來之後再出來。
想到碧竹就忍不住想起今日看到的那個一身綠裙傲然凝立的女子，她側首看向蕭凌夜，緩聲問道。
「倩夫人這個人的來歷是什麼？」
「明面上是父皇賞賜的侍妾其實是為了監視後院里的夫人們安不安分，順便保護我的人身安全。」
風輕雲恍悟，怪不得她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原來如此！
「你父皇對你倒是疼愛，凡事都為你考慮。」風輕雲微嘆。
上天雖然讓他過的比一般人要艱難，但是卻給了他一個好的父親和疼愛他的母親，蕭凌夜的母親她調查過，是一個溫婉柔和的女子，尤其對蕭凌夜是極度的溺愛，恨不得疼到骨子里去，後來病逝了之後乾和帝也對這個結發妻子生的兒子很是重視，親自照顧，並且打算立他為太子，如果不是後來的皇後勢力太過強大，也許如今的蕭凌夜已經繼承了皇位都說不定。
世事難料啊！
蕭凌夜卻不贊同風輕雲的說法，聞言，他冷笑一聲。
「那不過是他的愧疚心在作祟罷了，他真正疼愛的兒子是六弟，只是因為六弟對皇位不熱衷並且六弟的母族在大頌沒有勢力這才沒有立他為太子的想法，父皇之所以看重我也不過是為了給六弟謀一條生路而已，六弟和我交好，只有我做了皇帝才能保他一世平安！」
聞言，風輕雲微微一愣，隨即便是一嘆。
屋外有微微的喧鬧，隨即輕靈的腳步聲就傳了過來，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停止了對話，然後便听到外面風蝶沉穩的聲音。
「小姐，姑爺！」
「何事？」
「江南世子蕭朗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