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還未起床便听到外面傳來陣陣的喧鬧聲。
風輕雲睜開眼楮,鳳目有一瞬間的迷離,但是瞬間便恢復了清明。
身側的蕭凌天難得的沒有去上朝,側著身子在床上看一些資料。他墨發未挽,絲絲縷縷的散在潔白的絲質睡袍上,映成一幅黑白分明的人物畫。
睡袍微微散開,有力的胸膛若隱若現,帶著如罌粟般的致命誘惑。
他神色專注,面色認真,一張一張的翻閱著手中的資料,無形之中帶著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魅惑。
窗外的亮光照了進來,為他瓖上了一層神聖的金邊,魅惑天成中又帶著幾分神聖的光芒,而兩種氣質明明是兩種極端,偏偏出現在他的身上又不讓人覺得突兀。
听到身後傳來的響動,他回頭看去,就發現風輕雲睡眼朦朧的睜開眼楮,一雙鳳目中露出微微的迷茫,卻在瞬間就恢復成了淡定無波的樣子。
「醒了?」他放下手中的資料,含笑看她。
風輕雲半支起身體,見此,蕭凌夜順勢將她的枕頭豎起放在她的身後,讓她靠在上面,就听得她問道。
「今天怎麼沒有去上朝?」
拉起被子把她嚴嚴實實的裹在里面,蕭凌夜眼中閃過一絲促狹,「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
什麼日子?
風輕雲疑惑的看著蕭凌夜。
蕭凌夜低嘆一聲,無奈的笑笑,「今天是臘月二十九了,明天就是大年夜,昨天早朝陛下就頒布了旨意放假五天,所以……」蕭凌夜不懷好意的看著風輕雲,「所以這五天還要雲兒委屈一下自己,每天醒來都要看到為夫了。」
風輕雲惡寒,情不自禁的抖了抖身體,惹得蕭凌夜哈哈大笑。
屋內的動靜太大,終于惹得外面守著的風蝶的注意。
門上傳來三聲熟悉的敲門聲,就听得風蝶在門外喊道。
「小姐,王爺,你們起來了嗎?」
「蝶兒進來吧。」
房門應聲而開。
床上大紅色的帷幔早已被蕭凌夜掀開,此時風蝶一開門,風輕雲就看到轉角處的門口有點點溫暖的陽光。
「蝶兒,天晴了嗎?」
風蝶穿著一身淡紫色的新衣,小臉凍得有些發紅,卻笑得開懷。
「是啊,小姐,今天可算是晴了。」她搓搓凍得有些發疼的手,「不過小姐還是要多穿一點,下雪的時候不是很冷,現在化雪才是最冷的。」
「好好好!」風輕雲推推蕭凌夜想從床上起身,卻笑看著風蝶,「蝶兒,你都快成管家婆了,天天絮絮叨叨的。」
風蝶從鼻孔中哼出一聲,「換成別人我才懶得對她說一聲廢話呢。」
風輕雲但笑不語。
「喂,你怎麼都躺著不動啊,都什麼時候了還不起來啊,等一下要被翎兒笑話了。」
望著窗外明晃晃的太陽,風輕雲有些焦急,冬天的天本來就亮的晚,現在太陽都當頭照了,她卻還沒有起床。
翎兒這丫頭最懶了,若是看到她現在都還沒有起來,說不定真的要被她笑話了。
風蝶卻掩唇笑了笑,揶揄的看著風輕雲,「小姐,翎兒早就笑話你了,剛才還讓我催你快起來呢。」
風輕雲面色一窘,火燒般的紅了起來,她一向都是早起早睡的,今天卻起的這般晚,不知道翎兒要想到哪里去了。看看風蝶臉上的揶揄風輕雲就知道這丫頭十有**是想歪了。
「蝶兒……」風輕雲坐在床上,氣惱的看著她臉上有些刺目的笑容,「你想到哪里去了,嗯?」
最後一個「嗯」字微微拉長,帶著幾分威脅。
風蝶卻毫不在意,她笑的曖昧,沖風輕雲眨眨眼。
「小姐啊,我只是想著是你昨天和王爺商討事情太晚,這才起晚了,難道是蝶兒想錯了?」
風輕雲竟然難得被風蝶噎的說不出話來。
「哈哈……」蕭凌夜掩了掩略微松垮的睡袍,大笑道,「雲兒,你這丫頭真真是一個比一個有趣。」
蕭凌夜早就發現風輕雲對風蝶和風翎兩個很是不同,卻沒想到私底下這兩個小丫頭連雲兒的玩笑也敢開。
「好了好了,小姐你再不起床就真的要被翎兒笑上好幾天了。」
風蝶整理了一下風輕雲的梳妝台,又從櫃子里拿出一件粉白色的夾裙和一件同色系的披風,笑嘻嘻的道。
「快讓開啊。」風輕雲推推擋住她路的蕭凌夜。
蕭凌夜不動,抬頭對風蝶笑道,「蝶兒,你先等一會兒,到外間的櫃子里拿一瓶活血化瘀的藥出來。」
望了望風輕雲脖頸上的痕跡,風蝶眸光微微沉了沉,「王爺稍等。」
片刻,風蝶就拿來了瓷瓶遞給蕭凌夜,對蕭凌夜道,「王爺給小姐上藥吧,我先下去了,王爺有吩咐喊一聲就行。」
蕭凌夜微微點頭。
風蝶走了出去,體貼的關上房門。
含笑看著她走遠,蕭凌夜笑道,「蝶兒和翎兒對你真是忠心,看的我都妒忌了。」
說著,他手上的動作卻不含糊,推著風輕雲半倚在床頭上,挑起她的下巴,當看到她脖頸上青色的淤痕時,他眸光微沉,平靜如水面的桃花眼微微深邃了些,暗色的眸子流轉出黑色的漩渦,深不可測。
風輕雲仰高了頭,感覺著脖頸上冰冰涼涼的藥,和鼻尖輕嗅到的藥香,斜了蕭凌夜一眼,笑道。
「翎兒和蝶兒對我確實忠心,但是別告訴我你就沒有幾個忠心的下屬。」
蕭凌夜但笑不語,眸光卻深了深。
他當然是有很多忠心的下屬,但是他們和他之間的相處方式也僅僅是上司和下屬的關系而已,不像風輕雲和風蝶風翎那樣親如姐妹。
他的屬下便是借他十個膽子也是不敢開他的玩笑的。
指尖滑過她脖頸細膩的皮膚,感受著她皮膚的溫熱,蕭凌夜的心腸也暖了下來。
「蝶兒和翎兒年齡也不小了,你怎麼打算她們的將來的?」
風輕雲微愣,她知道風蝶和風翎年齡也慢慢的大了,風蝶今年已經十八歲了,便是翎兒也十六歲了,她們這個年齡不管是在天漠還是在大頌早已到了適婚之齡,但是她們卻還跟在她身邊沒有離開的意思。
風輕雲雖然舍不得她們兩個,但是也是要為她們的將來考慮的,她們畢竟是女孩子,光陰如箭,年華短暫,還是要趁年輕的時候給她們找個依靠才行啊。
可是蝶兒和翎兒很少和男子接觸,除了七兄弟就是哥哥了,七兄弟對她們兩個如親妹一般,自然不會對她們動心思,而哥哥又遠在天漠,跟她們兩個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輕嘆一聲,每次想到這個問題她就頭疼。
「呵呵,我就知道你頭疼。」蕭凌夜望著她糾結的面部,好笑的笑笑,手下的動作卻不含糊,輕輕的給她做著簡單的按摩,讓藥物更好的滲入她的皮膚,笑道,「翎兒你就不用擔心了,我看這兩天她和阿楚打的火熱,也許能湊成一對也未可知。」
「楚奕?」
「是啊,怎麼?」蕭凌夜輕笑,「你不覺得他們兩個很像歡喜冤家嗎?」
風輕雲的眉頭漸漸攏起,「他乃前國舅府的嫡公子,是你嫡親舅舅的兒子,以他的身份去娶了翎兒?」風輕雲凝眉道,「而且便是他家里同意,我也未必會同意。」
「為何?」
「楚奕為人風流不羈,怎麼可能會為了一個翎兒而放下他追尋花朵的腳步,若是讓翎兒和其他女子共侍一夫,我想她寧可自己孤獨終老。」
蕭凌夜的眉頭也緩緩皺起。
「你是想讓阿楚一輩子守著她一個女子?」
這根本就不可能啊,別說一輩子守著她一個,就說以風翎的身份嫁入楚家連正室夫人都不可能!
風輕雲冷笑,「怎麼,覺得不可能嗎?」
蕭凌夜中肯的點點頭。
「楚家就阿楚一個獨生子,自幼便是嬌慣著養大的,所以養成了他固執任性的性子,而且他自從成年之後就桃花不斷,讓他為了一朵花兒而放棄整個花園,確實不太可能。」
「他府中可有姬妾?」
「這倒沒有。」蕭凌夜搖搖頭,「阿楚雖然愛玩,但是卻從不把桃花沾染回家,他說過他的妻子只能是他愛的女子,其他女子想都不要想!我看他這次對翎兒倒是真心的。」
風輕雲繼續冷笑,「一個人的真心若是分成了很多分,那他再談真心只會讓人惡心。」
蕭凌夜眸光微微沉了沉,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雲兒覺得翎兒會怎麼對阿楚?」
「現在翎兒還不知道他的情況也許會對他有好感也說不定。」風輕雲撫了撫微微發疼的眉心,「但是若是讓翎兒知道了他為人風流且處處留情,那不必我說,她肯定狠狠的甩楚奕一巴掌,然後老死不相往來。」
翎兒的性格她最清楚不過,看上去大大咧咧沒心沒肺的樣子,實則最容易受傷,讓她知道楚奕在追求她的時候還和別的女子拉扯不清,她一定會選擇最決絕的方式和他斷絕任何聯系。
「翎兒要的不多,她的夫婿可以是個莽撞無知的草民也可以是個打魚為生的漁夫,她不在意那人的身份地位,只在意那男子是否對她真心實意。寧做平民妻,不為皇家妾!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寧缺毋濫!」
蕭凌夜若有所思若有所悟。
雖然風輕雲不說,但是他想也知道,風翎這般固執肯定是從雲兒的身上學來的。所以與其說是風翎的固執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倒不如說這是她的固執。
怪不得便是他掏心掏肺也換不回她的回眸,原來……如此啊!
其實這一點倒是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他這個人雖然風流之名在外,卻從來都沒有踫過任何一個女子,在他看來,兩個人的結合必須是雙方情之所至,為了**而發泄**,那是獸行!
這樣對誰都不公平!
而且若是一個女子以全心對他,他卻把自己的心分成無數份,那麼就像是雲兒說的,說的再真的心也不過是個笑話,只會讓人覺得惡心。
「我會和阿楚好好談談的,若他不能對翎兒全心全意,我會讓他不再招惹翎兒。」
「謝謝!」風輕雲真誠的道。
「我們之間還說什麼客套話。」他按摩完她的脖頸,用木塞塞住瓷瓶,「好了,該讓蝶兒進來服侍你更衣了。」
等風輕雲和蕭凌夜都走出房間之後已經是一刻鐘之後的事情,天難得的晴了起來,明晃晃的太陽照得人身子發軟,就想找個地方坐著曬曬太陽。
剛出門,就听到外面傳來的愉悅笑聲。
「這是在干什麼呢?」
蕭凌夜難得的有時間陪著風輕雲,所以寸步不離她身邊,跟隨她一起出去就看到幾個玩的瘋瘋癲癲的人。
「啊,小姐。」臉蛋紅撲撲的風翎看到風輕雲就趕緊拉住她,扯著她的袖子,指著牆角的一個雪人,興奮的道,「小姐,你看好不好看?這是我和蕭大哥一起堆的。」
蕭朗本來玩兒的挺開心的,此時看到風輕雲頗有些不自在,扭捏的走到她身邊,聲音細如蚊蠅。
「王嫂,你脖子有沒有好一點啊?」
風輕雲的脖子被衣服層層的裹起,蕭朗看不到她脖頸上的淤痕。
淡淡一笑,「沒事了,多虧了蕭朗的藥呢。」
知道蕭朗心里肯定不是很舒服,畢竟被一個自己信任的騙了,相信是誰都會難受的。
風輕雲轉移開話題,看著牆角的那個雪人,笑道。
「是你和翎兒一起堆的嗎?真好看。」
「是啊,翎兒妹妹手很巧的,這個雪人大多都是她堆的。」
「哼!」那邊楚奕不樂意了,他冷冷的看著親密無間的風翎和蕭朗,翎兒妹妹翎兒妹妹喊得好不親熱,冷冷道,「誰說那是翎兒他們兩個堆的了,還有本公子的功勞呢。」
聞言,風輕雲和蕭凌夜對視一眼,眸光均是微微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