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干柴,說起來容易其實真的做起來確實很難,且不說夜晚的山里危險倍增,就光是前些天雪下了又化,化了又下,這樣來來回回的循環幾次山里的干柴早就變的潮濕不堪,哪里還能找得到柴火。
蕭凌夜也不敢走的太遠,在洞穴方圓幾百米徘徊看數遍才找到一棵枯死的泡桐樹,蕭凌夜認識這種書,泡桐樹樹枝樹干都比較松軟,而且加上這樹只有碗口大小所以被其他的大樹所擋住,倒是沒有落上多少雪。
掏出腰間的匕首,蕭凌夜看準了樹腰上的一個極大的蟲洞,左手一揚,匕首便深深的插進樹干里,這一動作讓他臉上白了白,嘴唇的血色快速的褪下去。
晃晃眩暈中的腦袋,蕭凌夜微微苦笑,若是在他正常的情況下這樣一棵小樹一掌便被劈的四散零落,哪里會像現在這般艱難。
砍下小樹便往回拖,快走到洞穴的時候竟然讓他在一個凸起的峭壁下發現了一小堆干草,那堆干柴因為上方峭壁的關系,大部分的風雪都被阻擋,這才保存了干燥的狀態。心中一喜,蕭凌夜連忙把樹枝拖到洞口,快速小跑到那方峭壁下攬起了所有的干草。
「看來天不亡我……」
喃喃而語,蕭凌夜唇角微微扯出一抹復雜的笑。
惦記洞穴中的風輕雲,蕭凌夜抱著干草就回到了洞中。
洞穴中的草已經燃燒的差不多快要熄滅,而風輕雲的側臉在那樣略帶陰暗的光線中顯得卻慘白慘白,看上去觸目驚心。尤其是她穿的是白色的長袍,如今長袍上的血早就沾濕了長袍,那略帶腥氣的濕潤染了寒氣便整塊整塊的冰凍起來,甚至連她的眉宇間都浮起了白色的霜。
那般的冰冷在火堆下略見好轉,其他的情況卻更加的糟糕。
身上冰凍的白袍因為火堆的溫暖而漸漸融化成水,那殷紅的血水順著她的衣服和發絲緩緩流動,看起來像是從她的皮膚里流出來的血,那般的詭異和恐怖。
而蕭凌夜的心中只有滿滿的心疼。
他見此,快步的走到風輕雲的身邊,把手中的干草放到一處相對而言干燥些的位置,然後又把洞口外的樹枝整個都拖進來,折了樹枝堆起一個小小的火堆。
洞穴中頓時暖和了許多。
「好些了嗎?」
蕭凌夜握住風輕雲的手卻發現她的手涼如寒冰,他心中猛然一沉,一抬頭便看到她眉宇間青黑的死氣。
「雲兒……」
不自覺的,他的聲音竟然帶著了幾分顫抖,那般驚恐和懼怕讓他止不住的,如同連鎖反應一般全身都開始顫抖起來。
「雲兒……」他猛地搖著一動不動的風輕雲的肩頭,手下接觸的卻是寒冰一般的冰涼。
蕭凌夜再也顧不上許多,一把撕開風輕雲被血濕透的衣裳,露出她潔白的中衣,說是潔白卻也不盡然,風輕雲雖然大多受的是內傷,但是力戰黑衣人的時候卻也中了五處刀傷,她的血早已止住卻還是被外衫的血水浸濕了衣裳。
一把拉開風輕雲的腰帶,蕭凌夜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給風輕雲取暖,她現在全身冰冷僵硬的仿佛是一具尸體。若不是那淺淺的心跳和呼吸,蕭凌夜想他絕對會崩潰。
「 轆——」
一個白色的瓷瓶從她的腰間滾了出來,發出細微的聲響,與此同時從她懷中掉出來的竟然還有一個白色的銀釵。
蕭凌夜拾起這兩樣東西,快速的打開瓷瓶,當發現瓶子里裝的竟然是金瘡藥的時候,他眸光竟然微微一熱,第一次感謝老天沒有讓這個瓶子碎掉。
他撕掉自己身上中衣的布料給風輕雲傷口四周都擦拭干淨,然後小心的把藥灑到了她的傷口上,等包扎妥當之後又從中衣上撕了一大塊的布料給風輕雲包扎傷口。
感覺到重昏迷中的她微微瑟縮了一下,蕭凌夜一側首便看到大敞著的洞口,他站起身想要把洞口用藤蔓堵上,誰知一站起身便是一陣眩暈。扶住手邊的石洞,等陣陣眩暈過去之後才邁著沉重的步伐將洞口堵上。
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讓火堆燒的旺些,蕭凌夜又走到風輕雲的身邊,把所有的干草都鋪在火堆的不遠處,然後月兌掉自己的衣裳。
「嘶——」
他的整個後背早已是皮肉翻飛,此時衣裳和背部已經全部被血水黏在一起,一動便是連著筋的痛。他面上一白,手中動作利落一拽,整個背部又是一陣血流不止,他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胡亂的把方才剩下的金瘡藥倒在背部,把相對干一些的衣服拿來蓋在身上,剩下的衣物則被他搭在火堆邊慢慢的烤著。
蕭凌夜抱住渾身**的風輕雲,此時半絲倚念都沒有,抱住她寒冷如冰的身體,終于再也支撐不住,眼瞼緩緩的合上……
……
次日。
風輕雲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時十分,背後仿佛覆蓋著一個溫暖的火爐直直的溫暖了她整顆心,有些迷糊的睜開雙眼,最先入目的便是燃燒的只剩下一堆厚厚的灰的火堆,她全身酸痛的恨不得死過去才好,但是昨日最痛苦的時候已經過去,現在雖然疲憊的連根手指都不想動卻也沒有昨日那般透支體力了。
方要起身才發現腰間橫著一支手臂,側首一看,風輕雲頓時睜大眼楮,她這才發現身上竟然未作一縷,渾身**的和蕭凌夜抱在一起。
風輕雲臉上微赫,卻立馬發現不對勁,蕭凌夜整個人都陷入重昏迷中,面色慘白如紙,唇色也無半點血色,但是手臂卻似生了根一般牢牢的攬住她的腰身。盡管是在昏迷期間也能看出他凝重的神色,他長眉微凝,仿佛是睡夢中都難以平復心中的不安。
風輕雲的心忽然就軟了下去。
像是一層層溫熱的水在心牆外鑿了一個大洞,細細密密的流淌著包裹住她冰封的心,漸漸的融化了她所有的偽裝,心,一瞬間便暖了起來。
撥不開蕭凌夜的手臂,風輕雲微微嘆息,望著他連昏迷中都未曾放松下來的眉宇,她眸中水光一閃,輕輕俯身在他耳邊呢喃道。
「蕭凌夜……我醒了……放手……」
風輕雲話音一落便看到蕭凌夜原本微凝的眉漸漸舒展開來,仿佛是心中一根一直都緊繃著的弦猛地斷裂,他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鐵鉗一般的手臂也沒有了力道。
眸光復雜的看著蕭凌夜的轉變,風輕雲眼眶微紅,撫平他深黑的眉宇,澀聲道。
「你……何苦……」
便是這一動作讓風輕雲看到了蕭凌夜的背部,他的背部已經血肉模糊的分辨不清哪里是血哪里是肉,看上去觸目驚心,再看看他背部糜爛的傷口和青黑的臉色,風輕雲在這一瞬間明白了什麼是痛徹心扉。
眼中的晶瑩再也忍不住,串串如珍珠一般滑下來,風輕雲不知道蕭凌夜昨天是以什麼心情陪著她跳下懸崖,更不知道他是以什麼心態去把她保護的懷中而用自己的背脊去迎接那些凌厲的石塊的。
她嗚咽出聲,此時的她不是那個江湖上讓人聞而生畏的素冰妖仙,亦不是天漠那個處事雲淡風輕的風家二小姐,她現在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弱女子,看到自己愛的男子為自己受了傷忍不住的心疼和自責。
快速的撐起不甚有力的身體,風輕雲穿好已經被烤干的衣物,衣物染血雖然已經干了但是穿在身上卻是一陣陣腥氣,但是現今已經顧不得許多,風輕雲看著洞穴中還剩下的樹枝,再次點燃火石,燃起了火堆。
洞穴外大雪仍舊不知疲倦的下著,有凌冽的寒氣順著洞口傳了進來,風輕雲幾乎是立刻便想起腰間的金瘡藥,她模模腰間卻發現瓷瓶和銀釵都已經消失不見。
眸光猛然一變,風輕雲幾乎是急切的模遍全身,卻絕望的發現藥物真的已經不見了。她眸光一片慌亂,不顧自己還沒有恢復的身體,給蕭凌夜蓋上袍子便飛快的跑了出去。
洞外冰天雪地,漫天的大雪遮住了天邊地上所有的綠色,風輕雲幾乎絕望,那樣一大片白仿佛是無聲的葬禮,把她所有的希望都埋葬在其中。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她不死心的冒著大雪在冰天雪地的岩石縫中挖尋著什麼,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指縫中都冒出了血珠,終于在厚厚的積雪下挖到了她需要的藥草。
「再多一點……再多一點……」
她幾乎是邊祈求邊挖掘,全身都凍得麻木而僵硬。以前看在眼里銀裝素色的雪卻成了她最大的障礙,她拼命的揮去積雪,點點晶瑩順著臉頰滑下,融去了指甲蓋大小的積雪。
「老天!」風輕雲終于挖夠了她需要的藥草,她仰頭看天,第一次覺得人生中所有的希望都消失不見,她從來都不信天,但是此時卻忍不住跪倒在地,她誠摯的祈求,「我風輕雲從來不信世上有神靈鬼怪,但是若我信便能讓他好起來,我風輕雲願意折壽十年,只求他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