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互相攙扶著在雪地中行走,漫天的大雪飄落在肩頭,凍得人四肢僵硬臉色發青。
蕭凌夜的情況尤其嚴重,他本來便重傷未愈,現在又在高燒中,整個人面色慘白,兩人舉步維艱,走了小半個時辰也沒有走多少路。
「還能堅持……」
蕭凌夜攬緊了風輕雲的腰身,輕輕一笑,一開口便有白色的氣體從口腔中冒出來。
漫天的白,銀裝素裹,若是以往兩人定然會煮一壺溫酒對酌,邊賞雪邊賞梅,好不愜意。而現在這般的雪白更增添了尋路的難度。
四周都是一片銀白,分不清哪里是道路哪里是陷阱或者別的什麼,因此兩人走得極為小心。
身邊都是裹著白雪的樹木,漸漸的連東西南北都無法分辨,原本他們可以根據年輪來判斷方向,但是林子中的樹木太過高大,而他們兩人都筋疲力盡,根本就不可能去砍倒這樣的大樹,因此兩人只能順著感覺緩緩前進。
「要不要休息一下!」
看著蕭凌夜越發慘白的臉,風輕雲不禁有些焦急,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也許還沒有找到幕後之人他們就給凍死了。
唇色發白的蕭凌夜雙眸卻像燃了一把火一樣,亮的灼熱,仿佛整個生命都在眼楮中奮力燃燒,襯著他蒼白的唇和青白的臉越發顯得驚心動魄。
「呵呵……」感覺到風輕雲話語中掩飾不住的關心,蕭凌夜還是很有心情的輕輕一笑,他抱緊了風輕雲,把身體的熱度傳給她,「別擔心,那人還不想讓我們死,所以我們越是狼狽,那人便越是焦躁,等看到我們堅持不下去了,自然便出來了。」
風輕雲心中一疼,呼吸猛然一窒。
眼眶中驀然熱了起來,其實她知道蕭凌夜為何會這般著急的找背後之人,他現在身受重傷其實完全可以等到傷口好的差不多的時候再出發,她知道蕭凌夜是為了她。
她的內傷遠比蕭凌夜的外傷來的嚴重,兩個人都沒有去提她身中連心蠱的事情,不提不代表不在乎,而是不想讓對方擔心,他們兩個都明白這一點。
她現在的內傷根本不能拖延,這一路上偶爾喉間會溢血也都被她強行吞下月復中,她不說,他也裝作不知道。
只是每每她身體僵硬的那一瞬間,他的手臂便會不自覺的收緊一些。
心頭劃過一抹淡淡的暖流,直入心肺,這般的溫暖仿佛連大雪帶來的寒氣也消散了許多。
她抿抿唇,保持體力不再言語。
當兩人走到雙腿發麻的時候終于走出了樹林,身邊的景物也漸漸空曠起來,入目的是一條約丈寬的小溪,溪水沒有結冰,兩人互相攙扶著沿著水流往上走。
「看!」風輕雲忽然驚喜的大喊了一聲。
蕭凌夜順著她的手指往前看,只看到寬寬的河流中清可見底的沙石,和幾條肥美的草魚,他微微凝眉,不明白風輕雲讓他看什麼。
「水里有草魚啊。」
就因為這個所以高興成這樣?蕭凌夜不明所以。
風輕雲興奮過後立刻解釋道,「這條小溪水流清澈,而且草魚在活水里生長的比較大,養魚的人都知道,養魚先養水,所以能養出這樣肥大的魚的溪流定然是活水。」
蕭凌夜也不是笨蛋,听到風輕雲的話立馬明白了過來。
他眼楮抑制不住的一亮,側首看著興奮的滿面紅光的風輕雲,笑道。
「也就是說,只要我們沿著下流往上走,一定能走出這里?!」
風輕雲笑著點頭。
「那我們順著溪流走吧。」
「嗯!」
兩人沿著溪流緩緩前進,從白晝緩緩走到合幕。
雪花還在沒完沒了的飄著,落得兩人頭上身上全都是,走了整整一天,虛弱的兩人眉梢和睫毛上都染了風雪,映出淡淡的霧色。
四肢僵硬冰冷的完全沒有知覺,尤其是大腿以下的部位,幾乎都要凍成冰雕。
「哧——」
「 ——」
兩人順著溪流走著雙眸無神的看著前方,都沒有留意腳下,風輕雲腳下一打滑「哧」的一聲便摔倒的地上。
蕭凌夜也被帶了個踉蹌,他站穩身子快速的蹲下去扶摔倒的風輕雲。
「還好嗎……」
風輕雲全身冰冷,手指被蕭凌夜的包住,兩人的掌心同樣冷的沒有一絲溫度。她點點頭,想要借力起身腦部卻一陣陣的眩暈,她甩甩腦袋試圖緩解眩暈,卻毫無用處。
「蕭凌夜……」她扯出一抹蒼白虛弱的笑,索性躺在地上仰頭看著灰蒙蒙的天,「我……好像不行了……」
「別胡說!」蕭凌夜心中大悸,忍不住提高了聲音,他強拉著風輕雲從地上站了起來,把她緊緊的抱在懷里,感覺到她如雪花般冰冷的身體,他心中猛然一沉,雙手在她的背後使勁兒的摩擦,試圖給她帶來一點溫度。
「會好的,我們會出去的。雲兒,你想想,我們失蹤已經整整一天一夜還要多,不管是你的勢力還是我的勢力不找到我們是絕不會罷休的,也許他們現在離我們不過只有幾里遠,說不定他們下一刻便會出現在我們的身邊,所以……堅持堅持!我們一定能走出去的……」
這樣安慰人的話連他自己都無法相信吧……風輕雲唇角仿佛都被凍住了,連扯動唇角都無法,冰冷的寒氣順著她的每一寸肌膚鑽進她的身體里,森森的冷意讓她連牙齒打顫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身體早就已經沒有了力氣,只能麻木的往前走著,而現在兩人連麻木都做不到了。
周圍一片漆黑,只能听到寒風呼嘯的聲響和遠處野狼的嚎叫聲。
那一陣陣寒風的嗚咽聲猶如催魂的號角,她在那樣的聲響中疲憊的睜不開眼楮,意識朦朧間,她仿佛看到了來自地獄的幽靈從身邊緩緩飄過。
她覺得也許下一刻她便隨著勾魂的使者遠離塵世了!
「雲兒……雲兒……」
那一聲聲焦急的呼喊是誰發出來的?她覺得好熟悉……好熟悉……
「晚兒……」
風輕雲睜開眼楮,虛無處仿佛有個熟悉的人影,那人白衣漫卷出塵如仙,她睜大眼楮,試圖看清那緩緩走近的身影,但是無論她怎麼努力都無法看到那人清晰的五官,但是不知為何她卻能感覺到那人在笑,而且還是唇角含著的一抹溫柔而寵溺的微笑。
她的心忽然疼了疼。
「晚兒……」
「你是在……叫我嗎?你……是誰?……」她有些艱難的開口。
那白影仿佛頓了頓,唇角的笑意不變,他沒有回答風輕雲的話,只笑道。
「回去吧,晚兒,有人在等著你。」
她腦子忽的一疼,忍不住抱住腦袋蹲在地上哀號。
「……易之……易之……」
唇中無意識的呢喃著這個名字,而當這個名字從唇里喊出來的時候連風輕雲自己都是一震,她的記性一向好,但是從來不曾記得自己認識的人中有一個叫易之的男子。並且一提到這個名字便讓她心痛如絞,痛不欲生!
那白影听到這個名字似乎一愣,唇角的笑意微微有些落寞也有些安慰,「沒想到你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記得我……」
「晚兒……」他笑笑,「或者該叫你雲兒。」他走近她,模模她滑如絲緞的長發,五官卻還是隱藏在白霧中看不清晰,他笑笑,「雲兒,這一世你不屬于我……夜用五十年的所有感情換取你一世姻緣,他會好好待你……我也很放心……雲兒,他現在正在著急,你該回去了……」
「你別走!」風輕雲緊緊的拉住那人的白衣廣袖,不知何時早已淚流滿面。
而那白衣人卻只是微微一笑,笑容中有風輕雲听不懂的情緒,白色的身影漸漸隱在白色的霧氣中,「你們還有很多路要走,這一路太多磨難艱辛……晚兒,你要和他一起走下去……我永遠等著你來找我……下一世,我再也不會把你讓給他了……」
「易之……易之……」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從迷霧中推了出來,風輕雲身子一抖,猛然睜開眼楮,唇里還喃喃的叫著腦海中的那個名字。
「易之……是誰?」
風輕雲這才發現自己還被蕭凌夜抱在懷中,他臉色白的嚇人,眼楮里還有幾分驚懼,听著她喃喃而語,心中不由的便是一疼,不由自主的便問出了聲。
方才風輕雲昏倒在他的肩頭,無論他怎麼叫都醒不來,感覺到她漸漸冰冷的身體和越來越淺淡的呼吸,那一瞬間他是真的怕了……
可是她一醒便叫著一個男子的名字……
「易之?」風輕雲抬頭,雙眸迷茫的看著蕭凌夜,無意識的詢問,「易之……是誰?」
蕭凌夜望著風輕雲無辜而清澈的雙眸,微微皺眉。
仿佛有清幽的聲響從遠處傳來,蕭凌夜顧不上詢問風輕雲那個易之究竟是什麼人,他屏住呼吸,緊緊抱住風輕雲。
「雲兒,你听到了嗎?」
「琴聲?」風輕雲听到那聲音有些不確定。
「是琴聲!」蕭凌夜肯定的回答道,他緊緊的攬住風輕雲的腰身往琴聲傳來的方向走去,狹長的眸光中劃過一抹精光,「該來的還是來了,我們……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