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小傳 第三十三章 阿離

作者 ︰ 雞腿大媽

從前幾日起京城就一直下雨,幾日下來路上的行人和小販越發少了,這天三娘和小紅早早的從芙蓉齋回來,剛進門就見福生一人站在屋外的長廊下,依靠著柱子出神。她穿的單薄,發絲間沾落些許雨珠,整個人都朦朦朧朧的。

三娘和小紅見到這一幕雙雙撐著傘快步往回廊走,才走到屋檐下,三娘還沒來得及收傘就不悅的對福生說︰「你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己?明知現在自己的腿腳受不得寒,還穿的這麼單薄站在這里回頭有你受得」

她把雨傘隨意往地上一放,就扶著福生往屋里走。三人剛進屋,劉嬸就迎上前來,她看到三娘和小紅回來,仿佛有了主心骨,她有些無奈為難的對三娘和小紅說︰「你們可回來阿福非要到外面看雨,我攔著不讓她去,她就自己忍痛挪過去,無奈我只好扶她過去。你們快說說她三娘,阿福听你的話,你勸勸她,可不能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三娘冷著臉看福生一眼,小紅則訥訥的張張嘴又閉上,欲言又止。劉嬸看到她們這樣,輕嘆一聲,「我去準備晚飯。」說完就匆匆離開。

整間屋里的氛圍實在是太壓抑了,小紅看屋里的兩人一眼,喊住出門的劉嬸,「娘我幫你去做飯」

屋里又剩下三娘和福生兩人,福生坐在床邊,三娘站在門口,她狹長的眼楮眯了一眯,在福生臉上掃了一圈,然後回身背對著福生說︰「溫丞相快回來了。」說完她就出門,獨留福生一人空坐在床上。

吃過晚飯,三娘率先離開,綠歌也只吃了幾口飯就回房,福生的事她心存愧疚,恨自己沒能救福生,自己先跑了回來,等她帶人去救人時,福生已經為了這件事,綠歌躲在屋子里好久,大伙勸了她好久她才嚶嚶哭啼著出來,讓大家好一頓勸說才止住了抽泣。

少了幾個人,飯桌上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放下手里的筷子,福生主動叫住小紅,她有些局促的不安的絞著桌子下的手指,看小紅一眼,又低垂下眼楮,「小紅,你能扶我回房嗎?」。

小紅听福生叫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瞪眼,是在叫我?畢竟自福生出事以來,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和自己說說話了見對方對她點頭,她嘴角彎起點頭,「好」

回到福生的房間,小紅打水來讓福生簡單的洗漱一下,自己也草草洗了把臉,就鑽到福生的被窩。

「阿福,我們好久都沒有睡一個被窩了吧?」

小紅看起來開心極了,雙眼閃爍如星,她握住被子下福生的手,有些失落的說,「不過我們還不能睡一張被子,你是知道的,我睡覺不老實,萬一踢到了你那就罪過了。」

福生沒有說話,只是向小紅靠了靠,她閉眼輕聲對小紅說︰「就是我的腳傷好了,我也不跟你一個被窩每次和你睡一張被子,第二天醒來不是感冒就是被你踢得身上青一塊紫一塊,除非我有受虐傾向,才會和你一個被窩」

听到福生的話小紅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然後歪頭看她,見福生閉著眼,她學著也閉上了自己的眼楮。

過了好久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均勻的呼吸聲交錯著響起,等到小紅真的都快睡著時,福生說話了。

「小紅,你睡著了嗎?」。

「沒有。」

「小紅果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那次在咱們村里我受了傷,大哭大鬧的認為自己瘸了,還無理的向溫先生發脾氣,到頭來卻什麼事都沒有,而這次我是真的瘸了,這次是真的,所以我沒有哭沒有鬧,因為我知道哭鬧根本改變不了什麼。」福生睜開眼,水氣氤氳了她的眸子,她輕嘆一聲,「唉,想好了不哭的」

小紅抱住她的手臂,有些疑惑,「阿福?三娘說了你會好的。」

福生微曬,「傻子,我已經是個跛子了,好不了了。」

小紅听見她的話一驚,有些不相信,「不要亂說話」小紅的語氣凶巴巴的,像是在斥責對方,福生蓄在眼里的淚水被她這麼一喝,再也忍不住順著臉頰滑下。閘門打開,就再也止不住。福生傷心地嚎啕大哭起來,這是她出事以來第一次哭得這麼傷心。

「小紅怎麼辦怎麼辦」

福生不停地對小紅說著我該怎麼辦,因為現在她無助迷茫害怕極了,完全沒了主意,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該做些什麼。

看她哭得這麼傷心,小紅也跟著紅了眼楮,輕輕啜泣起來,福生把臉埋在枕頭里,肩膀在不停聳動,小紅模模她的頭,問她︰「阿福,你想回家嗎?」。

對方搖頭,慢慢止住了抽泣。現在這個樣子,該怎麼回家她該去如何面對年邁的女乃女乃外公外婆和含辛茹苦養育自己十幾年的娘親和爹爹她沒有勇氣回家。

見她搖頭小紅又問,「阿福,你和溫先生你想好了嗎?」。這個話題像把利劍一樣狠狠地戳中福生,她猛地抬起頭,使勁兒的搖頭,止住的淚水一下子又流了下來,「不可能了不可能了」

原本兩人之間就存在著無法逾越的鴻溝,他們的差距相隔千里,是任憑自己怎麼努力追趕都追趕不上的,可是即便那樣,只要雙方心意相通,她還是有一絲機會,但是如今到了現在,她一個跛子如何能和當朝丞相執手百年?

那簡直就是一個夢,可望不可即。即使對方願意,她也不能這樣連累他讓他陷入流言蜚語中,當朝宰相去了一個跛子當媳婦兒?這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這樣想著福生的眼神開始變得晦暗不明,她低垂下頭,縴長的睫毛映在下眼瞼上,遮住了她的思緒。小紅見她陰沉的厲害,扯住她的袖子叫她,「阿福,你千萬不要做傻事就算是溫先生不要你了,你還有我們」

傻事?福生扯嘴一笑,「小紅你放心,我是不會做什麼傻事的」這次,她要做一次非常理智,聰明的決定。

「阿離,來讓姨姨抱抱。」福生站在芙蓉居的院子里朝阿離伸手,阿離開心一笑,叫兩聲姨姨,笨拙地向福生奔來。

「哎哎哎慢點,別把你姨姨撲到」

溫夫人話音才落,阿離就猛地朝福生懷里倒去,福生臉帶微笑,抱住了阿離,不料果真被這個小小的人撲的往後趔趄一下,差點和阿離一同摔倒在地,幸好旁邊有小紅及時扶住她。

福生難看的笑笑,站穩後捏捏阿離的小鼻子,然後說︰「幾日不見阿離長大不少,姨姨都快抱不住了呢。」

掩下眸子里的失落,福生沖大家溫暖的笑笑。那晚和小紅說話後,福生又恢復了往常的模樣,像是接受了這個事實,只是,熟悉她的人,都能看出她的勉強。

溫夫人不知從哪兒知道了福生受傷的消息,某天清晨抱著阿離出現在芙蓉居門口,嚇壞了都還在熟睡的眾人。福生從蘇州回來時腿傷嚴重,也就沒人從溫府把阿里抱回來,本想等自己腿腳利落能看得了他時接他回來,不想出了那事,一拖再拖。

原來溫夫人知道福生的腿受了傷,可能變成了個跛子,怕她想不開有輕生之意,就把阿離抱了過來,所以那天清晨溫夫人趕過來時,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沖到福生的房間,指著她懷里的阿離說︰阿福,你千萬不要想不開,如果你走了這孩子怎麼辦?

福生被溫夫人莫名其妙的吵醒,待明白溫夫人的來意,她撲哧一笑,搖搖頭抱過阿離,然後她抬頭看溫夫人︰既然把阿離送了來,就把他留給我吧。

溫夫人瞬間石化,她一個勁兒搖頭︰不行小阿離已經熟悉了跟我,離開了我他會哭的。

福生听見一笑,低頭看使勁兒往自己懷里鑽的阿離,抓起他的小手問他︰是嗎?

阿離笑眯眯的流下一行口水,搖搖頭。

福生看向溫夫人,你看,阿離同意了呢。

即便這樣,溫夫人還是拒絕,死活不同意,她老早就開始盼望有個孫子,所以當阿離進府時,她高興極了,可愛的小阿離為她帶來了不少樂趣,而且她可是一直把阿離當親孫子養的,突然把他抱給別人,她舍不得。不過她‘勉強’同意每天讓阿離來找福生,給福生解悶。

看著賴皮的溫夫人,福生無可奈何,只能答應了她。這倒方便了溫夫人,溫夫人借著寬慰傷人的理由,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向溫大人好說一頓,得來了每天都能抱著阿離出府的權力,她芙蓉居芙蓉齋兩地走動,玩的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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