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十里紅妝,正準備上轎的謝韻語被擁再人群中央,沒有一個丫頭婆子不說她好福氣。那是當然,她嫁的人是當朝丞相,有京城第一才子之稱的溫戈,是京城無數少女的夢想。這怎麼不讓人羨慕!
吉時已到,上轎前,忽從人群中央擠進一個人來,婆子剛要制止,就被察覺動靜的謝韻語喝住。
低頭招手讓婆子靠前。
「可是娘親身邊的丫頭?」
「是,小姐。」婆子恭敬回道。
謝韻語蓋著紅蓋頭,輕微的點了點頭,說︰「讓她過來罷。」
那丫頭得了允許靠前,俯身到謝韻語身邊,低語︰「一切進展順利。」
謝韻語聞言朝她揮了揮手。那人退下,一抹若有如無的淺笑,浮現在嘴角。
不巧,福生跟隨周言生回鄉的日期,正與溫府娶親的日子撞上。她也不想,但出發日期是由周言生決定的。
護送福生等人回鄉的路上,他還要將一批藥材運輸給南邊的買家,掐指算了算日子,就定了這一天。臨行的前一夜,福生和阿南就隨周言生去了客棧,準備第二天一早出發。
周言生和他的商隊分開走,商隊先出發,隨後周言生再帶福生和阿南離開。剛知道這個時,福生疑惑,就問理由,不料周言生笑而不語,她追問,換來一旁的三娘一擊拳頭,她嗔笑著看她︰
「難不成你害怕言生護不了你?!」
福生訥訥無語,張了張口,剛要說什麼,才發現了什麼不對,言生?瞪大雙目看著眼前的兩人,一抹帶著嬌羞的笑意呈現在三娘嘴角,看得福生頭皮發麻。
這是兩人好了?!
輕舒口氣,福生在三娘的點頭承認下笑了開來。離開之前,總算還是有好事發生的。當夜,福生收拾好行李,帶上阿南,跟著周言生去了客棧,以便明日一早就出發,理由自然是為了避免麻煩。第二日溫府和謝府兩家成親,封堵了幾條交通要道,其中一條就有芙蓉居門口那條。如果從那條路走,馬車是根本過不去的。
這天夜里,福生怎麼也睡不著。回頭看了看已經酣睡的阿南,她輕嘆一聲,推開客棧的木窗,不想才一推開,就被從平地上一躍而起,跳上二樓的人嚇了一跳。
「做什麼?!想要嚇死人嗎?!」福生待看清來人,撫著胸口粗聲喘氣。
蹲坐在窗戶口的人不好意思的笑一聲,探頭往屋內看了看,沉聲說︰「先讓我進去。」
福生蹙眉沒依,只道︰「你來干什麼?」
來人,是阿離。
阿離嘿嘿的撓頭傻笑一聲,看樣子有些尷尬和為難。他側過身子,借著一條小縫隙鑽了過去,待福生反應過來,他已經翹著二郎腿自個兒給自個兒沏了杯茶。
福生眉頭又擰了擰,轉頭看了翻了翻身的阿南,小聲說︰「小聲些」
阿離點頭,動了動嘴唇,我知道
一時,屋子里靜靜地,誰都沒有說話。福生抬頭掃他一眼,又垂了頭,一句話都沒有。這人,該是那人叫過來的吧,他還想做什麼,明天,就是他的大喜之日了
沉默了很久,福生先開口說話了。
「你不是來我這兒喝茶的吧——」她抬起頭,正對上對方欲言又止的模樣,「有話就說吧,我要歇息了,明天一早還要趕路呢。」
阿離放下手里的茶杯,把疊放在一起的腿放下,眨了眨眼楮,說︰「收拾好行李,我們連夜離開吧。」
福生雙目一瞪,吃驚地看他,「你說什麼?」
阿離重復一遍︰「收拾好行李,我們連夜離開,我送你們。」
福生閉上因錯愕而微張的嘴唇,怔了怔,反問︰「憑什麼?」對上對方一臉不解的神情,又說︰「我已經和那人沒有一點兒關系了。」
阿離蹙眉,騰地一下從凳子上站起來,撓了撓頭,還沒等說話,就被福生立馬瞪了︰「小聲一點兒!」
阿離泄氣一般揮了揮袖子,他就知道,這件差事不好交工!卻偏偏主動請纓,大半夜不睡覺模黑爬牆過來!
「福生,你別傻,公子讓我連夜送你離開是有理由的!」
他有些氣急,站在桌子前來回走動,氣惱的看著對方。福生莞爾一笑,「我要不傻,會痴心妄想到這個地步?!」
她跟著站起來,「我算是看明白了,人再傻,都要有自知之明,都要守本分京城公子哥兒的嘴唇都抹了蜜,說的比唱的都好听,這會兒,算我倒霉,識人不清,忘了自己的本分,險些把自己害死,我怕了,長了記性,以後萬萬不會再和大人物打交道了,這種交情,我要不起!」
聞言阿離低喝一聲︰「福生!你再說什麼呢?!」
福生搖頭︰「只是自己得的一些教訓罷了。你快走吧,讓別人發現你在我屋子里,又說不清道不明了!」頓一頓,她抬頭看他︰「畢竟,我是有前科的!」
阿離怔住,她嘴里哦說的前科,他知道。那件事在溫府里鬧的開,風言風語攔都攔不住,如洪水猛獸般,只在一夜,就不再是什麼秘密。
從芙蓉齋來的丫頭,給公子下了藥,趁機爬上了他的床!
即便公子和溫夫人下了命令,嚴禁丫頭小廝嚼舌根子,可是這嘴長在被人身上,哪能管得住!
「福生,我不相信你做過!」
雖然公子什麼都沒有說,他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相信她,他認識的那人姑娘,一定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相信你!」
看著對面的人嚴肅的模樣,福生苦苦一笑︰「你信我?」她的聲音輕輕地,很是虛無,「人證物證具在呢你還信我?!」
阿離毫不猶豫的點頭︰「我信你!」
「你哪來的自信,信我沒有做?你可能不知道,我是多麼的稀罕你們公子,曾經幾回,都對他想入非非,恨不得拆骨入月復呢!」
「不是我信你,我只是相信公子罷了,只要公子信,我就信!」
「他信我?」
「公子——」
福生沒等阿離說完,就打斷他,「他要是信我,會把我那麼無情的對我?!如果不是我率先離府,你知他不會為了伸張正義,把我趕出去?!」
阿離有些無語,不知說什麼,「怎麼會」
雖然公子一直都沒有說什麼,但是他知道,他的心里一直是有福生的。這是一種感覺,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奇怪的感覺,明明明日就是公子的大婚之日。
「怎麼不說話了?!你也不知道說什麼了吧?!」
一行清淚順著臉頰滑下,福生伸手模了模,才知道,無論自己再怎麼躲,再怎麼回避不去想,自己,在心底,都是怨他的
有什麼事情是不能和她說,兩人一起去完成的?!她了解他,比了解自己更深,所以她隱約知道他有苦衷,可是,相愛的兩個人明明是可以一起承擔這些的,他為什麼什麼都不告訴她,還一腳把她踢開?!好幾次她都懷疑過他對自己的感情,可是她不能相信,他從沒有愛過自己,對自己的感情是假
只這一點,她的心那就冷了,她需要的,是他的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