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樣的!果然是你爹親兒子!二虎甭怕,干完這一票,回家喂你火腿腸!」韓叔喜形于色,立即拎起門口的香爐,跑過去擺在畫的前頭。
「妙安,來柱香!趕緊!」
師哥也不廢話,速度從箱子里拿出貢香,點好了送去。
只見韓叔站在香爐後面跟師哥一樣拜了四方,然後把香插在了香爐里。完事兒之後,他又從包里拿出一雙筷子,把師哥法陣里面的釘了釘子的木條從花盆里夾出來。這時我才發現,法陣四正之位的蠟燭已經滅了三根,還有一根,就剩一點點就燒完了。韓叔過去一口吹滅了蠟燭。
怪不得之前踢不壞的蛤蟆這會兒能被小狗的口水沾濕,原來那個抵抗畫卷法力的五行之陣,火的力量變小了,打破了陣法里五行之力的平衡,而現在,火已經全無,金木也被夾走了,陣法也就破了。但是由于陰陽界的原因,畫軸符不能跨界去威懾附在紙蛤蟆里面的五鬼,也就是說,韓叔把五鬼和那個邪門的有法術的畫給隔離了。
此刻,小狗嘴里的蛤蟆已經不動了,賦予它力量的陣法沒有了,它又變回普通的紙,只不過,附在里面的五鬼還在。
韓叔如釋重負的朝我們走了過來,師哥迎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老韓啊!果然是人老成精!實在是高!」
「切~稀面稀面的,趕緊回去好好學習吧小子!」韓叔沒好氣的說,然後抓過小狗,拿過來它嘴里的蛤蟆,從蛤蟆肚子里把那枚蜜丸掏出來,仔細的看著。
「妙安,這丸子哪整的?挺狠啊!」韓叔由衷的贊揚道。
「嘿嘿……我自己做的。看了這玩意,還覺得我面不?」師哥一掃之前被說稀面的抑郁,陽光燦爛的說道。
「恩……這玩意還像那麼回事兒!」韓叔認真的看著師哥繼續說道︰「這五鬼,想殺想救?」
師哥愣了一下說道︰「當然是救。」
「要是救的話,可以讓他們五個借你這丸子化形,不過這丸子可就廢了,而且,即便幫助他們化出身形,能不能說話,有沒有意識還都是未知數呢,興許廢了丸子也救不了。你可得想好了。」
師哥凝視著韓叔手中的丸子許久,然後嘆了口氣說︰「救吧。」
韓叔沖他微笑著點點頭,然後居然沒大沒小的像哥們兒一樣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讓我抱住了狗,千萬不能讓它亂跑。
師哥站在那里發呆,韓叔從他的箱子里翻出了小碗,然後把丸子放在碗里,又抽出一瓶礦泉水,擰開蓋子,從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小袋五谷雜糧倒了進去,搖了搖,然後緩緩的把水倒在丸子上,一邊倒水,還一邊哼哼唧唧的,像是在念咒,也像是在唱什麼。
不大一會,碗里的水汽慢慢的升騰起來,竟然隱隱約約的像是人的形狀。一個,兩個……一共是五個人,有大有小,缺胳膊少腿的。
「爾等為何人所害,有何冤情,可向我訴來,我願為你們了去心願,送你們安心輪回。」韓叔文縐縐的說道。
「嘿嘿……聖願已成,聖願已成!」幾團霧氣聲音不齊的說著,听起來似乎有點南方口音,語氣竟然還挺高興。
韓叔和師哥都凝重的盯著那幾團濕氣?
「請問是何聖願,你們教主是哪位?」韓叔繼續平靜的問到。
「聖願已成!聖願已成!」那幾團水霧似乎不會說別的了。
「妙安,這些家伙一點兒怨氣都沒有,那句‘聖願已成’大概是最深的執念。看來他們是信了邪教,不是你所想的,法師為了邪法將他們謀害而死,應該是他們自願獻身的。」韓叔眉頭緊鎖的跟師哥說。
「那為什麼缺胳膊少腿的啊?」我小聲的問到。
「大概也是他們生前自願貢獻的。靈魂是可以斬斷的,活著的時候缺少了什麼零件,死了之後,依然是那個殘缺的樣子。」韓叔表情沉重的低聲說道。
「那?燒烤店老板跟邪教有關系?」我攥緊了拳頭,覺得這一切實在是太可怕了。活著的時候被人蠱惑,迷了心智,死後居然也不得解月兌,還被用作邪法。這個世界,真的存在這麼可怕的東西麼?
「不能,那個應該是燒烤店的老板從外地買的。這種級別的邪教不可能進咱這地界。在沈陽土生土長做起來的店,還是鐵皮棚子的時候並沒有這幅畫,後來有了錢大概去某個地方的時候听說這玩意特招財,花點錢就買了。我師父以前也跟我講過邪教,可是我沒親眼見過。他說很多邪教信徒眾多,就肆意殘害信眾,用邪法做一些特別靈驗的‘護身符’‘法器’之類的賣錢,而且還並不是特別貴。」韓叔看了一眼師哥,繼續說道︰「這幾個我收走,下月鬼差來我這兒領人的時候就給送走。」說罷從包里掏出一個小小的葫蘆,簡短的念了句咒,然後就塞上了塞子。水霧都散去了,碗里的蜜丸也不見了蹤影,看來那五個可憐人已經被韓叔收走了。
一想到「信徒眾多」我就不寒而栗。難道還有許許多多的人像這五位一樣,甚至還不如他們,也許永遠都不會解月兌了。
「韓叔,沈陽真的沒有麼?」我聲音有些顫抖了。
「真沒有,不說滿清皇室祖墳氣脈沒斷,沒鎖住大清帝業,卻保住了盛京繁榮平安,就說北塔那西藏來的大喇嘛,可不是吃素的,雖然七寺四塔的結界早就不在了,但是人家有大神通,放古代叫呼圖克圖,跟**一個檔次的。人家是上頭派來的,原來西藏理塘寺住持,放古代叫敕任,總之邪魔外道可不敢在他眼皮底下放肆。就算大喇嘛管的寺院多到處跑沒空管,太清宮道場里還有誰都惹不起的狠角色呢。就算神仙也忙,沒空管,出了這麼大個的妖魔鬼怪,還搞邪教,你師父也早就拎著羅經理過去挨個放倒了。」說了這麼多,說到底不還是我師父麼。整的我師父像個妖怪探測儀似的,他不出動就肯定沒事兒。
「羅經理是誰?」我好奇的問,這是一個怎樣的經理啊,還能被拎在手里。
「啊哈哈哈……你還不知道這稱呼呢啊,就是羅經儀,你師父有個傳了幾百年的羅盤,你師哥小時候給起的外號。哈哈哈哈!」說著韓叔竟然沒心沒肺的笑了,跟師父和師哥一樣不長心啊。
「那……邪教怎麼辦?」我對那五個沒有意識的殘缺的鬼魂耿耿于懷。
「那五位我踫上了,就負責送走,邪教嘛,會盡量查的。不過畢竟是外地的,真的查不到那也沒辦法了。」韓叔真誠的回答道。
「可是……」我還想說點什麼,不過被韓叔打斷了。
「沒什麼可是的,世界上的事情是做不完的,更不是每件事都要你做的。你該做的事情,肯定是會遇到的。」韓叔不由分說,一把拍醒我那神游中的師哥,說道︰「臭小子收拾戰場吧。」然後從我懷里抱過小狗,邊走邊說︰「我先走了,什麼時候要用小孩給你打電話哦妙安。」
跟韓叔揮手道了別,師哥正在念咒收陰陽界的法陣,之後收拾了地上五行陣的殘局,最後盯著那幅畫看了很久,最終卷起來,用綢子包上,收進了自己的箱子。
我坐在角落里,想著韓叔的話。他說該我做的一定會遇到。可這害人的邪教,我已經算是遇到了,難道沒遇到正兒八經的教眾教主還有組織,就不算遇到麼?就應該假裝不知道麼?想著都被人煉成法器了缺胳膊少腿的鬼魂,卻興奮無比的高呼什麼「聖教」,我心頭一緊。我覺得這是我當為之事,但是我一個小孩子,就算想管,又能怎麼樣呢?一件應該做的事情擺在眼前,卻又未能為力,我感覺無比的失落。我覺得自己是那麼的渺小,那麼的無力,無力到連自己的心都沒有權利守護,于是越想越難過,眼淚就掉了下來。
「這個小姑娘,為什麼這麼難過啊,跟哥哥說,怎麼了?」師哥悄無聲息的蹲到了我面前,幫我擦掉眼淚,難得溫柔的說。
「哥……那個邪教……邪教……嗚嗚……」我心里實在是太激動了,以至于語無倫次說不好話了,于是一頭撲進師哥懷了大哭起來。
「哥明白,咱們從現在開始都好好的學,等我們都不面了的時候,哥帶你端了他們去。」師哥抱著我,輕拍這我的背,堅定的說著,我也哽咽著不停點頭。韓叔說師哥稀面,雖然是開玩笑,但是他似乎非常在意。
「你衣服穿反了。對了,以後別那麼彪了,我後背這圖扛不住的家伙,你那幾朵雲彩更是不行。等你學成了師父的飛針,扎鬼一扎一個準兒的時候再救我。」師哥沖我微笑著說。
我點了點頭,看著他明亮的眼楮,憋回了哽咽,一本正經的說道︰「等你有本事自己解決這種程度的狠貨之前,求你別再起ど蛾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