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就離開學不遠了,多虧跟韓叔出去賺錢那段時間為了好好表現,把作業都寫的差不多了,所以這個開學倒計時也沒有特緊張。姥姥受到她在鄉下的妹妹,也就是我三姨姥邀請,要帶我去她家做客。要說我姥這種有潔癖的人,如果感情不深,是不會去那種衛生條件差的地方的。
三姨姥是知青下鄉的時候嫁到那邊的。以前一直在過苦日子,那邊窮鄉僻壤的,受苦不說,有時候還受委屈,我姥非常心疼她,對她一直很好。不過在改革開放的大好情勢下,那里也漸漸的變得不那麼艱苦了,她的兒子也長大了,腦袋靈活,做了生意,變成堡子(好像跟村子差不多,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概念)里數一數二的有本事的年輕人。
听說她在那邊過的很好,我姥很是開心,大包小包買了很多東西,帶我坐上了下鄉的大客車。
顛簸了一整天,雖然吃了藥,但我還是意意思思的有點兒暈車。突然覺得師父的「萬里不暈湯」實在是太好使了,就喝一頓,那麼折騰的坐車坐飛機都沒現在難受。下了大客還得坐很久三驢蹦子才能到,總之,真正到了時候,看著三姨姥熱烈歡迎個笑容,我強忍著沒吐,怕掃人家的興。
總之,大人們坐在一起熱火朝天的聊天,當然沒我的份,而且我也已經完全蔫了,弱弱的在炕頭縮成一堆。
大人們東拉西扯,扯出了一件前不久發生的堡子里的大事。說的是,離她們家不到一里的老趙家,有個男孩,從小學習就好,一直班里前三名,所以老師都喜歡,都器重他,覺得他肯定能考上縣里最好的高中,為學校爭光。可這孩子中考的時候,也不知道怎麼的,發揮失常的大發了,那次中考成了他學習生涯中成績最差的考試。于是他就留在這里上了一所三流學校。這不,上了一學期,跟以前初中時候很多學習中游的同學一起。他總被老師甚至校長當成標桿,各種夸獎,然後對比諷刺其他的同學,雖然他學習好也不是錯,不過很多同學的內心里對他總是有些排斥,于是,在高中里,他總是受人擠兌,沒有朋友。以前跟他最好的一個同學,雖然學習沒他好,不過也上了縣里不錯的學校。
他平時就總跟父母說學校不開心的事情,而他父母,對他考的這麼差,讓家里一下子沒了希望,沒了臉面很是耿耿于懷。于是他傾訴的時候,父母基本都沒有認真听,不是不耐煩,就是反諷、埋怨。「誰讓你沒出息的,要是考去縣里就不會這樣了。」、「就你這樣兒,將來可咋整,肯定跟你班那些混小子一起去菜市場賣土豆。」每每跟家人說學校的不愉快,都會換來這種打擊的話,那孩子漸漸的也就不說了,變得沉默寡言,學習也下降了,不過是跟自己比,他依然能保持班里第一名。不過在那個大部分的學生都沒心上課、學習的地方,第一名又有什麼意義呢?
終于,他跟家人說,他不想念了,要麼回去復讀,明年再考一下,要麼找個技校算了,學完了還給分配,早點出去賺錢。結果他爸爸暴怒,覺得怎麼能因為沒考上好高中就這麼樣呢,在不好的學校,通過自己努力也是能考上大學的,說出了這種話,簡直就是孬種,沒骨氣,給家里抹黑。他沒有跟老爸頂嘴,這事兒就默默地過去了。
結果期末考試前,他不知道在學校又受了什麼委屈,又跟他爸說不想念了的事兒,他爸動手打了他。他之前可能覺得自己沒考好,辜負了家人的希望,不管家人說什麼,都選擇忍讓。可是怎麼說也是十五六歲的男孩,正是逆反期,這回他跟他爸激烈的吵了一架,吵到後來,居然摔門而去,被他爸一把抓回來,一頓暴打。
結果,當天晚上,這孩子喝農藥自殺了,而且自殺成功。
講這事兒的時候,三姨姥一臉的惋惜,三姨姥爺則撇撇嘴,表示大過年的說這些多不好,不要再多說了。于是聊著聊著也就過去了。
之後她們聊的七大姑八大姨的事兒我也沒興趣,這件事兒只佔用了短短的幾分鐘聊天時間,不過讓我非常在意,總是在想,他究竟經歷了什麼樣的痛苦,足矣作為去死的理由。親手殺死自己,應該很疼吧。還有他的爸爸,會後悔成什麼樣子。我覺得自己比較冷血,絲毫沒有同情他爸爸的感覺,反而覺得他活該。
一起吃了飯,滿滿一大桌子菜,我胡亂吃了一些,勉強把自己填飽。也許是被我姥喂的太饞了,一般的菜都覺得不好吃。大人們還聊的興致勃勃,姥姥讓我下桌,自己願意睡覺願意玩兒都行。我心比較大,那件事兒也沒有影響我太久,趴回炕頭,玩兒了會游戲機,暖暖和和的睡著了。
我是咳嗽醒的,醒來的時候天還沒有亮,才六點鐘。姥姥還在睡,桌子上還有裝好的麻將箱,和一個裝了不少煙頭的煙灰缸。
我身體不好,怕嗆。但是在別人家,姥姥也不好總是禁止人家抽煙。說是肯定說過了,不過有煙癮實在難耐,又沒有替補選手的情況下,偶爾抽一根,我姥也不會死乞白賴的難為人家。于是我光榮的被嗆到了。嗓子好緊,下地喝了水,飛也似的奔回溫暖的被窩,雖然沒了睡意,不過我樂意一直窩在里面。
過了一會,我似乎听見了狗叫,豎著耳朵听了一會,發現叫聲越來越大,叫的狗越來越多,由遠及近的,似乎全堡子的狗狗收到了什麼指令,一傳十十傳百的全部叫了起來,一時間寒冷的清晨炸鍋了一樣。姥姥也被吵了起來,實際上所有人應該都被吵起來了。在這樣一個環境下還能繼續睡下去的,應該是被考拉附體了的。姥姥叫我好好躺著別動,她自己穿好衣服,卻沒有出門查看,畢竟她是有點怕狗的。
「怎麼了?」我傻乎乎的問。完全沒想到姥姥也是剛醒,不可能知道怎麼了。在我幼小的心靈里,我姥是萬能的,遇事總是條件反射一樣想到找我姥。
姥姥擦掉一塊玻璃上的霜往外看,不一會回答道︰「我也沒看到什麼,沒事兒,一會兒能有人過來告訴我們。」
(明兒漫展,今晚時間都用在試妝和修假毛上了。事實證明我似乎沒什麼天賦。于是少更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