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玄天琪心存焦慮。倒不是擔心自己會走火入魔。自己棋藝膚淺,她害怕這樣一直下去會自封進路。她暗想,如果這棋局的背後什麼都沒有,兩人豈不是徒勞無功。但當前唯此計可行,若停滯不前,只是在耗費時間而已。
玄天琪心里暗暗怪道︰怪不得這棋局難度一次次加深。自己與自己對弈,完全出自一人之手,最終的目的都是想要掙月兌束縛,反敗為勝。可不管勝利與否,最終的贏家都是自己!難道布置這盤棋局的高人是想要用這黑白棋子來暗示後人什麼?
不管怎樣,路已至此,後退則是前功盡棄!既已入關,就要走到最後,看看謎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玄天琪堅定了信念,著手定棋,意欲將白子困住,獲得最終的勝利!她手指落定,當下她是站在黑子的角度來考慮、籌劃如何才能制勝。
她手指下的空缺之處驀然出現一顆方形石子,隨之石門轉動,展現新的密室。兩人踏了進去,由此進入第四間密室當中。玄天樂在門上做好了記號之後,返回與玄天琪一起在牆壁上尋索。
直至第二日清晨,度過了五六個時辰,兩人依次闖過了八間密室。玄天琪站在雙方的位置與自己對弈,但到了第八盤時,卻被現下黑白兩方的局勢所驚住。她現,自己這樣想要致對方于死地的念頭,並沒有使黑白雙方其中一方獲得勝利,反而叫兩方情勢都陷入了危急當中。白子一動,便是死棋,黑子一動,亦是死棋,不論棋子落在哪里,這盤棋都是死棋,黑白雙方都會玉石俱焚!
棋,下到當下,已經混亂不堪。玄天琪心里思索著落子之處,倏忽間,一陣劇痛從心口來,她不由的跪在了地上。玄天樂扔去了手里即要熄滅的火把,俯身蹲在玄天琪的身邊,連聲呼喚她︰「姐!姐!」此時已然天明,從頭上的洞口上來清澈的光芒。玄天琪臉色煞白,仿佛在頃刻間受了重傷一樣。
玄天樂驚慌失措,吃悸道︰「姐!你怎麼樣了?我、我替你療傷!」
玄天琪舉掌阻止,道︰「沒用的!你的無極印剛剛解封,你一時間還無法掌控自己體內的能量。如果冒然運用一定會有損自身!」
玄天樂慌道︰「可是、可是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受傷呀!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在突然之間受到如此重傷?」
玄天琪道︰「我是因為急火攻心,導致心血不暢,才受了內傷。」
玄天樂道︰「難道是棋局在作祟?我毀了它!」他勃然大怒,橫眉怒目的舉劍劈向牆壁。玄天琪陡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喊道︰「不要!這棋局是我們逃出這個山洞的唯一出徑!你若現在毀了它,我們之前所做的豈不都功虧一簣了!」
玄天樂非常擔心天琪,故此才會情緒難控,不然依他的性子決不會做出剛才那種舉動。玄天樂紅著臉,含著淚,說道︰「那怎麼辦!姐,我不想看著你有事!我現在只有你一個親人了,你不能再離我而去啊!」
玄天琪淚水橫溢,面上卻露出苦澀的笑意︰「傻弟弟!姐姐怎麼可能會離你而去呢!在任務沒有完成之前,就算是閻王叫我死,我也決不會屈服的!」
懵懂之中,她這句話仿佛藏著另一番情意。玄天樂喃喃著道︰「任務?」
玄天琪忍了忍痛,道︰「弟,扶我起來!咱們將最後一道門開啟!不管結局如何,謎底如何,我都會竭盡全力送你出去!」玄天樂扶著她起身,心里總是覺得她這番話別扭之極,但他又一時腦筋不轉,想不透個中的含義。
玄天琪模索著,將手指定在了那一步至關重要、影響著整盤棋的空處。兩人心中都開始起顫來,等待著他們的是希望還是死亡,結果即將揭曉!但不管是生是死,玄天琪心里早已有了定數,只要弟弟可以留存性命,就算自己死在這里也自當無怨無悔!
面前的石牆稍稍顫動,隨即慢慢移開,瞬間,萬縷刺眼的光芒射向面來。甚至連雙目失明的玄天琪都有所感知。玄天樂用手遮在眼前,透過指縫極力的想要探察其中的情景。但射來的光極強,甚至連他閉目都不免有些刺痛。過了良久,撲面而來的光似乎漸漸變弱,玄天樂眯著眼楮,透過指縫覷視,那道光早已不在了。
放下手臂,玄天樂向密室中瞧去。這里宛若山洞的正中心,正朝山頂的洞口的方向。不過這里的空間是八間密室中最小的一間。玄天樂扶著天琪走了進去,這片地較為濕潤,牆角下滋生著一些綠茵茵的小草。環顧一圈,面前正中,一具坐立的骷髏猛然驚住了他。玄天樂身子一顫,引來天琪的詫異︰「弟,生什麼事了?這間密室是怎樣的?有沒有出去的路?」
玄天樂深吸了口冷氣,道︰「出路沒有,倒是現了一具干枯的骷髏!」
玄天琪心下一亮,有些吃驚也有些欣喜。她道︰「除此之外,還有些什麼?」
玄天樂帶著她走近跟前,只見那骷髏正坐在石凳之上,單臂拄著下頜,一副沉思的模樣。他正對著的是一副棋盤,白子黑子密密麻麻的擺在上邊,似乎這場棋斗進行的極其激烈,直至棋盤上位置將盡,卻仍分不出勝負。
玄天樂將周遭的環境都講給了玄天琪。玄天琪暗忖半晌,說道︰「這位前輩定是一位月兌俗高人。外面那些棋局似乎都是他精心布置的,而他坐立在此,身體化為白骨,恐怕是因為這場棋局的勝利而等待終老!可見這位前輩棋藝之高深與精妙!」
正在說著,洞室內不知從何處傳來一句音聲︰「年輕人,過來下棋吧!」
兩人猝然一驚,聲音來得突然,且十分空洞,听起來幽深深邃,使人寒毛悚然。玄天樂觀察了一下四周,一時間慌了起來。習武之人最怕的就是暗中偷襲,而更令人畏懼的是敵人在你的身邊而你卻無法察知他的所在!玄天樂驚慌月兌口︰「誰?是誰?」
那空洞幽然的聲音再次來︰「年輕人,過來下棋吧!」聲音略有幾絲蒼老,顯像半百之人。玄天樂甚至抬頭望空,仍是無處可尋。他又喊︰「你到底是誰?」
「年輕人,過來下棋吧!」那聲音一再復述著這麼一句話,更加讓人驚悚。
玄天樂正將火,天琪拉住了他,說道︰「是前輩的聲音!」
玄天樂陡然一怵,臉色頓變。他看了看白色的骷髏,又看了看玄天琪,不可思議的說道︰「是、是他?這、這怎麼可能?!骷髏怎麼可能會說話?!姐,你沒事吧?」
玄天琪在他眼前擺了擺手,示意他噤聲。隨即沖著面前的骷髏恭敬的說道︰「晚生玄天琪與弟弟玄天樂不意闖入前輩所在的洞府之中,聒噪、冒犯,還請前輩深諒!」玄天樂仔細盯著那具骷髏整齊的牙齒,他心想著,難不成他會說話?
「年輕人,過來下棋吧!」音聲猝然傳來,並非出自骷髏之口。玄天樂驚詫之際,不耐煩的喊了一句︰「喂!不要老是重復一句話好不好?你就不能說點別的?」玄天琪扯了扯他的衣角,輕聲斥道︰「弟!不要放肆,我們現在被困在這里,不論什麼辦法,只要能逃出去就是良策!」
玄天樂無奈地說︰「姐!可是你我都知道他是一位前輩,像他這樣枯成了白骨,少說也有一百多歲了。再說他棋藝精湛,你能有把握贏他嗎?」
玄天琪搖搖頭,講道︰「棋藝與武藝是一樣的,學的精通並不是為了打敗誰,而是要從不管的切磋中磨練自己,以致能做到更加強大。唉~叔父平日里只側重于武功的招數,卻淡略了習武的主旨!當然,叔父將這份任務交托給我,這般看來都是我的過錯了!」
玄天樂泄了氣,垂頭喪氣地說︰「姐,都是我不好!讓你操心不說,還一點成績都沒有!就是如今,也沒做出一件像樣的事來給大家看!都是我沒用!」
玄天琪攥著他的手,寬慰道︰「好啦,男孩子要堅強一點!今後你還要保護好自己的妻兒,如果總是像個孩子似地,一遇到些難處或是坎坷就哭鼻子,那還怎麼保護她們呀!好啦,從前你還小,不懂事,那些都過去了!姐不怪你,只要你現在刻苦、努力,不要辜負了大家對你的寄望,這就好了!」
一番安慰,兩人又繼續來面對眼前的這道難題。玄天樂挽著她,帶她走到棋盤跟前。當前的局勢雜亂之極,簡直是不可收拾。不過還好,這副棋也是又石頭刻制的,稜角有秩,與之前在牆上布著的棋局一模一樣。只是與之不同的,是棋盤的面積大了許多,棋子的數量多了一兩倍。
玄天琪微微彎身,用手一邊模,心里一邊記下局勢。從四邊的稜角著手,模清以後,又深入內中。僅是用心記下這副棋局玄天琪就耗用了兩個時辰。玄天樂在一旁苦苦等待,卻見姐姐心安神定,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眼看這棋局亂成一片,黑白棋子已不可分,仿若兩隊交兵打成了一片,想要分開或是分出勝負,豈是易事!玄天樂看的有些迷亂,側在天琪的耳旁,悄聲問︰「姐!這麼亂的棋局,你到底能不能解開呀?要是不行的話就算了,我們再想其他的辦法!你千萬不要勉強呀!」
玄天琪困窘的擺了擺頭,很牽強的樣子,但更多的表情是不甘罷休。如此之亂的棋局,常人一看就會頭昏眼花,哪里還會有心思去解圍?玄天樂恐怕她會上了道,因此身受重傷,之前那一幕已經讓他很擔心了。
無奈之下,玄天樂只好耐下性子,也湊來想想對策。看著棋盤上黑白子交錯,黑子的出路全被白子堵截,而白子在堵截黑子出路的同時也被黑子奮力反攻的勢頭所圍困。玄天樂看了看整張棋盤,三角中早已圍滿了黑白之子,唯獨另外一角尚有空缺。一道靈光閃在眼前,他的腦海里頓時浮現一句叔父生前常與他講的話︰「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就算失去一切,只要性命保全,便可來日再戰!」
他驟然徹悟,隨手定下,手指以白色棋子落在那空缺的一角,道︰「下在這里就對啦!」
玄天琪大驚,趕忙去拽他的手,奈何手指已落,棋子已定,怎可更改!玄天琪不禁驚怒︰「天樂!你怎麼這樣草率!下棋如處事,一步失足,便是滿盤盡輸!又怎可武斷輕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