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踏進這瀟瀟院落,漆黑間,隱晦的可以看見一座房屋屹立在眼前。院中的塵沙已有半尺之厚,行走在上彷如雪中步行,頗顯吃力。向內走去,一棵早已枯萎的大柳樹下圈著一排柵欄,步履至此,南宮飛燕一不小心不知踩在了何物之上,頓感腳底凸起,狠狠地硌了她一下。
南宮飛燕性子烈,腳骨險些月兌環,自是破口開罵。也是奇怪,此處沙地如雪,踩起來深淺均勻,又怎會有硬物?飛燕大破之際,用力一腳將那硬物從沙土中掘出,踢飛了出去。一個橢圓形的白色物體在空中掠過,正將擊中玄天琪後身,眾人猝然一驚,玄天樂耳朵極銳,抬手一抓便將那物固在手心。
眾人舉火一瞧,頓時大吃一驚。原來那是個早已被風化了的骷髏頭。雅芙水花皆心驚肉跳的退了幾步,躲在了玄天樂的身後。自上次在踞龍山踫見那位棋魂老者,看見他干枯的骨架時,便已不再害怕。此時他見玄天琪雙手在那骷髏頭上模個不停,似乎現了什麼線索︰「姐!你現了什麼?」
玄天琪模索半天,這才斷定道︰「這是一個小孩的頭!如猜不錯,應該在十歲左右!」
眾人一奇,南宮飛燕笑著說︰「哇!琪姐,你也太了不起了!」
南宮雅芙似乎有些領會其意︰「這麼說來……」
玄天琪肯定的點了點頭︰「在這沙土之下定然埋藏著諸多尸骨!只是風沙來襲,掃蕩整個村莊,使得這里一次次被鋪上了新沙,將其尸骨掩蓋在下面!」
眾人听聞尸骨就埋藏在沙塵之下,皆然驚懼,不由自主的低頭尋找。果然,細細察看,便可現隱蓋于沙土中,稍有露頭的白骨。玄天琪道︰「弟!你在剛才飛燕姑娘現這顆骷髏頭的地方好好翻翻,或許能從中找到一些線索來!」玄天樂答應,與幾個南宮護衛一起著手挖掘面前這塊沙地。一陣翻倒,一直挖到沙土之下原來的地面上時,殘骸便越來越多了。這些個骨頭拼湊在一起,正好是一個個子不高,骨骼尚未健全的小孩的身體。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小型骨頭,經過玄天琪一番模索後,斷定道︰「這些應該是家禽的尸骨!若料不錯,這里應該是一個飼養家禽的圈子,而那小孩應該正在給家禽喂食!」
南宮浩天單臂抱胸,捏著下巴道︰「難道這小孩是在喂養家禽的時候突然遇害?是誰這麼狠毒?連個小孩都不放過?」
玄天琪驀然回身,對著蒼茫村莊,道︰「這里應該不止一具殘骸!」她似乎是得到了答案一樣,面露喜色︰「大家動手在附近找找看,應該還有其他人的尸骨!」玄天琪帶著眾人一連搜過了十余家庭院,這些村民不僅都死于非正常情況,甚至有些村民無緣無故的死在了自己的家中。經過查核,死者全都被擰斷了脖子。
三十幾具尸骨集合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個屠宰場,而屠宰的目標正是人類自己。眾人看得頸後冷風直冒,心里更是有一種無法言喻的驚愕和震撼。南宮飛燕愚笨不知,問道︰「這是怎麼回事?這些人怎麼死的這麼整齊?好像生前都是在毫無掙扎的情況下被殺掉的!」
玄天樂凝目道︰「這些人都是死于脖頸斷裂,而且都是在死者毫無防備之下一擊斃命。這麼狠毒的招數倒是與慕容不凡有些相仿!不然的話,這世間又有誰會這麼陰毒狠辣,甚至連無辜小孩的性命都不肯饒過!」
南宮雅芙也猜測道︰「按理來說,沒有道理的呀!這些人被埋藏在風沙之下,這風沙足有一尺厚,看來這些人也已經死了許多年了。若是慕容不凡,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更何況,這麼一個小村子與他有何冤仇,他又為什麼偏偏選中這個地方?」
眾人陷入了深思之中,馬車夫陡然出驚惶的喊叫,眾人向他瞧去,只見他雙瞳放大瞪著不遠處,驚魂失措地道︰「有鬼……鬼呀!」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半空中一個參差不齊的旗子正隨著烈風猛烈搖曳,若不仔細看,真會被誤認為是個鬼影。
南宮飛燕嚇了一跳,一邊拍著胸脯一邊斥責那馬車夫道︰「什麼鬼呀!我看是你心里有鬼吧!」
眾人一笑,正將此事忘卻時,突然一個影子在眼前疾劃去,玄天樂以及眾多護衛都看得清楚。眾人背後汗毛一豎,頓感頭皮炸。玄天樂將雅芙等人擋于身後,右手拔出無蹤劍,一聲清爽之音,隨即寒光披露,籠罩在劍身上宛若披了層紗。玄天樂高喝︰「何人作祟?!快快現身!」
迷茫之際,眾人身後傳來一陣無力的咳嗽聲。想這身邊的人正值青春年少,怎會出這般蒼老的聲音。轉身望去,黑暗中黑色的線條勾勒出一個弓腰駝背的老人。眾人猝然一驚,舉起火把照去,是個年近七十的老嫗。她身披黑色的袍子,帽檐遮住了她的面龐,加之黑夜的襯托,更加看不清她的面貌。她手里拄著個早已被手掌磨得滑潤的木拐杖,此時正捂口輕咳。
眾人頭一立,渾身驚悚。玄天樂舉起寶劍,幽幽劍芒折射著他眼中的懼色︰「你是誰?」
老嫗咳了兩聲,隨即用厭惡的口吻說道︰「拿開你的劍!」
玄天琪趕忙前來阻止了玄天樂,隨即問道︰「婆婆,請問你是這個村莊的村民嗎?」說話間,她兩只手在底下稍有異動。
老嫗又咳了兩聲,似乎每次在她說話之前都會咳嗽兩聲,不知是她病入膏肓還是故意佯裝。她好像很不樂意的答道︰「這里沒有人,這里的人早在十九年前就死光了!」
「哦!」玄天琪手底下緊鑼密鼓的進行了一陣,作罷,她抬起手掌,掌心正對著那老婦人。燭光一耀,她手心那個用血畫成的太極圖清晰可見,隱隱的在那太極之中還會閃出些許金光。她不誤正題,接著問︰「那,婆婆,這里的人是因為什麼死的?這里為什麼會變得如此狼籍?」
那老嫗早已瞥見了她手心的太極印,心中暗嘆這小姑娘頭腦銳利,定非等閑。一個平凡的村莊,一個被時間沒落的秘密,還有這個古怪神秘的老婦,這里到底隱藏著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老嫗長舒了口氣,口氣平緩道︰「年輕人,我勸你們還是少管閑事!這里邪門得很,不僅村民死光了,就連路過的行人都會葬身于此!」
玄天琪听她的口氣,知得自己這招沒效,心中暗道︰這人既不怕太極印,定然不是個小妖小魔!若是大魔頭,她大可不必與我等費口舌!莫非她真的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還是這個村莊中的幸存者?
玄天樂放下寶劍,態度略緩,恭和了些︰「婆婆,我們也不想過問個中的原因,我們不過是向前去東方城市,途中經過此地,迫不得已,不知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客棧驛館?好供我們休息的地方?」
老嫗似乎非常不喜歡玄天樂,他話音剛畢,她便長袖一揮,冷哼道︰「這里沒有什麼客棧驛館!如果你們真不怕死的話,這四外都是房屋,你們可以任意居住!你們要是膽小怕死,那麼就趁早離開這里,否則我可不敢保定明天一早你們還是不是活人了!」
這番話說的人背脊涼,眾人不由自主的模了模自己的脖頸,想想那些斷頸慘死的人,實在是有些驚駭悚然。老婦人說完轉身邁著蹣跚的步履向遠處走了。臨走前,還留下了一句令玄天樂恐慌的話,只听她道︰「我不喜歡別人用劍指著我!如果這小子今晚留在這里,我敢保證,第二天,他一定是個死人!」
看著老嫗漸漸遠去,南宮雅芙與水花一同撲進了他的懷里,雅芙甚是擔心他的安危,突然間淚光四溢︰「公子!我們還是離開這里吧!我、我不像你在這里出事呀!」水花也扯著他的袖子,央求道︰「師兄!我也不想師兄有事,我們還是走吧!」
玄天琪自然擔心弟弟的安危,但這人的身份尚且不明。听她的口氣,仿佛會對眾人下手的就是她自己。這老婦迥非腦中想的那般簡單!
玄天樂苦澀的笑了,低頭看了看左邊又看了看右邊,說道︰「好啦!兩個小傻瓜!命運掌握在我自己的手里,不是誰想奪走就能奪走的!如果我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怎麼能保護你們呢!再說還有姐姐在,她一定會為我們大家想出一條萬全之策!你們就不要擔心了!」
南宮飛燕抓來玄天琪的手,借著火光看了看她手心用血畫成的太極,詫異道︰「琪姐,這是什麼東西呀?剛剛我見你用這個對向那老婆婆,莫非這東西也有什麼奇功異效?」
玄天琪解釋道︰「太極本就是道的標志,具有闢邪驅魔的作用,不過效果甚微。但若用新鮮的血液來涂抹,那麼功效就會倍增。一般的小妖小魔見此都會心慌不安,六神不定!不過我見那位老婦人,口氣平淡,似乎一點都不吃緊。可是听她的口氣倒也不像是魔頭!」
玄天樂也有些無策︰「姐,現在怎麼辦?是住這?還是退回去?」
南宮浩天道︰「這一帶都是荒山野地,就算是再退二十里也不會有驛館的!這個月牙村是通向天都府的唯一之徑,只要過了此地一切都可好說!」
南宮雅芙忙言︰「哪怕我們駐扎在村子之外也不要冒犯!公子的性命要緊!不可玩忽!」
南宮飛燕湊來,兩眼一擠,道︰「小姐,你這話說的不對呦!玄公子的命是命,我們大家的命就不是命啦?」
南宮雅芙頗慍︰「妹妹!人命關天,你怎麼還如此輕佻?!」
玄天琪開口問水花道︰「水花姑娘,你不是說有一條路可以繞過月牙村的麼?在哪里?可不可以帶我們去?」
水花仔細回憶了一下方位,隨即帶著大家一同奔山間那條蹊徑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