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次三番的想要伸手去拿,可是每當想起童年時那殘忍的回憶,那只手又不由自主的收了回來。短嘆一息,他心里暗暗斥罵自己︰林少靈呀林少靈,你的老婆和兄弟都罹難去世,你怎麼還有心思想這些不關緊要的東西,一頓飯不吃能死嗎?你難道忘記自己為什麼會變得這麼窩囊嗎?如果不是你兒時貪玩、貪吃,或許你現在早就成為一代武林名家,也不會落得今天這般下場!
心聲在不斷的**著他,使他在頹廢的情緒中更添苦惱。他仰在木板上,看著頭頂的屋梁,心里亂糟糟的,不知所思。
屋外的琴聲不知在何時停斷,窗外已然一片漆黑,明月晃晃,一襲清光照射在窗欞之上。或許是那少女困倦了罷,停止了抒情,暫時休息,只是他礙于腿傷,無法起身瞧看,也不知這里究竟是什麼地方。況且那少女冷得出奇,多說一句話似乎對她來說都是一種損失!而她更加厭倦別人嗦!
約莫午夜時分,屋內那盞小燭頭還在閃耀不滅,窗欞上明月射來的光芒顯得格外清白。不知忍耐了多久,他的肚子又開始嘰里咕嚕的叫個不停,這次是真的餓了。
看著擺在跟前的白面饅頭,他著實有幾分動心,正所謂饑不擇食,這會兒工夫他把曾經受過的懲罰全都拋到了腦後,漸漸的開始咽口水。可是正當他想要拿來饅頭充饑之時卻突然現,饅頭所放置的位置出了他所能取到的範圍之外。他腿上有傷,只稍微一動便疼得厲害,盡管他做了最大的努力,最終還是相差咫尺,也正是咫尺的距離令他悲苦欲絕!
他重重的倒在了木板上面,滿懷憂郁的想道︰我這可憐的人生,難道老天爺真的注定要和我過不去嗎?
翌晨,清早,這是一片森森竹林,方圓十里以內的土地都覆蓋著片片竹林。
入秋的天氣頗顯蕭殺,倘若不具備良好的御寒工具是很難在這里生存下去的。可是那冷少女卻總是穿著著那件薄薄的紗衣,里面裹著的肌膚猶如清露一般透徹,可能是她習慣了這里的生活罷,這正與她的性格相同。正所謂什麼樣性格的人的所居住的環境也是有相當大的差異。
她從竹林深處走來,手里提著一小桶露水,妙曼的近來。
踏進屋中,卻見他躺在堅硬的木板上一動不動,好似個死人一樣。少女走近,放下露水,瞧了他一眼。只見他面露苦楚,緊閉雙目,喉嚨下的喉結不停的上下滑動。這一幕倒是吸引了冷少女好奇的眼光,平常連看到不看他一眼的她,此刻竟專心致志的盯著他看個不停。
出于好奇,她悄然走近他的跟前,伸出白皙縴長的手指,向他的喉結模去。
正將觸踫,他猝然睜開了雙眼,不自禁的說道︰「呃……餓死我啦,她怎麼還不來……」冷少女大驚失色,閃電般收回了手指。林少靈剛念叨著她,抬眼竟現她就在眼前,不禁詫異︰「唉?你……你來啦!」
冷少女無意間現了擺在木架上整齊的饅頭,頃刻間她容顏變色,顯出一副慍怒的表情︰「本仙念你是個有情有義之人,方才救你,給你吃的,沒想到你與那些個紈褲子弟毫無兩樣!好!既然你舍不得身段,就別指望本仙再為你送吃的!」
說完起身拿走了水桶和饅頭,走出門外。林少靈大吃一驚,連忙喊道︰「喂!喂!你回來呀!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不是我不吃,是我根本就拿不到呀!喂!你、你不要走呀!你誤會我啦!」
直到他嘶聲力竭,那冷少女還是沒有回心轉意,似乎根本就沒听他講話。林少靈 當一下倒在了木板上,失落與絕望頓時涌上心頭,當下他只有暗暗叫苦,卻無計可施。
冷少女拿走了吃的喝的,回到竹林深處的小居。此小居與林少靈所住的茅屋完全相同,只是在進入的走廊中多了兩塊牌位,各自刻著「爹」、「娘」,但並無其人的姓名。走到跟前,她將饅頭和露水放在了牌位前的木案上,神情莊重的凝視了一會兒。她未只字,但所有的心意都凝聚在這外人罕見的傷情、沉重的目光當中。
走出屋外,她坐在了門口的小青石上,十指在胸前陡然起伏,一架古箏仿若幻影般頃刻顯現。她十指按弦,以一聲沉悶起始,一曲婉轉悠揚而又極富惆悵的調子憑空而出。
她合著雙眼,浮起的細睫輕輕飄蕩,看似好像是蒲公英一樣;筆直而下的長隨著淡淡清風漂浮不定,頭上、頸下都掛著一個拇指大小的骷髏頭飾物,加之那冷然的面色確有幾分詭秘悚然。
她一邊彈奏一邊清唱,啟動薄唇,潔白的皓齒間吐露著如泣如訴的歌聲。竟沒想到她不僅琴彈得好,歌唱得也如此的優美動听,簡直就是從天而來的仙女。抒情之際,兩行清淚婆娑落下,流淌在她那冰冷而又淒傷的面容上使她顯得更加閃耀動人。
就這樣,又過去了一天,直到夜幕降臨,她方才收手。她這樣彈奏了一天似乎毫無疲累,細女敕的手指也毫無損傷。琴箏在她起身的那一瞬間消失,她悄然揩去臉上的淚水,又恢復到從前的狀態。此時突然想起了住在另一邊的林少靈,一天不見不知他的情況到底如何了。臨走前听他厲聲喊叫,似乎是有什麼話要說,難道自己真的冤枉他了?
「冤枉他也活該!誰讓他被本仙救回來了,自然要按照本仙的性格來處理!再說了,幾頓飯不吃又不會餓死!」她心里暗想,以自己處事的原則否定了一個正常人的生活秩序。她看了看掛在天空上的明月,不知怎地,這幾天的月亮都顯得格外清朗,難道是因為他的出現嗎?
又過了幾天,她每日依舊如同往常撫琴奏唱,調情訴傷,幾乎忘卻了林少靈的存在,直到某一天她去另一間屋子取些用品,這才猛然想起了他。
來到屋前,里面靜悄悄的,走進去,卻見他還躺在床上,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紋絲不動。幾日下來,他果然有幾分消瘦,原本還算魁梧體軀整整瘦了兩圈,可她仍舊不以為然,看著他說道︰「本仙來看你,你為何連看都不看本仙一眼!」
出奇的是他沒有聲,冷少女頗顯慍怒,斥道︰「豈有此理!你竟如此忽視本仙!好,本仙好心好意的來看你,你卻如此冷態相待!那就休怪本仙無情!」說罷,調頭而去。
饒是如此,他還是沒有回答,甚至連一絲聲音都沒有出。她走到門前,心中暗詫︰這小子幾天不吃飯應該可以扛得住吧?是在為那天本仙的話而耿耿于懷,還是他……
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這完全不像是她的性格。她又原路返回,走到他的面前,當她正臉看到他的面容時,不由的驚了一下。只見他閉著雙眼,舌頭外伸,像極了在受過折磨和痛苦的摧殘下死去的人的表情。她心下一抖,暗道︰他該不會是死了吧?
略探鼻息,鼻下氣息漸弱,時有時無,她眉目微緊,心中暗道︰沒想到這小子竟如此不堪,本仙只不過是餓了你幾天,居然昏死過去了!真是沒用!
她並不緊張,慢條斯理的將他扶起,單臂支持,五指貼在他的背上,緩緩功。
「本仙做了分外之事,自當盡力而為,你若再醒不來,就勿怪本仙了!」
誰知就在掌心與他的後背相接的瞬間,兩人的身體同時一顫,那種感覺仿佛是兩塊磁場緊緊的吸引在一起。冷少女陡然吃驚,面色微惶,她舉起左手想要竭力收回右手,可兩者相貼甚緊,根本無法拆開。緊接著,突感手心灼熱,仿佛有一股暗藏的力量在不停的通過她的右臂,向她體內灌注,不一會兒的功夫右臂便感酸痛。此時不論她做什麼抵御的措施都無濟于事,好似這股奇力在暗暗壓制著她的功力,使她無法自如。
熱浪沖襲著大腦,在無法揮內功的情況下,她不禁暈,最終竟體力不支,昏倒了過去。
不知過去了多久,渾渾噩噩之中,林少靈漸漸蘇醒,當下只感覺肚子里空空的,餓得要命。後背沉重,不知壓了什麼東西,使他沒辦法直起腰來,不過卻感覺到松松軟軟的……
睜開眼,天色漸昏,他推開壓在自己背上的東西,只感覺餓得慌,模索著下了地,想要出去找些吃的。可是他剛一起身,便听身後「咚」的一聲悶響,轉頭瞧看,不由的驚了一跳,那倒在木板上的「東西」竟是之前救他回來的冷少女。吃驚之余暫時忘記了月復中的饑餓,連忙趕到跟前,推聳著她,叫道︰「喂!喂!你怎麼啦?喂!你醒醒呀!」
冷少女在昏迷中疲憊的睜開了眼楮,往昔那冰冷的眸子盡顯困倦。目光掃過,現了身旁的林少靈,見他慌張的呼喚著自己,她陡然清醒,從木板上彈了起來。之前的事稍有模糊,但是昏迷之前生的事她還是有些印象的。
林少靈見她安然無恙,松了一口氣,說道︰「嚇死我了,我還以為連你也……唉,對了,你怎麼也會昏倒在這里?」
話音剛落,只見她疾出手,一雙冰冷的手掐在了他的喉嚨上,使他喘不上氣來,臉色瞬間便的通紅。緊接著,她憤恨的聲音傳入耳中︰「這些不還都是拜你所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