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零章軒轅山莊,一蜀山弟子大清早來報,說以北十里有一處廢墟,在那似乎有幸存者的跡象。
玄天樂昨晚兒喝了太多的酒,其時沒有表現出異常的狀態,可這酒卻是後反勁。直到第二天晌午時分,他才被眾人的敲門聲吵得漸漸蘇醒過來。筱曉性子急,不顧三七二十一,大喊一聲︰「閃開!」接著一記飛腳將房門踢開。眾人一擁而進,卻見玄天樂正坐在床上,半個哈欠還未打完,驚訝的看著破門而入的眾多蜀山弟子。
「你們、你們這是干什麼?」
朱鈺等蜀山弟子啞口無言,冒然闖進屋來,著實無禮,更何況最先破門而入的是筱曉。筱曉卻不怕他,走上前來,一雙烏溜溜的眼楮來回直轉,「呦,你還活著呢?本小姐以為你沒氣了呢!」
經過方才眾人這麼一鬧,玄天樂頓時精神大振,說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筱曉驀然轉目,目露悚光,「你知不知道,大家在外面等你多久?大家擔心你要命,你卻像頭懶豬似得呼呼睡大覺!」
「我……」
「你什麼呀!你還有理了?」筱曉伶牙俐齒,只這兩句話便壓得他氣勢全無。
玄天樂模了模後腦勺,只感覺腦袋沉甸甸的,恍恍惚惚還有一絲不清醒,「我……我這是怎麼了?你們都站在這,是找我有什麼事嗎?」
朱鈺等弟子互相對視了一眼,朱鈺拱手道︰「打擾掌門師兄休息,弟子們實在無禮,還請師兄原諒!」
玄天樂揚了揚手,「罷了,你們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朱鈺道︰「哦,是這樣的。我們最近派遣弟子在四周巡邏,其中一名弟子無意現了一處廢墟,現那里有幸存者。」
眾人對話之際,筱曉擰干了手巾,拿來遞給了玄天樂,「不就是個活人嘛,你們把他救出來不就得了。這種小事還要請示你們的掌門師兄?」
「哦,姑娘誤會了,此事非同小可。」朱鈺看了眼四周集結的眾弟子,似乎有幾分顧忌。
玄天樂擦了擦臉,說道︰「在這兒的都不是外人,你但講無妨!」
「是!」朱鈺道︰「我們現已月兌離軒轅山莊,而以北十幾里的地方就是慕容堂舊址。我們手下的弟子就是在那里現的幸存者,而且,這兩名幸存者正是南宮飛燕姑娘和北冥正德前輩。」
「什麼?!」玄天樂陡然大震,手里的手巾不禁月兌落,掉在了地上。提到南宮飛燕難免會叫人想起玄天琪一行人,玄天樂急問︰「那還有沒有其他的人?」
朱鈺神情略微黯然,搖了搖頭道︰「目前沒有。我們到場的時候北冥前輩已經離開人世了,只有飛燕姑娘尚有一口氣在。」
這次震驚的換成了筱曉,她雙目木然,月兌口不禁叫了聲︰「爹!」
雖說北冥正德的真實身份是筱曉的舅舅,但這麼多年來他們關系融洽,也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稱呼。即便她早已得知他的真實身份,可在她的心里北冥正德永遠都是親生父親。
玄天樂心里一動,看著筱曉氤氳著淚水的眼眸,悄然握住了她的手,「筱曉,鎮定點!」
「又不是你爹死了,我怎麼可能會鎮定下來!」筱曉哭吼,一把甩開了他的手,站到一邊嗚嗚痛啼。
玄天樂內心漸軟,因為他的親生姐姐迄今仍是生死未卜,生這種事他又豈能靜心安神?
朱鈺見兩人情緒失控,忙道︰「師兄,你不要著急,我們已經派人在慕容堂搜找了,或許軒轅師姐和飛燕姑娘一樣,只是被掩沒在了廢墟之下了。你放心,我會派人全力搜尋的!」
朱鈺幾個師兄弟目光一對,轉身匆匆欲去,玄天樂陡叫一聲︰「算了!」
再回,視野里的玄天樂突然顯得格外蒼老,只听他道︰「這種事還是我自己親自去比較好,你們在門外稍等片刻。」
朱鈺等人退出後,玄天樂對筱曉說道︰「筱曉,鎮定點吧,我知道你很傷心,但是……嗨,我連自己的心情都無法平穩,又有什麼資格安慰你呢。」
筱曉看了他一眼,淚光閃閃下他顯得那樣的愁苦。此時此刻,她卻也不顧什麼男女之別,關系之分,一下撲進他的懷中,嗚哇大哭。玄天樂渾身一動,看著懷下的筱曉,心中茫然。數數看,她已經是第三次在自己流淚了,且每次的程度都會明顯加劇,她越來越不像原來那個蠻橫跋扈的小姐了,這都是人生、姻緣弄人啊。
他拍了拍她的後背,輕聲道︰「好了,別哭了,收拾一下東西我們去看看吧。」
整理一番,眾人一齊上路,趕赴慕容堂舊址慕容山莊。此地早已瘡痍滿目,與當下的軒轅山莊毫無異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當年在慕容山莊赤血峰一場惡戰,使慕容堂徹底的從江湖中消失,只是一夜之間,就和軒轅氏一樣。
到了這里才感覺到一絲絕望,這慕容山莊絕不比軒轅山莊佔地小,如此偌大,想要尋找幾具尸體談何容易?
廢墟內已有稀稀疏疏一些蜀山弟子在盤找了,只是已經整整一上午了,仍舊無果。朱鈺引著玄天樂等人來到廢墟中的某一處,這片地炸痕清晰,顯然是不久前剛剛爆過的,朱鈺指著腳下這片土壤說道︰「就是這里,我們就是在這兒找到的飛燕姑娘和北冥前輩。但是軒轅師姐和林公子,我們卻怎麼也找不到。」
說到此,玄天樂恍然想到︰「記得玄天琪一班人趕赴慕容堂,同去的有林少靈、林少宗、北冥正德、南宮飛燕五人,而今只找到了兩個人的尸身,如此說來連林少靈也遇難了。」林少靈和林少宗都是筱曉的哥哥,雖然生疏,但親情卻血濃于水,如此一來,她豈不在瞬間變成了個孤兒。這是玄天樂第一次對筱曉產生憐憫之心,他壓著內心的悲痛,佯裝鎮定的說︰「林兄他武功高強,就算是遇到勁敵,逃跑的輕功也自會逃月兌,我猜他們或許早已躲過劫難,逃到別處去了。」目光轉到筱曉的臉上,她的眼圈和鼻子都已然哭得通紅,不過現在已經安靜了許多。她搖了搖頭,嘴角似笑非笑,說道︰「我沒關系的,你不要安慰我。」
「師兄!快來看!」
不遠處一聲高呼引去眾人的目光,只見那里兩三名弟子正圍著一個血跡斑斑的棉衣指手畫腳,見玄天樂等人趕到,三名弟子行了個禮,說道︰「掌門,我們在這現了這件棉衣,看樣子好像是遺落不久的。」玄天樂拿在手中,瞬間感覺渾身顫,就好似突然間進入到一個冰冷的空間中一樣。
仔細端詳這件棉衣,它已經做成了一半,只剩下一只袖子還未完成。但是它從內到外都顯得十分精美,手工純良,天衣無縫,里面塞滿了上等純棉,想必穿在身上定然會很暖和吧。棉衣的另一只袖口處繡了朵栩栩如生的牡丹花,綻放起來甚是鮮明、嬌艷,也就是這朵繡花勾起了玄天樂永難忘卻的回憶——十年前,青冥山,「呀!姐姐你看,這是什麼花呀,好漂亮啊!」
玄天琪仔細一辨,答道︰「如果猜得不錯,這應該是牡丹花吧!弟弟,你喜歡?」
玄天樂使勁的點了點頭,「嗯!姐姐,你看它多漂亮呀,就和姐姐一樣!唉?姐姐不是會刺繡縫補嗎?能把這朵花繡出來嗎?」
「這個……」玄天琪有些為難,「這個難度好大,以我現在的技術恐怕……」
「沒關系啦!姐姐,等你學會了以後就給我的衣服上繡一朵好不好?」
玄天琪點頭微笑,「當然可以呀!」
回到現實,玄天樂尚自沉浸在那溫馨的回憶當中,臉頰邊透著一抹傻笑。看來玄天琪日夜趕工,閑余之際也在練習繡花,這朵花兒和當年姐弟倆看到的那朵牡丹花一模一樣,也正因如此才會使他不禁陷進回憶之中。可是現在,感到的不再是快樂和溫馨,而是傷感。那棉衣背面染著大片的鮮血,想必這就是玄天琪生前留下的吧。他把它抱在懷里,就仿佛抱著她一般,淚水不自禁的溢出眼角,灑在面上。
不經意間,他察覺到了內衣袋里裝著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一封信。拆開閱讀,只見上面寫道︰‘天樂,這是姐姐第一次給你寫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給你寫信了。現實中有些話我無法告訴你,就只好寫在這封信上了,只是當你看到這封信時也許我已經不在人世了。其實,我並不是你的親生姐姐,十九年前我只不過是個一歲多的孤兒,那時多虧爹爹和娘親收留了我,才會有今日的玄天琪。我不是軒轅氏的血脈,也不配戴這個軒轅的名餃。這麼多年來,我奉命照料你,除了真情關愛以外還有一絲感恩。天樂,姐姐說這些話你千萬不要生氣,因為姐姐也是迫不得已,你我姐弟相依為命十余年,吃盡了辛酸苦頭,我真的就把你當成親弟弟一樣來看待,只是現實弄人。這幾日我已漸漸感到自己時日不多了,其實我很早就罹患絕癥,這些年若非叔父悉心照顧,我恐怕早已告別人世了,今時病重,每況愈下。我沒有告訴你這個消息就是不想讓你分心,人各有命,能有爹爹、娘親、叔父這樣的好親人,還有一個真心相伴的好弟弟,人世間這一遭我已心滿意足。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磨練,想必你的心志也應該有所鍛煉,從今往後你要學會自己照顧、保護、愛惜自己,千萬不要逞一時之風而葬送了自己的前程!至于相公,日後他做什麼決定你都不要怪他,人各有志,不能因為我而牽制他一生的幸福,希望他能找到一個比我更好的伴侶。末,好弟弟,把我葬在叔父的墳旁,我想陪伴他老人家,時時刻刻侍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