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也是她的家
劉恆說或許是他母後,薄姬想要利用百靈對呂雉的仇恨讓她入宮成為他們的細作,可憐的百靈小小年紀就背負著如此沉重不堪的滅門之仇。
父親的祭日便是她的生辰,難怪從前的張嫣如何詢問她的生辰她都不說,每年總會有一天她會從所有人的視線中消失,以前的張嫣對她很是寬容,從不多問。原來每年她消失的那一日便是她的生辰,只是也是她父親的祭日,這麼多年來她都是如何熬過來的啊。
竇漪房又問劉恆,那百靈在皇宮里到底都做了些什麼,難道只是打听宮中之事?她覺得不可能會是這樣簡單的,畢竟她心負血海深仇。
劉恆半天不說話,他說,不說不是因為他不願意說,只是因為他也不知道,或許真的只是打听宮里發生的事吧惚。
直覺告訴竇漪房,劉恆有什麼瞞著她,可又想到他既然連自己母後的身世都告訴了她,還能有什麼不可告人的?
沒有了吧,她自我安慰著。
有的話也是針對呂雉的吧,那個叫了十多年皇祖母的女人一夜之間卻變成了打掉她月復中孩子的凶手,亦是想要殺了她的皇太後溫。
她恨呂雉嗎?竇漪房曾經問過自己,答案是很模糊的,說不恨,好像辦不到,說是恨的,但又從未想過讓呂雉血債血償。或許她一直相信冤冤相報何時了,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又或許是因為劉盈吧,那個愛了多年的男子,所以,她對呂雉的恨被對劉盈的愛壓在心底,盡管經歷喪子之痛,可她沒有過手刃呂雉的念頭。
她嘲笑自己,懦弱!
有這樣一個夜晚,劉恆抱著她躺在床上,風滑過樹葉微微晃動,搖曳掀舞放佛道著無盡的哀思。夜色中有著一種淒涼的美,萬物皆眠一派安詳,白日里的紛紛擾擾此時完全沉澱,無端叫人升起莫名的孤寂感。
兩人只是緊緊相擁,靜靜聆听著夜的旋律。
默默注視著他柔和的側面,窗格處此時灑下一片淺黃色的柔光,劉恆一笑,月光立刻穿透了他眼中的薄霧,抹去了他眉宇之間那一縷淡淡的輕愁。
竇漪房輕聲道「明月何皎皎,照我羅床幃。你覺得今晚的夜色美不美?」
「已是下弦月了,彎彎的鉤月怎麼會美?」劉恆緩緩揚起嘴角,透過窗他望向斜掛在天邊的半輪殘月,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她微笑︰「彎月也有彎月的美,只是世人都不曾留意過而已。不是你說的嗎,人無完人,花無最美,月兒也無最圓啊。」
劉恆听完笑呵呵的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小妮子說話是越來越刁了,月色再美也不及你萬分之一啊。」說著目光牢牢鎖在她面龐上。
唉!本想著他定是思念代國,給他轉移一下注意力呢,結果……竇漪房被他瞧得不好意思,輕道︰「你的嘴卻甜得發膩。」
「你都沒嘗過,怎麼知道我嘴甜不甜?劉恆挑眉,不懷好意的瞅著她。
竇漪房輕捶了一下他︰「真是沒得正經!」輕撅起嘴偽怒。
「我們上屋頂賞月吧,出來這麼久,也該回家了。」以後或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隨心所欲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她看得出劉恆是想要回代國的,畢竟那是——他的家。
所以,也是她的家。
「家……」溫柔淡遠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很清淡,淡到難以輕易察覺。
漪房,你說回家,真的很好。
山中人兮芳杜若
「夜里涼,我們吹吹風,然後喝點酒取取暖。」劉恆果真輕身一躍帶著她上了屋頂,兩人坐在瓦頂相互依偎著。
他笑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小酒壺,喝上一口後遞給竇漪房,竇漪房斜睨了他一眼,好笑道︰「你不是不讓我喝酒的?」
「喝酒可以亂性嘛!」他哈哈大笑起來,惹得竇漪房羞紅了一片,微微推了他,道︰「說你沒個正經,你還真流氓起來,我不要你了。」她捂嘴偷笑著,其實這樣的劉恆,有一點壞壞的,憂郁的,溫柔的,她很喜歡。
「那我再流氓一點吧,夫人。」說完仰頭含住一小口酒,俯身環住竇漪房的縴腰。
唇一送,竇漪房只覺唇齒間涼絲絲的溜進什麼***辣的液體,她嚶嚀一聲,縴細雪臂忍不住環上他的肩頭。
月兒彎彎,空氣中染起淡淡彌霧,擁著懷中婉約的可人兒,劉恆明白,這一輩子,這份情,他是只會多,再也不能減少一分了。
假如說竇漪房是一朵盛放的花,他就是那被深深吸引的蜂蝶,追逐著花,世間萬萬朵,他只要這一朵,也僅有這一朵。
微微闔上了眸瞳,劉恆佯醉的靠向她的頸窩,似不經意間吻上她的雪頰,暖暖的呼吸拂動她耳邊的碎發,低低沉沉︰「我醉了!」
孩子氣的劉恆。
竇漪房嬌笑漣漣「少來了你,就這幾口小酒,你還醉得了?這人呀,就是給你點兒顏色他就開上了染坊,得寸進尺!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得好。」她輕嗅著那淡淡的酒香,和他好聞的氣息。
劉恆嘴角含了一抹淺柔的笑意︰「酒不醉人人自醉,美人在懷心兒醉。」
看她微醺的雙頰已是桃紅一片,秋水般的眸子惺忪迷離,人言常道︰酒後易亂性,此刻劉恆才真正悟出了其中精髓。
「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你實在讓我無法自拔,還是那句,你真是克星,我劉恆的克星!」微弱的月光撫上她純淨嬌顏,笑顏上淺淺的梨渦簡直是令人犯罪的勾?引。劉恆說‘竇漪房,你不能這樣逗我,我真的會把持不住。’
玩笑是玩笑,也是認真的在開玩笑。
劉恆抱著她,說道︰「你知道嗎,我是生在杜若花開的季節,杜若是一種花,花開如蝶,花色如雲,妖柔飄美。」頓了頓又道︰「只是花期不長,只短短一月不到,就會凋零埋葬。」
看竇漪房一副‘你突然說些這麼莫名其妙的話,吃多了?喝醉了?或者被風吹傻了?的表情。
他笑了笑,不顧她疑惑的眼色,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淡紫色的花,那是杜若!是融合了美和痛的花!」竇漪房玉手輕輕覆在劉恆額上,眼波流轉在他臉上,認真道︰「果然是有些發熱呢!」然後像個小貓兒似的鑽進他的懷里找了個最舒服的位置躺下,對上他那帶著漫不經心笑意的一雙眼楮,道︰「杜若是什麼樣子的花?香嗎?為什麼花期那麼短?你怎麼突然說這些給我听?」
他把她往膝蓋上挪了一點,讓她能夠離他更近一些,月色迷人,耳鬢廝磨,兩人就這樣說著話,何等風光旖旎。
劉恆的神情忽然有些黯然,他問她︰「你真的不會離開我嗎?」
「你今晚到底怎麼了?你覺得我會離開你嗎?你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嗎?」不明白劉恆突然的變化,她語氣放軟︰「我不會。」
劉恆說‘只有愛到情深愛到痴迷的人才會患得患失。’可是有一件事他沒有告訴她,曾有相士贈過一言給他︰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福是禍,禍是福,愛是福亦是禍,關鍵在另一個。
福禍兩雙兮,關鍵在另一個!
竇漪房笑他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她在一起久了也變得有些多愁善感起來。
她又說‘劉恆,我為你跳一支舞吧,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後再也不會跳了。’
漫天月華鋪曳,一個淡雅月兌俗的紫衣女子雪足輕點在瓦頂,縴細的羅衣從風飄舞,繚繞的長袖左右交橫。長袖轉回鸞,輕曼舞步似鵲鳥夜艷,此時簫聲綰綰,女子追著簫聲隨之旋轉,裊裊腰如龔月,忽然自瓦檐翩然躍起。
風掠過,羅衣何飄飄,輕裾隨風遠,微暈紅潮一線,拂向桃腮紅,兩頰笑渦霞光蕩漾,好似瑤碧之仙子凡落一顧,回眸處盡是風情。簫聲,白衣,劉恆靜靜的吹著竹蕭,輕風吹起他墨染的發絲,而他眼中那翩翩起舞的竇漪房更如仙子下凡,兩人一蕭一舞,宛若最絕美的畫卷,從未想過兩人的第一次合作竟是如此的和諧,如此的完美。
一剎那,听得屋瓦一聲碎裂,竇漪房只覺得腳下一滑,整個人已失去平衡,身子不由向後傾飛下去。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一雙臂膀及時勾住她的細腰。天旋地轉間,她已被劉恆橫抱著緩緩落下地面。
她軟緞似的長發在風中凌亂飛舞,說不出的明媚動人。那一眼,恍若隔世,竇漪房只看到一雙眸瞳,泛著琥珀般的光澤凝邃,盼若琉璃;溫柔得似乎能包容一切,直直望進她。
世間萬物都靜下來,只剩下他和她。
這樣近,如此貼近的兩人,近得似乎已毫無屏障。淡淡的酒香和清苦的杜若味突地溜進鼻中。天地不在,惟留有他。
「漪房,你好美」懷中的幽香襲來,他有些迷迷糊糊地想起她不點而朱的唇,不施胭脂的笑靨,還有那渾圓飽滿的粉女敕酥胸,以及她忘情的嬌呻……
半弦月懸掛在空中,幽幽細吟的纏綿聲,化作一室的旖旎景色。
***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
拍磚的拍磚,撒花的撒花,小草什麼都接受滴~
『上一章講到薄姬和戚姬,真正歷史上的薄姬和戚姬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並不是小草文中的隱秘親姐妹,為了文文的發展需要才假設了這樣一個身份背景。歷史上的薄姬是蘇州人,她的父親薄生在秦朝之時與從前魏國的宗室之女魏媼相好,未婚而生下了她。她有個親生弟弟叫薄昭』
『戚姬名戚懿,是山東定陶人,後人稱戚夫人』
『韓信,淮陰人,的確死于呂雉之手,無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