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平凡的夜晚,一個被罵為賊的人與一個敢于被罵為賊的人達成了共識……
而另一邊
一個披著仁德皮囊卻真正身為賊的人,也來到了他竊國之路的第一站。
劉備默默的站在一個頗具規模的軍營面前,這便是劉備的第一個目的地,鄒靖軍軍寨!
在這簡樸卻嚴謹的軍寨面前,雖然還沒進入,劉備便已感受到絲絲軍隊的肅殺。
回頭讓身後五百余精神抖擻衣甲分明的義軍士卒原地侯命,由趙龍暫為統領。劉備與關張二人策馬來到軍寨那寬闊的大門前。
「且慢,來者何人?」
鏗!
兩名守衛在大寨門前的官軍士卒將長矛交叉,阻擋住劉備去路。
不過他們早已經看到劉備身後帶著數百帶甲之士,多少猜到劉備應該是某位鄉紳之類的,帶著新招募的鄉勇義軍前來投軍,所以兩位守門卒的語氣和態度都比較謙謹。
劉備沒有托大,策馬過來便立即和關張從馬上下來,整整衣衫,上前一步,雙手抱拳用溫和的笑容恭敬道︰「勞煩兩位通報,漢中山靖王之後,漢景帝閣下玄孫,劉備劉玄德率領鄉勇五百前來投軍破賊!」
「中山靖王之後!?」其中一名士兵眼楮眨了眨,作為一名守門卒他自然沒有鑒別劉備身份的能力,以為劉備乃是漢室宗親,連忙將長矛放下,抱以歉意的笑容︰「將軍請稍等,我這便通告校尉大人。」
說著,那士卒立即轉身跑進軍寨,剩下的士卒也將長矛收起,對劉備投來笑容。
靠,漢室宗親的名號原來真的很好用嘛!劉備心里暗爽,但他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外,連腳步都沒有多余的挪移,雖然很累,但周圍士卒卻心里暗道劉備確有貴族風韻。
不多會,那守門卒跑了回來,緊隨著,一名身材高大雄壯的男人策馬而來。
這男人約莫四十不惑之年,頭戴束發白銀冠,身穿獸吞環鎖甲,披白玉團錦戰袍,腰纏絞絲玟蛇玉帶,腰間寶劍瓖嵌著的兩顆貓眼石在陽光下閃耀著道道刺眼的綠光。
「吁……」
男人輕呼,座下棗紅戰馬來到劉備面前才停住馬步,一路聘馳帶來的滾滾濃塵直撲劉備,將劉備身上衣甲沾上一層厚厚的土灰。
眼看塵土撲向劉備,那男人面上卻帶著一絲自傲的冷笑,顯然,他是有意的……
「呔!安敢欺我大哥!!!」
張飛自從燕飛慘死後性格變得暴躁,他手執丈八點鋼矛跨步上前,揮舞手中鋼矛,就要將馬上將一把掃下馬來!
張飛喝聲如雷,鋼矛更是破風而出,那馬上將沒想到張飛這般悍勇,心里一驚,想拔劍抵擋但已慢了半拍!
徒然,劉備伸出手,緊緊握住張飛橫掃出去的鋼矛,口中厲聲呵斥︰「三弟!休得無禮!」
「大哥……」張飛緊咬牙關,目光里閃爍著一絲怒意。
但劉備眼神在告訴他,小不忍則亂大謀,所以張飛還是恨恨的將鋼矛收回。
「對不起,吾弟乃山野粗人,行事魯莽,還請將軍見諒。」劉備深深松了口氣,雙手抱拳對馬上將道歉。
「哼……念山野村夫無知,本將便不作追究。」那騎在馬上的將領也捏了把汗,心里暗暗掂量,如果那鋼矛真的掃過來會怎樣?
「不知,將軍名違?」劉備沒有理會身上沾染的泥土,雙手抱拳恭敬問道。
「呵,校尉鄒靖,便是本將!」那男人就這樣坐于馬上,將鼻孔翹上天,高傲的指著自己說道。
這人就是鄒靖?劉備心里稍微一頓,在依稀印象中鄒靖應該對劉備不錯才對吧……
雖然心里疑惑,但劉備面上並沒有任何表態。
倒在旁邊的關羽也面露怒色,出言喝道︰「我大哥乃是漢室宗親,你雖為校尉,但也不至于有權力坐于馬上與我大哥談話!」
「漢室宗親?」鄒靖轉頭看看劉備,問道︰「你乃漢室宗親?」
「是的,我乃是漢中山靖王之後,漢景帝閣下玄孫……」
劉備點頭,準備再次將口頭禪式的說話以復讀機的方式重復一遍,奈何還沒有說完,那邊鄒靖已經出言打斷……
鄒靖沒有懷疑劉備的身份,反而對劉備的身份真假不屑一顧,很干脆的冷言反諷道︰「行了行了。從高祖皇帝建國至今,大漢王朝經歷四百余春秋交替,若是每個和高祖皇帝能拉上一丁半點關系的人都自稱漢室宗親,那麼,天下得有多少漢室宗親?」
哎呦,言之有理!
劉備心中暗笑,沒想到這鄒靖倒是敢說啊!
古代王侯將相皆三妻四妾,兒女成群。經過四百多年的繁衍,如果真要歸根究底,恐怕真真正正能夠和漢高祖劉邦扯上血緣關系的‘漢室宗親’已經足夠組織一支軍隊了……
再說,血緣這東西從理論上來說,和遠房親戚結婚也不算近親結婚,如果是遠隔了四百余年的所謂親戚,身上到底還有多少先祖血脈?
但劉備心里贊同,面色卻猛然暗淡,目光如刀,不滿道︰「鄒將軍,你不尊重我,無妨。但你不能不尊重我身體里流淌的血液!即便只是一丁點,我身體里流淌著的也是高祖皇帝的血脈,你不尊重我的血脈,便是不尊重高祖皇帝!」
「若是將軍連高祖皇帝都不尊重,那便並非心系大漢!恕我劉備直言,我不能與不義之兵為伍,告辭!」
說著,劉備向前抱拳,然後猛的一個轉身便跨上黃驃馬,扭轉馬頭便策馬而去!
鄒靖身邊士卒听了劉備一席話,看著鄒靖的眼神都帶些質疑的味道。
竟然煽動我的兵!媽的,好你個劉備!
若然劉備當真離去士兵之間必然留下逅病,雖心中不悅,但鄒靖還是策馬直追上來,趕至劉備面前哈哈笑道︰「玄德兄!方才只是和你開個玩笑,莫要當真!請隨我入營,共圖大事!」
「將軍可是心系大漢?」劉備冷眼相對,反問道。
「當然!我家主公劉焉劉大人亦為漢室宗親!我豈有不忠于漢室之理?」鄒靖朗聲笑道。
「既然如此……那我便投你軍。」
劉備輕聲嘆息,心里卻嗤嗤暗笑︰記住了,不是我來投你,是你丫求我留下的。而且我是給面子劉焉而不是給面子你!
「好!玄德兄!請!」鄒靖松了口氣,雖對劉備心生不滿,但也不敢說出來,只好對劉備做了個請的姿勢。
劉備這才趾高氣揚的對身後五百義軍揮揮手,關張二人的怒火早已釋懷,嗤笑著策馬伴隨劉備身邊,大搖大擺的晃進鄒靖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