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周鯉見眾人臉色不對,便將那銀錢撿了起來,仔細看過兩遍,也不見有什麼蹊蹺,便問侯彬道︰「西王功賞,侯彬,這是什麼意思,你們為何都這般模樣?」
「大人,不是西王功賞,是西王賞功。」侯彬苦著臉回答,隨即有些詫異的反問道︰「您不會不知道這個吧?」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周鯉本來想敷衍一下,畢竟自己這個隱藏身份見不得光,不過考慮到亂講可能會惹出更大懷疑,最終還是很誠懇的表示自己不懂。其實他心里也想過,是不是吳三桂賞下的東西,不過本時空內人家只是個公爵,並非虎踞雲南的平西王,這西王賞功自然無從談起。
侯彬見周鯉神情不似作為,心下也覺納罕,不過這畢竟不是說什麼人都必須知道的,便也沒再多想,解釋道︰「這西王賞功乃是前明時候的物件,大人可知道前明時候各路義軍的掌故?」
周鯉想想道︰「自然知道,先帝算是最大一股,羅汝才公爺他們也算一股,後來合並進來的,還有什麼王嘉胤、劉國能、張天琳、老回回之類的,可這和西王賞功有什麼關系?」
「這西王可就是川中那位八大王……」侯彬說起這名字的時候,明顯打了個冷顫,看樣子是對這位八大王的赫赫威名有過深刻體會,至少也是听過不少傳聞。
周鯉仔細一想,這才琢磨出來,感情這就是張獻忠的大西國錢幣,難怪叫做西王賞功,侯彬見他似乎想到點子上了,忙跟著解釋道︰「當年先帝統一黃河以北,率百萬雄師渡江南下,剿滅殘明余黨,那八大王便和明廷聯合起來對付我們,耗費了好大功夫才將他們剿滅,只是八大王人雖然死了,手下卻有不少僚屬逃了出去,這些年來在大順各地折騰,各處官府視之如同洪水猛獸。只是他們從前大多在川中和江南鬧,想不到咱們這京畿之地,這伙人竟然也敢過來,卻不知是為了什麼,要知道這伙兒人雖然實力超群,但人數卻並不太多,都是當年被打散了的西王舊部,若是沒有個什麼大目標吸引住,斷然是不會來這里討死的,畢竟如今大順是官,他們是賊,死一個可就少一個。」
「為了什麼……」周鯉最初還在跟著侯彬的話頭走,暢想一下八大王死後的大西國余黨何等囂張,可听了最後那句之後,立刻將問題引到了自己這邊,京畿之地素來排查森嚴,如今天下太平,這幫人即便真在這里鬧出些事情來,最終也難免全軍覆沒之局,這里到底有什麼目標,值得他們這樣冒險。
護國公李雙喜!
周鯉腦海中突然蹦出這個名字來,按照之前侯彬所講的,這些大西國的忠臣孽子們如此強悍,又如此金貴,斷然不會平白無故的跑到京畿重地來消耗實力,這里一定有他們想要的目標,而縱觀最近這一段日子,最大的目標毫無疑問就是這位戰功卓著的公爵。而李雙喜公爵在擺月兌歷史宿命之後,也再次以展現出了自己的能力,滅亡大西國的罪魁禍首可就有他一個,張獻忠手下大將艾能奇便是死在李公爺手上,若說這幫人將目標鎖定在他身上,周鯉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想起艾能奇,周鯉又是一驚,廖家那位叫做廖忠的護院教師,之前不就被自己詐出了姓氏,只不過當時沒有聯想到大西國,也就沒有繼續發散思維的想到艾能奇,如今看來果然就是這一伙兒人,就是不知道這廖家參與了多少,是後來被迫加入,還是原本就是大西國在這里埋下的釘子。
正琢磨著,不遠處突然一陣鈴鐺聲響過,周鯉這一晚上經歷的事情太多了,神經敏感的很,立刻便從地上站了起來,手中拎著那斗笠漢子的腰刀,低聲喝道︰「全體戒備!」
保丁們也還都沒從剛才的驚懼中恢復過來,這會兒正是驚弓之鳥,听了命令立刻重新排列好陣勢,虎視眈眈的看著不遠處那個有些奇怪的影子,待到影子逐漸走出黑暗,眾人稍稍松了口氣,來的乃是個騎著驢子的年輕書生,那叮鈴叮鈴的動靜,卻是那驢子勃頸上銅鈴發出的。
那書生顯然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如此多的人,走近一看地上還有幾具尸體,頓時驚呼道︰「爾等乃是何人,竟敢在此行凶殺人,不怕官府捉拿嗎?」
話雖然硬氣得很,但書生顯然也不是什麼好勇之輩,邊說邊將驢頭調轉,擺明了一個不對就要撒腿走人。
眾人剛剛經歷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廝殺,正是同仇敵愾兼血氣上涌的時候,後來又被那西王賞功嚇得不輕,精神上一冷一熱的比較脆弱,見那書生大驚失色的模樣,又說他們在這里殺人,一直壓在心頭的情緒再也抑制不住,呈半月形將書生包圍起來,齊聲吼道︰「站住,你是何人?三更半夜在這里游蕩,莫非是賊人同伙?」
「我,在下……」那書生也沒想到會遇到這麼一伙兒凶徒,看看似乎不太容易跑得出去,便立即換了策略,慢慢從驢子上下來,待仔細觀瞧,卻似乎發現新大陸一般,隨即拱手道︰「誤會了誤會了,在下趙銘,乃是宛平縣新任縣通,看諸位服色乃是本縣保丁式樣,不知可是一家?若是在下認錯了人,還請多多見諒。」
「那書生沒認錯,這里的都是宛平縣坊衙的保丁,不是歹人。」周鯉听說是縣通,倒是有幾分好奇,他等這人可有些日子了,那案牘工作幾乎將他壓得喘不過氣來,眼下縣通總算是到了,雖然來的不是時候,也不是地方,不過還是可喜可賀,三兩步上前拱拱手道︰「在下周鯉,乃是本縣縣保,不知縣通可有委任文書?」
「有的有的,還請周縣保驗看!」听說是本縣縣保,趙銘頓時松了口氣,他這人雖是書生,但卻沒有一般腐儒那些酸氣,收到委任文書後也沒急著上任,先和幾個朋友在直隸地界玩兒了些日子,今日才剛剛回來,回家去了幾件衣服,自己便騎了驢子去赴任了,誰知道本以為很愜意的一趟夜路,居然遇到了這等事情,遇上幾十號凶徒。
好在,這些凶徒乃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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