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批軍馬一加入戰團,局勢頓時逆轉過來,先前被賊人壓著打的宛平縣各部,總算是找回了主場作戰的感覺,將那十余名賊人圍在當中,高聲吶喊呼喝,卻不再上前進攻,把地方給那些軍人留出,讓他們上前進行剿滅便是。
只不過他們似乎有些多此一舉,這些明顯就是軍中精銳的家伙們根本沒人沖鋒,十余人排成一列橫隊,平平舉起火銃,只听得一陣炒豆般的亂響,賊人大部分被當場打死,其余幾人見機快的也沒完全躲開,這會兒都倒在地上亂喊亂叫,顯然是已經不再構成威脅了。
這等打法周鯉自然是司空見慣,可手下並衙役們卻都是愣住了,保丁們雖說參加過軍訓,卻從來沒有見過這火銃打人究竟是什麼樣子,至于那些衙役們,因為屬于舊官制的下屬單位,有些連火銃都沒見過,被這一陣巨響嚇得倒退幾步,當時便坐在了地上,比起之前放槍的保丁們也強不到哪去。
宛平縣這地方雖然地處京城,但平日里其實並沒有什麼大人物出沒,正經頂花帶刺兒的人家都去中心地帶,誰沒事跑到這相對偏遠的縣城里來,因此本縣百姓並公人雖說也算京城住戶,但卻真的沒見過什麼像樣的老爺,一個順天府尹就已經算是頂天了,大多數時間見到的還是林大人這種的七品親民官。
可現如今出現在眼前的顯然不是什麼親民官,而是貨真價實的朝廷官兵,還是最精銳的那種,大順冠軍統一著裝乃是紅色的戰襖,頭戴大氈帽,與前明頗有幾分相似,只不過改了款式和細節而已,畢竟闖王當年那個經典造型太過深入人心,新朝的戰袍也就選擇了這種款式。
除了這些正規軍之外,還有幾種軍馬的服色是非大眾的,比方說研習自前朝錦衣衛的九龍司,戍衛宮禁的天子親軍,以及各位勛貴的精銳親兵等等,服色都是各有各的特點。
眼前這伙兒人就是如此,人人腳蹬一雙薄底快靴,身上軍服明顯是上好料子,款式雖然與正規軍差不太多,但前襟處的虎紋,卻昭示著他們與眾不同的身份,直到一個三十幾歲、生著老鼠胡子、手中提個燈籠的家伙從大門處走進來,滿臉得色的看著那些西王義士時,周鯉才終于確定了這伙兒人的來歷。
那燈籠上寫著四個大字︰護國公府。
難怪林大人半點焦急之態都沒有,原來還有這麼一步暗棋,若是早知道這護國公的人馬能到,他也不這麼拼命了,這些張獻忠的老部下們雖然落魄,但手底下可是真有功夫的,這一通爭斗下來,手下的保丁又折損了七八個,就連他自己也被鋼刀劃傷胳膊,早知道有正規軍過來幫忙,他還不如等著大部隊一起往里沖呢。
正琢磨著,就見那老鼠胡子走上前來,指著他道︰「那個穿官袍的,你叫什麼,國公叫你上前答話!」
「誰?我?」周鯉猶豫一下,見四周似乎只有自己一個穿官袍的,又見那老鼠胡子點頭,便將鋼刀遞給潘夢,自家朝對面走了過去。
剛剛走出幾步,只見廖府正門處走進一群人來,這群人個個人高馬大,比之前那些兵丁還要健壯許多,為首者年約四十上下,身長七尺有余,穿一身玄色鎧甲,大紅斗篷,頜下三縷墨髯,神情不怒自威,腰上還挎著一柄明顯價值不菲的寶劍。
若說這打扮,還不能說明太多問題,可自家恩師林大人在其身旁侍候,臉上盡是歡愉之色,加上先前那老鼠胡子也說國公爺叫他,若是再猜不出此人來歷,他也就別往下混了。
周縣保單膝跪地,雙手抱拳,朗聲道︰「宛平縣小吏周鯉,見過護國公,國公虎威!」
「你便是長盛的弟子?不錯,算條漢子,起來吧!」李雙喜爽朗的笑了笑,一把將周鯉托了起來,帶著幾分贊許道︰「方才本國公在牆上看得真切,你小子年紀雖然不大,但武藝確實不錯,而且這股氣勢稱得上勇不可擋,真乃是我大順的好男兒,也沒給咱護國公一系丟人!」
「多謝公爺夸獎,小吏愧不敢當!」周鯉雖然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已經算是護國公一系的人了,不過這對沒什麼靠山的他來說,自然是一件好事,這位先帝爺的義子在朝中位高權重,在勛貴圈子里也很有分量,若是能夠將自己納入體系,對將來的升官之路可謂有百利而無一害。
他在這邊動著心思,那邊李雙喜卻已經走上前去,看著躺倒在地,被眾兵士用刀劍抵住的西王義士們,輕輕哼了一聲,冷笑道︰「你們這些西賊余孽還真是死不悔改,本國公當年已經饒過你們兩次了,現在居然還敢意圖刺殺,而且還跑到這京畿之地來,本國公若是不嚴懲你們,怕是沒法跟眾將士交代了!」
「李賊,休要猖狂,我大西雖然滅國,但只要我們這老兄弟還沒死光,就跟你們闖營的人沒完!」那頭目左肋被鉛丸擊中,現在還往外冒著血,卻是一副窮凶極惡之相,看樣子若是能夠爬起來,恨不能將生啖李雙喜之肉。
那邊的廖忠卻是沉默不語,只是用眼楮死死盯著周鯉,那種沉默中的憤恨更是讓人心悸,看的周縣保有些發毛,可林大人在側,他又不好退卻,只得硬著頭皮回瞪,倒也不算失了氣勢。
李雙喜掃視片刻,也不再言語刺激,命林大人將這群西王義士,並整個廖府人等押回宛平縣大牢,便自家帶著親衛走了,據說是入住了本縣駐軍大營,周縣保總算是松了口氣,率領眾保丁收斂弟兄尸體,又將廖府大門封了,這才返回了坊衙。
此時外面月黑風高,保丁們也不復先前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反倒是多了一種解月兌的輕松,眾人一路悶著頭疾走,不多會兒便消失在巷子口處。
誰都沒有發現,當他們走出門之後,之前曾在廖府影壁處出現的那個文士,從地窖中鑽了出來,狠狠地盯著遠去的保定隊伍,咬牙切齒的說道︰「宛平周鯉,自今日起,我艾從文與你勢不兩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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