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坊衙被人砸了?保丁還被打了?」周鯉腦子頓時一蒙,隨即怒不可遏道︰「到底什麼人這麼大膽子,居然敢攻擊朝廷治所,毆打朝廷吏目,還翻了天不成,人抓到沒有?」
侯彬滿面愁苦道︰「人沒抓到,我收到消息的時候,人已經跑沒了,留守的幾個弟兄都被打成重傷,還是臨街賣肉的張屠戶來告訴我的!」
「林大人知道這事嗎?」
「我們都在一處吃酒,林大人自然知道,今日那酒宴沒多會兒便散了,他讓我囑咐你趕緊查辦,眼下咱宛平縣事情太多,不知道多少雙眼楮盯著呢,若是官府衙門被砸,我們再查不出個頭緒,天知道會有什麼事情。」侯彬臉上也都是憤然之氣,指了指遠處正在集合的保丁,說道︰「我已經讓潘夢去集合弟兄了,趙縣通正帶著人給受傷的兄弟診治,大人還是先回坊衙吧,你不在弟兄們心中不安!」
「可我大哥這邊還……」周鯉看了看周鯽的房門,又看了看院子內的周鯧和老爹,心中頗有些為難,頓時生出‘自古忠孝兩難全’這種高品質心情,心中還頗有些怪異,自己一個小小的從九品官員,居然能跟這等高尚情操掛上鉤。
周鯧是做幫閑的,察言觀色乃是本行,一眼便看出兄弟為難,忙走過來道︰「老三,你只管去做正經事,家中有我和這些弟兄照顧,定然不會再生什麼事端,坊衙雖然不是縣衙,可好歹也是朝廷治所,又是你的臉面,這可不是小事,你還是趕緊去辦案,有什麼事情讓人帶話便是。」
「沒錯,老二說的是正理。」周老爹也在旁邊搭腔道︰「老三吃的是皇糧,朝廷有事自然要去辦差,家中有你二哥在呢,再說我這把老骨頭也沒到掄不動刀的時候,若是再有人敢來咱們周家滋事,我老頭一刀一個,管殺不管埋!」
「罷了,孩兒這就去坊衙看看,家中多多偏勞二哥和爹爹了,若是大哥醒了,一定問問是誰打傷他的。」周鯉做事素來不會拖泥帶水,心中既然已經決定,也便不再矯情,叫人將自己的腰刀取了出來,領著侯彬和幾個保丁出了房門。
剛剛走到門口,就听身後周鯧喊道︰「老三,你自己留點神,大哥被打和坊衙被砸相差不到一個時辰,手段又都如此狠辣,怕是沖著你來的!」
周鯉心中一突,其實他早有這種想法,只是事情太多沒時間整理思緒,眼下被二哥挑明,也來不及多想,應了一聲便走出大門,直奔坊衙而去。
宛平縣的坊衙乃是新修建的,加上周鯉這人又比較注重環境衛生,每天都叫人打掃,隔些日子還會清理牆壁,因此看上去干淨整潔,比縣衙強上不少。可如今的坊衙卻是另一番光景,外牆上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潑了,黑漆漆的一片狼藉,大門上也有幾個大洞,顯然被什麼鈍器砸過,走進門去,只見影壁牆缺了個角,再往里看,景象讓他瞠目結舌。
原本整齊干淨的房屋,這會兒像是剛剛遭了兵災一般,桌椅被打翻在地,幾個裝點門面的瓷器也都碎成了渣子,最過分的是這幫人竟然連院子里養的花兒都沒放過,割麥子似的全被刨了出來,說慘不忍睹都是輕的。
「誰能告訴本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被人洗劫了?」周鯉的語氣已經凝固到了冰點。
趙銘也是滿臉憤慨,說道︰「那幾個受傷的兄弟說,他們好端端在里面吃飯,突然沖進一伙兒蒙面人,一見面不由分說便即動手,打完了人還把坊衙給砸了,之後大搖大擺的離開,說讓大人您小心些。」
周鯉正在努力壓制自己的怒氣,門外潘夢急匆匆跑了進來,喘著粗氣道︰「大人,我們安排在城門口執勤的幾名兄弟都被人打了,而且衣服全部扒光,用麻繩掛在城頭,那幫人留話,說讓大人您小心些!」
「我日他姥姥!」
連續幾次的突發事件,讓周鯉在憤怒的同時,也覺得有些蹊蹺了,若是僅僅自家大哥被打,還可以理解為偶然,可一天之內發生好幾起事故,而且全部都沖他而來,這里面若是沒有什麼貓膩,那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的。
遇到問題自然需要解決,而解決問題的首要手段,就是搞清楚自己的對手是誰,周縣保腦中急轉,正在琢磨對手究竟是西賊余孽,燕趙堂、甚至是廖家遺留的什麼親戚時,一直處于冥想狀態的侯彬解開了他的疑惑︰「大人,看這手段,再想想你最近得罪過的人,恐怕也就只有燕趙堂了。」
「為何不會是西賊余孽?」周鯉反問道。
侯彬卻覺得理所當然,解釋道︰「大人您仔細想啊,若是西賊余孽的話,周大哥就不會僅僅被人打傷了,他們可是只要命不傷人的,加上後面這幾次也都是以恐嚇為主,定然不會是西賊余孽,那些人若是真要報復大人,肯定是要一擊即中,根本不會做這般打草驚蛇的事情。」
周鯉略一思索,也覺得這話很有道理,以他對那些西賊余孽的了解,若是真的要為死去的弟兄報仇,定然不會用這種威脅躲過實際殺傷的手段,而是直接在某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弄死自己,廖家若是有人存貨,手段估計也差不多。既然不是他們,那麼就必然是燕趙堂了,可這個結果讓他很有些意外,在他看來燕趙堂劫走當朝次輔的孫女,現在定是拼命想辦法補救,甚至開始大規模轉移了,誰知道這幫不知死的東西不說想想如何驅災避禍,居然還敢挑釁官府,也不知這燕趙堂的掌舵人們究竟是怎麼想的,就這種水平居然還能把攤子鋪那麼大。
不過有一件事周鯉並不清楚,燕趙堂的人根本不知道他們曾經在無意中劫走了牛閣老的孫女,畢竟他們不是特意做出這等事的,而知道這事兒的人現在要麼在大牢,要麼在駐軍大營,要麼則干脆已經死了。總堂那邊現在一點消息都沒傳到,他們只知道分壇被一個叫周鯉的縣保帶人挑了,他們現在只有憤怒的情緒,並要用這種憤怒化成火焰,將和他們作對的小小縣保燒成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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