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為了什麼而活?
這個問題已經盤旋在了腦海中十幾年的時間,想必今後也會盤旋下去的。
人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活呢?
為了金錢麼?為了家產麼?為了親族麼?為了麼?
還是說,就像是行尸腐肉一樣,僅僅為了活著而活呢?
「還有五百碼!所有軍隊,準備!」
听著指揮官的呼喝聲,軍隊整齊劃一的端起了手中的長槍。
那就像是一個巨人的嘆息一樣,呼的一聲籠罩住了所有人的思維。
就像是木偶一樣的,舉著黑色的槍身,端著槍。
讓那折射著光輝的鋼鐵槍尖對準那片黑壓壓的,仿佛陰雲一樣的敵方軍隊。
大地都在敵人整齊劃一的腳步下震顫著。仿佛迎來的不是一群人,而是一尊神一樣。
甚至在這麼遠的距離都能听到敵方大本營中傳來的戰鼓聲。
就像是拿巨錘一下又一下的錘擊著心髒一樣,讓心跳鼓動到極限。
是虛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沒有什麼好在意的。
盡管內心這麼瘋狂的吶喊著,但是手中的黑槍卻在不可遏止的顫抖。
溫熱的汗水浸滿了粗糙的槍身,讓那桿凶器更加不易從手中月兌離。
呼吸仿佛變成了烈火一樣,有某種東西在胸膛中燃燒著。
「四百碼!弓箭手舉弓!吊射準備!」
身後傳來的是指揮官洪亮的吶喊聲。
與之相伴的是一聲短促的,在這戰爭浪潮中如同小號一樣的,有著獨特音色的聲音。
那是牛筋浸油後制作成的弓弦眨眼間繃緊到極限的聲音。
你還想著國家大義麼?你還想著自己的存亡麼?你還想著金錢與榮耀麼?
沒有,腦海中變成了一片空白。
就像被什麼東西燒干淨了一樣,天上地下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端著槍,下意識的低著身子,準備迎接那不知何時會到來的沖擊。
在汗水朦朧的世界中,敵人盔甲上的邪惡紋路隱隱約約的釋放著猩紅色的光輝。
雖然看不清那些人的面孔,但是想必也是猙獰可怖的邪魔一樣的面孔吧?
我不能死在這里。
僅僅是這麼想著,身體中就充滿了不知道哪里來的力量。
「三百碼!弓箭手預備……!」
耳邊傳來的是‘咻咻’幾聲凌亂的,仿佛是急促的喘息一般的聲音。
那是緊張的弓箭手們沒有听指揮官的號令,下意識松開手掌時釋放的箭矢破空的聲音。
不知道為什麼,視線沒有辦法月兌離那一根刷著桐油的箭矢。
就像是有什麼魔法,或者強迫自己注意著什麼的樣子,眼珠只能僵硬的轉動著。
目光隨著那根劃破空氣的箭矢漸漸向敵人的方向看過去。
看到那根看起來十分有震懾力的箭矢砸在敵人的盔甲上。
看著敵人盔甲上的花紋驟然一亮。
看著那根足夠貫穿人體的桐油箭矢變成一片飛灰。
敵人的方向恍惚間傳來了一陣哄笑的聲音,就像是在嘲弄這軟弱無力的反擊一樣。
力量就如同落潮一樣從體內抽出去。
打贏這種被魔法籠罩的軍隊……怎麼可能啊。
單憑精神取得勝利也要有個限度啊,怎麼可能憑借就無視裝備呢?
「二百碼!弓箭手,放!」
耳朵中傳來的是指揮官的吶喊,還有弓弦驟然收縮回原地的悶響。
整齊劃一的的破空聲從身後響起來,一根又一根黝黑的箭矢形成一片帷幕劃破天空。
那些可怕的武器劃著弧形的軌跡,發出淒厲的尖嘯。旋轉著沖向對面黑暗的軍隊。
這回應該能殺死幾個敵人了吧?不用太多,幾個就可以了。
握著長槍,看著天空中如同閃電一樣劃過的箭矢在內心中暗暗的祈禱。
看著那些箭矢劃過藍天。
看著那些箭矢旋轉的樣子。
然後……看著它們重復著最開始那些失手射擊的箭矢後塵。
一根根箭矢撞擊在盔甲上面,讓他們盔甲上的紋路一閃。
然後徒勞的在那團邪惡力量面前變成一團又一團碳狀的粉末。
只有區區幾個極為不幸的敵人被那從天而降的黑箭釘在了地面上。
它們是順著陽光揚起了頭顱,試圖觀察那些飛來的箭矢。
然後這些黑色的利器釘穿了它們脆弱的顱骨,把他們龐大的身軀緊緊的釘在黑土地上。
像這樣的戰爭有意義麼?像這樣的世界有意義麼?
看著地上流著什麼東西的尸骸,不禁捫心自問。
那上面果然不是什麼人類的血液。
那些東西就像是火焰一樣熊熊燃燒,伴隨著陰影與煙氣從高大的尸體中流出來。
那些已經陷入狀態的黑色戰士們咕噥著骯髒的語言,紛紛咒罵著抽出了污穢的武器。
他們,不,或者說是它們手中的武器幾乎是人類想象極限的污穢。
骯髒,厭惡,就像是把人扔到屠宰場一樣,光是看著就有一種想要嘔吐的。
那是惡魔的武器。
「%&#¥%#¥&@#@#@%¥!*&*(……&%%¥%」
敵人的咒罵與叫喊清晰的在這片小小的平原上面傳播。
已經完全不用指揮官來下達命令了。
在場的所有人握起武器,對準那些正在咒罵著一切,釋放著毀滅與惡毒氣息的軍隊。
距離已經很近了,甚至不足一百五十碼距離。
最前線的自己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些惡魔噴著硫磺與毒氣的盔甲。
他們帶著牛角一樣的頭盔,身上的盔甲滿是倒刺與暗紅色的血污。
手持著如同生物骨骼一樣黑暗殷紅的長劍,踏過的道路滿都是焦土與火焰。
在那身可怕的盔甲下面是猙獰可怖的,如同噩夢一樣滿是陰影與火焰的身軀。
僅僅是直視那片頭盔下的陰影就有一種被什麼東西焚燒著大腦一樣的痛楚。
而那些污穢的咕噥與咒罵聲更像是一個個尖銳的報警器,讓人的腦袋一陣生疼。
看著那惡魔的可怕姿態,人類們下意識的團結在了一起。
自己甚至能夠感受到同伴盔甲上面清晰的撞擊凹痕和鋼鐵特有的冰冷的質感。
汗臭與呢喃的聲音在這片小小的空間中彌漫。緊張的情緒就像是瘟疫一樣蔓延開來。
「願薩倫斯保佑,干掉這些邪惡的火焰畜生……」
一名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低聲咕噥著神的名字。
抬起蒼白而顫抖的手掌,點了點自己的額頭與嘴唇,閉著眼楮呢喃著神聖的禱言。
這是一種簡易的禱告形式,向天上閃耀的眾神祈求他們的側目,保佑自己不倉促死去。
但似乎諸神的勇氣並沒有傳達下來,這個消瘦的少年眼睫毛顫抖的幅度更大了。
「諸神保佑……我還不想死……我還沒有模到我家孩子的手啊……他才剛生……」
這是一個在身側的中年大叔梗咽的聲音。
因為角度的問題,根本看不到哪個籠罩在頭盔下的男人是什麼表情。
但是想必也是一片清亮的涕淚吧?
「坦格爾祝福我……」
「願森林女神俄妮莉爾寬恕我曾經毀滅森林的罪過……」
「戰神坦格爾保佑,我將在這片戰場干掉我所有的敵人……」
就像是傳染一樣,這個小小的前線里,在敵人還不到一百碼的距離下,所有人都虔誠的用自己的方式向自己所知道的神明禱告。祈求著自己能在這殘酷的戰場上存活。
竭力驅散了腦海中浮現的過往的畫面,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長槍。
那些惡魔的身影已經不到五十碼了。
空氣逐漸變得悶熱起來,硫磺的臭味也開始彌漫在眾人的鼻腔之中。
可以听到它們無窮的咒罵,可以感受到他們的焦躁。
他們是世界毀滅的化身,永遠不會有和平的概念。
他們是諸界的毀滅者,他們是罪惡與陰影火焰的使者,永遠不會有平息的那天。
他們的憤怒只有在毀滅中才會得到延遲,只有摧毀一切才會滿足他們空虛的心。
永遠不用奢求什麼投降的想法,因為他們連自己人都會殺掉。
只要看到,就是永遠的不死不休。
這就是這些惡魔們的存在意義。
‘如果這個世界真的有神的話……’
戰士低頭祈禱著,握著手中漆黑色的刷著桐油的長槍。
那毛糙的東西是他對抗這些惡魔的最後武器。
‘那麼就請保佑我們創造一個神話吧。’
緩緩地睜開了眼楮,就像是諸神的保護真的降臨了一樣。
戰士們不再驚慌與膽怯,而是冷靜的握著自己的武器,堅守在自己的陣地上。
他們將締造奇跡。
「¥@#*&!……@#&*!……¥*(……@&%…&!~!」
火焰中傳來一陣刺耳的叫罵聲,那些可怕的惡魔們開始沖鋒了。
就像是從神話傳說中走出來的惡魔們揮舞著火焰的長劍,邁著巨大的步伐,準備把眼前這個看起來就像是籬笆一樣的防線碾碎。在他們毀滅的生命中已經無數次碾碎過這種渺小的防線了。只需要前進,前進再前進,就能把這些脆弱的東西碾得一干二淨。
這次也不列外。
年輕的戰士們咬著自己的嘴唇,握著手中的黑槍,等待著它們。
30碼
戰士們停止了禱告,堅定的握著手中的長槍與利刃。紛紛按照訓練中的那樣,布下了抵御沖擊的陣型。一個個由鋼鐵和血肉組成的小型防線出現在了惡魔們的面前。
20碼
大地不堪重負的發出一聲聲沉悶的痛呼。惡魔們猙獰可怕的面孔已經清晰可見。那是由陰影,火焰,還有罪惡組成的噩夢。那一股硫磺一樣的氣體隨著空氣飄進了沉默的防線,帶來一陣輕微的咳嗽聲。但是更多的人把臉龐埋在頭盔的陰影里,等待著那個時機的降臨。
10碼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樣。猙獰的惡魔們張牙舞爪的揮舞著他們的武器,邁著粗獷而迷茫的步伐。把他們經過的地面全都變成一片焦土和殘渣。而在這些毀滅化身的面前,所有的人類戰士已經變成了一張張繃緊的戰弓。
他們冷靜的觀察著惡魔們的一切,靜靜等待著迸發力量的那一瞬間。
這一瞬間很快來臨了。
趁著那些惡魔們舉起長劍的一瞬間,趁著那些惡魔們揮舞鏈條的一瞬間,趁那些惡魔們擺動著鐵錘的一瞬間,一聲高亢的吶喊就像是利刃一樣,眨眼間貫穿了所有惡魔——
「士兵們!!!沖鋒!!!!」時間,就此定格。————該場景記錄于《遠南》公測後游戲時間第三個月。在線人數八百四十七人。該戰役一個月後,游戲被轉交與星辰娛樂公司,正式迎來了《遠南》的輝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