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兒,後來被十王司儒風繪聲繪色的學給了太子司儒絕听,當時太子不過淡淡一笑,面上波瀾不驚,司儒風討了個沒趣兒,垂頭喪氣的回了自個兒的府邸,沒兩日便把這件事給忘得一干二淨。
可司儒絕卻是一轉身,便去了皇後居住的鳳棲宮,恰巧皇帝也在,便將這件事兒,學著十王原原本本本的說給了帝後。
末了,司儒絕還添了句評價,「沒想到這向來眼高于頂的八弟,最後竟是在一個弱女子手中吃了虧。」
「這也終于是有個人能治得住他。」皇後笑意盈盈,看起來並無不悅,相反,似是對唐水煙無比的滿意,「還是你父皇賜婚賜得好,這老八,就得有個能拿捏得住他的媳婦,好好治治他這性子。」
皇帝「嗯」了一聲,心中也有微微的詫異。這民間對于唐水煙的評價如何,他不是不知道,原本還想著這賜婚會不會委屈了老八,如今看來,倒是也不用擔心了。
「陛下,不如尋個日子,讓那唐家小姐進宮來瞧瞧吧。」皇後壓不住心底的好奇,唐水煙的傳聞她也听說過,可如此看來,卻是與傳聞大大的不同。她已經等不到大婚後敬茶的日子,便想看看這未來的兒媳了。
皇帝的心中也是帶了幾分的好奇,見皇後如此提議,也未多加考慮,便是點頭允諾了。
「那就三日後,宣唐氏女進宮吧。」
司儒絕坐在一旁,眼中也閃爍著興味的光芒。
他司儒絕,對于一切能夠給這平淡日子添加樂趣的人事物,那都是非常之有好感的。
三日後。
唐水煙做夢也沒想到,她不過是在八王府露了個臉,就被宮里的二位給惦記上了。看著眼前來傳口諭的陳公公,忍不住眼角抽了抽。
「唐小姐,準備好後,就隨奴才進宮吧?」
唐水煙應了聲,招呼著傳旨的陳公公在首座上坐下,又吩咐一旁的僕人上些涼茶糕點,便轉身帶著石榴進了內室。
「小姐,是不是前些日子在八王府那件事兒,被皇上皇後知道了,要降罪了?」石榴著急的眼眶都紅了,想著這事兒終歸還是傳進了宮里,此趟入宮只怕是凶多吉少。
可唐水煙卻並不這麼想,若是皇後真是因著三日前八王府一事而將她召進宮欲降罪,怕是等不了這三天,當日她就會被綁進宮里了。
「別自亂陣腳。」看了石榴一眼,唐水煙一臉的雲淡風輕。她站在屏風之後,玉臂舒展,道︰「還不快替我更衣?宮里那二位可是等不起的。」
石榴勉強壓下了心中的忐忑,打開衣櫃挑出了幾件宮裝,經唐水煙點頭之後,便手腳麻利的為她換上,又梳了一個簡單素雅不失莊重的發髻,插上幾只羊脂玉簪,戴上珊瑚琉璃的蝴蝶珠花,耳上墜著彎月一般的瑪瑙明鐺,這才從內室出了來。
正端著茶盞,輕撇著茶沫子的陳公公,听著內室方向傳來了腳步聲,不緊不慢的放下手中的茶盞,站起身來,一回頭就看到唐水煙娉娉婷婷的走來。輕靈的宮裝逶迤了一室的風華,讓這個見慣了三千美人的他,眼底也不禁劃過一抹驚艷。
「讓公公久候了。」唐水煙柔柔一笑,微微福了福身子。
陳公公眼角似是略微掀了一下,便是回了個禮,側過身恭敬的說道︰「還請唐小姐隨奴才進宮吧。」
寬大的馬車就停在正門口,棗紅的駿馬毛色 亮,莊嚴的黑色車身上掛著四盞琉璃宮燈,幾名帶刀侍衛站在四周,木然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情緒。兩名守在一旁的宮人見著陳公公並著唐水煙出來了,連忙行了一禮,拿出了雲錦做的腳凳,擺放在馬車前,恭候著唐水煙進入馬車。
唐水煙扶著宮人的手臂,如同春風中柔軟的楊柳,踩著腳凳進了寬大的車廂之內。宮人見她進去了,便打算放下那用菱紗做成的車簾,卻不想被唐水煙伸手止住了。
「我的婢女還沒上來呢。」她柔柔一笑,便將目光轉向了一旁候著的石榴,道,「快上來吧。」
石榴應了一聲,一只手提著裙子剛準備上去,卻不想被一旁的陳公公攔住了。
「唐小姐,今兒個皇後娘娘召見的可只有您。」不卑不亢,陳公公扯著嘴角,話中卻是不留絲毫婉轉的余地。
石榴有些著急的看著唐水煙,她家小姐身體那樣嬌弱,若是皇後真的怪罪了,她不在身邊,連個替罰的人都沒有,可怎麼辦啊!
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卻看到唐水煙沖著自己輕輕搖了搖頭,她的菱唇嗡嗡了幾下,一雙貓眼燦若星辰。石榴先是一愣,隨即便是明白了唐水煙的意思。她斂下眼,恭敬地行了一禮,低著的頭看讓面朝著她的陳公公看不清表情。
「小姐體弱,一路上有勞公公了。」
陳公公輕「嗯」了一聲,便不再理會石榴,轉過身隨意擺了擺手,那打著車簾的宮人便是將紗簾放下,外面的世界瞬間變成了一片女乃白色的朦朧。不知誰輕揚起了馬鞭,只听一聲清脆的聲響,巨大的車輪開始緩緩地滾動,壓著青石路面發出了吱嘎的聲響。
這邊是,朝著皇宮去了。
直到馬車過了遠處的轉角,徹底消失在視野之中後,石榴才抬起了頭,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她早已不復方才的沉靜,慌慌張張的跑回了府中。
若是真的在宮中出了事,那便只有這個法子能救小姐了!
幾乎是與石榴轉身入府的同一時間,一道黑影從不遠處的轉角縱身凌空而去。皇後宣見唐水煙的消息,不過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在馬車剛剛穿過九重宮門的瞬間,便傳入了那人的耳中。
只見他拿著筆的手微微一頓,濃密的劍眉似是微微一擰,「看清楚了?是鳳棲宮的馬車?」
「回王爺,屬下瞧得非常仔細,確實是鳳棲宮的馬車,就連皇後娘娘身邊的陳公公,也是一並在了的。」那人一身的黑色,只余下一雙狹長的眼露在外面。他單膝跪在地上,右手放在心口處握成一個拳,低垂著頭,畢恭畢敬的答道。
「哦?那她可有什麼反應?」停頓不過是剎那,那人手中的筆又再次如行雲流水般優雅,如龍飛鳳舞一般張狂的字體躍然于紙上。
「唐小姐幾乎不曾說話,屬下愚鈍,並未看出什麼端倪。只是她那婢女在馬車走遠後,便慌慌張張的進了府,只是不知究竟是為了何事。」黑衣人像是有些困惑,那叫做石榴的婢女顯然是受了唐水煙的囑托,可他當時距離甚遠,只看到唐水煙似是唇角微動,可具體說了什麼,倒真是不知道,「屬下無能,還請王爺恕罪。」
那人一把丟掉手中的筆,飛濺的墨汁有幾滴站在了他寬大的衣袖上,像是幾朵墨染的梅花,驟然綻放于白綾的雪色之中。
「你下去吧。」
那人話音剛落,原本單膝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便如同被風吹散的一縷黑煙,只不過眨眼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在書房內來回踱著步子,幾圈後,才終于停下了腳步,冷冷的哼了一聲。
「來人,替本王更衣。本王要進宮。」
唐水煙,就讓本王瞧瞧,你到底還能翻出什麼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