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爺步伐急促,一臉焦急,一進了大殿便也不顧帝後在場,直直看向了唐水煙。上下仔細打量了一番,卻認了她此刻沒事兒,才暗暗的松了口氣。
太子司儒絕邁著大步走在唐老爺的前頭,不疾不徐,像是閑庭散步一般。他看了看欽天監那幾人,目光在掃過方才回話的那個人時,微微一頓,扯著嘴角露出了個奇怪的笑容。
「兒臣(臣)參見父皇(陛下),參見母後(皇後娘娘)。」
「起來吧。」皇帝冷著一張臉,看不出喜怒。
司儒絕起了身,像是這才注意到四周還站著欽天監的人以及唐水煙,驚訝道︰「喲,今兒是個什麼日子,父皇這兒可真熱鬧。」
「胡說些什麼!」皇後低斥了一聲,有些不悅的看著司儒絕,不明白他這個時候跑來這里干嘛。
唐老爺依舊跪在那里,絲毫沒有起來的意思。唐水煙有些詫異卻又感動的看著唐老爺,父親的背影一如兒時的記憶一般,總是毫不猶豫的站在她的前面,為她擋去風雨。她想開口,卻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唐愛卿這是為何呀?」
皇帝聲音冷漠,他自然是知道唐老爺是為了什麼。或許之前他對那些流言還能嗤之以鼻,這是單純的想要找個人發泄一下心中的怒火,那麼經過欽天監幾個官員的確認,這件事,無論他是否信,那都必須是真的。
「臣只求陛下能網開一面……」唐老爺聲音中帶著一絲乞求,他一得了風聲便急忙趕了過來,這是萬萬不能讓那流言坐實了去啊!
「愛卿這是想要朕網開一面什麼?」皇帝明知故問。
唐老爺一時語塞,他總不能說,是得了消息想要阻止皇帝下旨廢婚吧?妄自揣測聖意,那……
一旁的唐水煙也忍不住蹙了蹙眉,此番卻實魯莽,她想要阻止唐老爺,卻也知道此時沒有她開口的份。
「父皇。」倒是這時候,司儒絕突然插了話進來,「唐大人這是因著兒臣無意中提起了八弟府中的事情,這才愛女心切,趕了過來呢。」
有些詫異的看向司儒絕,只見他神采奕奕,就如同在談論今日的天氣一般平常。甚至于,察覺到唐水煙的視線,他微微的側過頭,高深莫測的一笑。
心中突的一跳,唐水煙忍不住揣測,這司儒絕究竟想要做什麼?
「這麼說,愛卿已經听說了八王府上的事了?」皇帝把玩著拇指上的玉扳指,看不出喜怒的臉上是一雙如深潭一般的眼,任憑唐水煙怎麼看,都看不明白,他究竟意圖為何。
「微臣……」
還不待唐老爺將話說完,皇後便急急的打斷了,「唐愛卿,本宮也是極喜歡水煙的,可……這方才欽天監的大臣們都說了,她與皇兒實在是八字不合,勉強嫁過去只能落個克夫喪子的下場。這婚姻……」
皇後的意思,那是免了這樁姻緣,哪怕是毀了這聖旨。皇帝在一旁沉默不語,可面上卻劃過了一道不悅。
「這……」唐老爺有些為難的看著唐水煙,且不說別的,光是被皇室退婚這一樣,水煙日後便別再想嫁出去了。
「唐姑娘,你怎麼說?」
皇帝的目光落在了至始至終都未曾多話的唐水煙身上,這女子自打進入這大殿之內,就未曾見過驚惶之色,配老八……倒是剛剛好。
「民女一切但憑陛下做主。」唐水煙盈盈跪下,寬大的衣袖遮住了她的表情,平靜的聲音中隱約含著一絲顫抖,殿外不知何處吹來一陣清風,揚起了衣裙上的輕紗,讓她看著,愈發的我見猶憐。
心底,卻是巴不得皇帝一道聖旨終止了這婚約呢!
皇後一瞬間有些于心不忍,他是真心喜歡這個御筆欽點的皇媳,也覺著,她與司儒墨那是般配的一對。可是,再喜歡,再般配,那也比不上她皇兒的性命啊!
這麼想著,便又硬下了心腸,道︰「陛下,依臣妾愚見,不如還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皇帝的身上,皇後懇求的看著他,未盡的話語中意思已經非常明確。
司儒絕似笑非笑的看著,眼底閃過一道促狹的光芒。
唐老爺抬起眼,想要看出帝王的喜怒,一雙老手在袖內攥得緊緊的,連掌心都汗濕了。
唐水煙倒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仿佛這一屋子人所討論的事,全都與她無關一般。
好半響,皇帝才緩緩開了口,卻是向著一直站在一旁的欽天監的那幾位大臣。
「諸位愛卿,方才所言,可是真確?」
「臣等所言句句屬實,望陛下三思——」
八王府內
司儒風不知從哪兒弄來的麥稈,此時還綠油綠油的,被他那雙手一折騰,便翻出了各種花樣。
「八哥,你說,父皇會信嗎?」司儒風這麼問著,卻也絲毫不見擔心的神色。他也就那麼隨口一問,全副精神可都集中在手里那根麥稈上了。
皇後常年禮佛問道,對這些個說法,自然是深信不疑。可皇帝嘛……
折騰了好一會兒,弄出了個蚱蜢的造型,司儒風滿意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杰作,笑得一口白牙閃啊閃。
「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司儒墨難得幽幽的吐出一句話,腦中想的滿是那一日茶樓中驚鴻一瞥的倩影。之後他便命人多方查探,想要問出究竟是哪家的千金,卻一直無果。
「放心吧!那群欽天監的老頭兒,可是有把柄在我手中,斷然不會亂說的。」司儒風卻是以為這是問的此時宮里退婚的事兒,忙不迭的拍著胸脯打包票,「況且這次還有太子皇兄助陣,必然萬無一失!」
司儒風甚至覺得,他此刻都能見著那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緩緩亮起。
「也不知道她現在在想些什麼……?」司儒墨壓根兒沒仔細听,若是此刻房間內有八王府的下人在,必定會驚訝的掉了下巴,他們那英明果決的主子,此刻竟像是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一般,魂不守舍。
「還能想什麼,肯定是不甘心的向著父皇母後苦惱呢!」司儒風不屑的哼了一聲,對唐水煙,他從最初的好奇到後來在皇宮的怒氣沖天,現在可是恨得牙癢癢呢。
哭吧哭吧!就憑著她那臭名聲,才不會讓她嫁給自個兒最崇敬的八哥!
想著自己一手安排的這些,司儒風頭一次陰測測的笑了,一雙眼中滿是得意。而一旁的司儒墨則是長長地嘆了口氣,深陷在自我世界中的他壓根沒發現自個兒的皇弟此刻笑得那叫個人。
他心儀的女子呀,此刻正在那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