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馬車如來時一般沉默,不同的是,一人笑得得意,一人氣得黑臉。
馬車剛停穩,石榴還未來得及掀開車簾,就見得一股疾風自車內刮出,司儒墨黑著一張臉頭也不回的直接下了馬車,進了府內。
「小姐……」石榴有些傻眼的看了看依舊坐在車內的唐水煙,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了。
「沒事,王爺只是有些累了,扶我下去吧。」
扶著唐水煙下了馬車,一路走回主院時見到的下人都是戰戰兢兢的模樣,想必都是掃到了剛才某位王爺的台風尾。
唐水煙心情愉悅的揚唇一笑,似是毫不在意司儒墨的低氣壓,儀態萬方的邁著步子。今日陽光晴好,院子里的楓葉漸漸染上了些許的紅色,桂樹上開始生出了細小的花苞,一點一點醞釀著綻開的美麗。
「石榴,讓廚房備午膳吧。」唐水煙坐在梳妝台前,模糊的銅鏡倒映出她的輪廓。抬起手,一點一點取下了發髻上那些沉重的釵飾。直到只剩下一只珊瑚簪,才停了手。
「要通知王爺嗎?」石榴想到王府門口司儒墨那黑的嚇人的臉色,就忍不住心底有些抗拒。
唐水煙想了想,無所謂的說道︰「差個人去知會一聲吧。」
「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整個王府都沒料到王爺和王妃竟然沒有留在宮中用膳,唐水煙換下了繁重的宮裝,又看了會兒書,依舊沒有可以吃到午膳的跡象。
就在不久之前,被派去請司儒墨來用午膳的小丫鬟紅著眼眶就回來了,唐水煙也沒細問,抬眼看她那模樣就知道司儒墨估計現在都要氣炸了,哪有心情吃飯?揮了揮手便讓她下去了。
抬頭看看高懸西空的艷陽,月復中發出細微的鳴響,唐水煙黛眉一簇,煩躁的將手中的書卷扔到了一邊。
「走,我們出去吃!」司儒墨那混蛋肯定是故意的,都這麼久了還未傳膳,一定是那個混蛋下的令。
「小姐,要不奴婢再去廚房看看?」石榴有些不安,司儒墨下馬車時候那怒氣沖沖的模樣還那樣鮮明,如今又不打招呼的直接出府,會不會有些不妥?
「看?再看我都要餓死了!走人!」唐水煙才不管司儒墨怎麼想的,她忍了這麼久已經是極限。
「是。」石榴連忙拿了銀子,跟在唐水煙的身後。她對司儒墨也是有些埋怨的,不管怎麼說她家小姐可是千金貴女,在護國公府的時候可從沒人敢餓著她。
出了王府,唐水煙也沒讓備馬車,她站在門口像是想了一會,才開口道︰「去第一樓。」
第一樓是全京城最大的酒樓,大廚擅長折騰些奇珍怪鮮,每一有新鮮的菜式出爐,便能引得全城的人都慕名前來,嘗個新鮮。
都說第一樓日進斗金,光上繳的稅金便是同行中的翹楚,甚至蓋過了其它那些個布行商行,隱隱有逼近錢莊之勢。可又有多少人之道,這第一樓其實是唐水煙名下的產業?
當掌櫃的看到唐水煙遞上來的玉牌之時,原本便笑眯眯的面容更是多了幾分敬畏。他恭敬的站在一旁,道︰「主人今日是來查賬嗎?」
「來吃飯的。」肚子唱了許久空城計的唐水煙早沒了那些個客套的心情,直接提了裙子就朝二樓走上去,「讓廚房動作快些。」
「是。」掌櫃的止步于樓梯口,恭敬的看著自家主子的身影消失在逐漸關闔的門中,直到那門徹底閉緊了,才轉身喊來了小二,吩咐了起來。
二樓全是廂房,不同于一樓大廳的熱鬧嘈雜,來此用膳的均是王公貴冑,高門子弟。也因此,那些個裝修擺設更是講究,名貴的古董字畫,精致的屏風輕紗,極盡了風雅,低調了奢華。
唐水煙進的是最里面的一件廂房,那是只屬于她的。一進了房間她便一把掀了頭上的帷帽,往桌子邊上一坐,倒了杯水仰頭灌下。只听「砰」的一聲脆響,官窯青瓷被毫不憐香惜玉的放到了桌上,緊接著,唐水煙便毫無形象的趴在了桌子上,有氣無力的碎碎念道︰「司儒墨,你這混蛋……!竟然想餓死我!」
石榴有些無奈,這早上出府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就去了趟皇宮,成這樣了?
「小姐,您和王爺究竟怎麼了?」
「哼!還能怎麼了……不就是早上敬茶的時候,他想陷害我麼!」唐水煙紅唇一揚,那詭異的笑容讓石榴看了都覺得毛毛的,像是奸計得逞的狐狸,又有點像得意的貓,「不過被我整回去了。」
想到當時整個大殿上,幾乎所有人都用一種震驚而不可置信卻又莫名的隱隱在心中有了定論的目光看著司儒墨時,他那張黑的不能再黑的模樣,唐水煙就忍不住想要捧月復大笑。
想陷害她?她唐水煙像是吃素的嗎!
不過居然就因為這點兒事,那司儒墨就想讓她餓肚子,簡直是枉為男人,心眼比針尖兒還小!可惡,太可惡了!
憤憤的想著,腦中突然精光一閃,烏黑的瞳仁在貓兒眼中轉了一圈,帶了幾分算計。
「石榴,讓掌櫃的進來,說我有事吩咐他。」
司儒墨,你不仁我不義。美食之仇不共戴天,這梁子算是正式結下了!
「呵呵呵……」唐水煙越想越得意,一雙粉拳緊握,心底笑聲便不自覺地泄露了出來。
石榴看著突然低笑出聲的自家小姐,忍不住打了個顫,模了模自個兒的胳膊,全是雞皮疙瘩!
遠在八王府的司儒墨這時候冷不丁的打了個噴嚏,他皺著好看的劍眉瞅了瞅窗外的天色,沒降溫吶?
收回疑惑的目光,司儒墨揉了揉有些酸澀的雙眼,腦中還想著改日再把司儒絕與司儒風請來,共同商討一下如何對付那個心思惡毒的女人。
龍陽之好?虧她想得出來!
月復中一陣猛烈的饑餓感襲來,司儒墨這才恍然想起,他竟是忘記用午膳了。連忙喚了人來,吩咐道︰「傳膳。」
那奴僕領了命剛準備退下,司儒墨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又喊住了他,「等等,王妃用過午膳了嗎?」
「回王爺,王妃方才已經出府了,听說是去用午膳了。」奴僕回答的恭敬。
司儒墨嘴角一抽,就覺得會以為唐水煙會等他一起用膳的自己簡直是愚不可及,難道他到現在還對那女人抱有什麼希望?
煩躁的揮了揮手,更多的是對自己莫名其妙念頭的無語,「行了,你下去吧。」
她與他根本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他跟著瞎操什麼心!
此時八王府的廚房內,司儒風雙手叉腰得意的笑啊得意地笑。
他出了皇宮可是緊緊跟著皇兄的馬車,偷偷溜進王府的。看著那些唯唯諾諾跪在地上的丫頭婆子,看著那灶台上做了一半便停下了的蔬菜魚肉,司儒風嘴角的笑容越擴越大。
敢給八哥下絆子?餓她一頓算是輕的!
跪在地上的婆子小心翼翼的瞄了眼笑得直得瑟的十王,心中不停祈禱王妃可千萬別來問她的罪。一個是皇族的十皇子,一個是王府的女主人,她一個燒飯的婆子,誰也得罪不起啊。
真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