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歌接在手中,是一個做工極其精致的水藍色香囊。舒殘顎
微微沉吟一下,搖頭道︰「不認識。」
重又遞還給雲若離,讓他暫時先收起來。
「娘娘……」
百里溪目光驚訝的叫了一聲,玉歌淡淡看過一眼,百里溪默默的閉了嘴。
雲若離看著兩人,莫名的便有了一種被摒棄在外的疏離之感。
「玉兒,這地方不能再待了,我們走吧!」
上前一步,將披風月兌下,系在了她的身上,頓時,一股暖意襲來,還帶著他身上微微的溫度。
「好!我們走!」
玉歌莞爾一笑,過去的一切,仿佛又重回眼前。
只是時光不同,空間不同而已。
「娘娘,那,他們呢?」
百里溪看著兩人執手相牽的一幕,眸光閃過一抹擔憂。vmyp。
娘娘這樣……如果被皇上給知道了,怕是整個將軍府上下,誰都活不了的。
還有碩親王爺……要是知道這憑空的摔次崖,居然又摔了個情敵出來,那這整個的北部蠻夷之地,估計會被王爺的憤怒,給蒸騰得寸草不生。
王爺出手,血流成河啊!
「剛剛不是說過了,把他們都火葬了嗎?」
玉歌回頭,唇角帶笑的看著他︰「百里統領,以後不要再叫我娘娘了。玉歌自從離宮的那一日起,便再也不是天垠的皇後了。以後,你可以叫我玉歌,或者玉兒,都行。」
恢復了前世的記憶,這性情,好像也變得天高雲淡的無比豁達了。
都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也沒什麼看不開的?
「娘娘,微臣不敢!」
百里溪立即「砰」的跪地,心下隱隱有種感覺,娘娘這一次,是真的不會再回頭了。
可是,那些因為她,而倍受牽連的將軍府眾人怎麼辦?
碩王爺的眾多無辜下人怎麼辦?
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道︰「娘娘,微臣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還有皇上……應該是極力盼著娘娘回歸的吧?
更何況,娘娘肚子里,可還懷著皇上的龍種呢!
「既然知道不當講,那還講什麼?」
雲若離聲色冷寒的代替著玉歌出聲。
他就是看著這些古人不順眼。
明明玉兒都說得這麼清楚了,還磨磨唧唧的纏著不放,一口一個娘娘,叫得他無比火大!
「若離!你先听听再說!」
玉歌輕輕拍著他的手,安撫著他的火氣,轉向百里溪,淡淡的道,「說吧!不過,你最好快一些!」
若離沒有多大的耐心再等下去,她,也沒有了。
如今,給他這個機會,只是想要知道皇城的情況而已。
以便決定,她將來的路,到底要何去何從。
「娘娘,恕微臣直言,娘娘是真的打算要離開了嗎?」
百里溪果真抓緊機會的問著,玉歌點點頭,算是應了。
百里溪閉了閉眼,又睜開,音容苦澀的道,「可是娘娘,您這一走,玉將軍跟夫人怎麼辦?他們都已經被關起來了。還有……王爺,怎麼辦?王爺為了您,不惜遠赴蠻夷征戰廝殺,娘娘的心里,難道就沒有一星半點的掛念麼?」
一直以來,百里溪都以為,皇後這次不顧性命的出宮,肯定是要為了追逐碩王爺而去的,可現在看來,真實情況卻好像並不是這樣?
飛快的眸光看過一臉淡漠的雲若離,百里溪心下一跳,不得不承認。
無論是皇上,還是王爺,跟面前這個男人比起來,都不若他的全心全意。
這是一種男人的直覺。
皇上在看娘娘的時候,看的是娘娘背後的天下。
王爺在看娘娘的時侯,看的是娘娘這個人。
而這個男人,在看著娘娘的時候,既不看天下,也不看人,他看的……是娘娘的這顆心!
百里溪甚至有種感覺,娘娘這次離宮出走,好像,專程就是來找這個叫做雲若離的男人的。
只有找到了他,娘娘的整個人生,才能夠真正完整。
「龍子謹,將他們怎麼了?」
玉歌沉默一下,淡淡問著。
她從來就知道,龍子謹是個不擇手段的人,卻是沒想到,他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卑鄙無恥的地步。
想用她的家人來威脅她麼?
絕色的眸光微微一閃,龍子謹……
「他們?是你這一世的家人?」
雲若離腦子很好使。
在百里溪將這些情況逐一說明的時候,他便已經很快的理清了這其間的關系。
尤其是那個被稱做王爺的男人,雲若離覺得,他最好死在蠻夷之地,永遠不再回來。
「若離,我想救他們!」
玉歌輕輕點頭,面色冷靜的道,「不管如何,他們……總是真心疼愛我的!」13771367
前世里,她是孤兒,這一世,她好不容易能夠得到父母雙親的那種全心全意的愛,她,有些放不下。
雲若離便嘆口氣,「玉兒!別傻了,他們……只是在對自己的女兒好,並不是因為你!」
她的心思,他懂。
可惜的是……並不現實。
玉歌搖搖頭︰「你不懂。」
她已經渴望親情太久,這一世終于得到,不管是否因為誰的原因,她都不想丟棄。
或者,再退一萬步來說,她已經習慣了當他們的女兒,已經,不能再分開了。
除非他們不再要她,不再承認她,否則,他們將永遠是她的父母!
「娘娘,您……」
百里溪在一邊目瞪口呆的听著。
任憑他大腦如何的發達,如何的智計百出,聰明過人,在這一刻,他也永遠都听不明白這兩個人到底在說些什麼。
什麼是這一世?什麼又是不懂?
聲百還目。听那個男人的意思是說,這皇後娘娘難道不是玉將軍的親生女兒麼?
可是……這又怎麼可能呢?
「百里統領,還是那句話,希望今天的事情,你能夠永遠的爛到肚子里。這,也是為你好。」
玉歌微微彎唇,似是囑咐,又似是警告。
百里溪雲里霧里的點點頭,當然無條件服從。
皇家的事,再小,都是大事。百姓的事,再大,都是小事。
他又不是活夠了,敢拿這事去向皇上說嗎?
皇上不直接的砍了他出氣,就算很好了。
「那好!我們就先走一步,這里的事情,就麻煩百里統領了!」
玉歌淡淡一笑,與雲若離轉身離去。
那絕決而沒有半點猶豫的背影,讓百里溪覺得自己的那顆心,也忽然就變得空蕩蕩的。
真的,就這樣……離開了嗎?
毫無留戀,毫無不舍。
百里溪呆呆的駐立在冷風之中,娘娘不回宮,他回去,也沒法向皇上交待的。
「唉!」
無奈的一聲嘆,看一眼身後的遍地死人,苦笑著搖搖頭,果真是一把火,全部都燒了。
人死如燈滅,恩怨萬事消。
他沒有按照娘娘的吩咐,將黑子那些人拖出去喂狼,而是讓他們跟這些寨子里無辜喪命的村民一起,合著火葬了。
第一,他沒有這個時間。
第二,既來之,則安之,眾生平等!
要死,就死一塊吧!
生拉硬拽的給自己找個偷懶的理由,然後挨個將瑞蘭,扎勒,以及多瑪大爺拍醒。將目前的情況簡單的敘述了一遍之後,問他們有什麼打算?
畢竟是自己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多瑪與扎勒當場便一跌坐地,極是悲痛哀絕的哭了一會兒之後,便堅決的要跟著百里溪離開。
而瑞蘭在得知,玉歌雖然是救了她,卻並沒有帶她一起離開的打算之後,默默的低下頭想了一會兒,也同樣決定了要跟著百里溪離開。
這片原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世.外.桃.源,已經徹底的變成了一處死地。
她就算是想要留下,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好!你們就跟我一起走吧!不過……瑞蘭姑娘,娘娘不帶你離開,或者也是為了你好。」
百里溪終究是不忍心看著瑞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便好心的開導她一句。
瑞蘭頓時眼楮一亮,急急的道︰「百里統領,你的意思是說,娘娘是迫不得已的?」
一顆原本低落到谷底,甚至已經不想再活的那顆心,瞬間又「怦怦」的猛跳了起來。
別怪她迂腐,也更別怪她愚忠。
她此番跟著娘娘一起離宮,已經是觸怒了天顏。
日後,就算她不死,皇上也是不會放過她的。
「嗯!娘娘,確實是迫不得已的!」
百里溪憐憫的看著她,心下忍不住的發酸。
現在他們的狀況,是何其的相似啊。
一個,是被皇上逼著不敢回去,另一個,是被娘娘給無情拋棄了……
不過,這話,他是絕不敢跟瑞蘭說的。
「娘娘……真的,真的沒有不要我嗎?嗚!娘娘!娘娘!」
瑞蘭怔怔的低喃一句,忽然又喜極而泣的掩面痛哭,雙腿發軟的再也站不住的坐在了地上。
想到娘娘為了救她,用盡全力的一腳將她踢出了驢車。然後,娘娘卻是自救不及的摔了崖。
當時,她的心都碎了。
娘娘可以為了救她而不顧性命,那她為什麼又不可以隨娘娘而去呢?
哪怕到了黃泉路上,能與娘娘一起做個伴,那也是極好的!
所以,她義無反顧的也跟著跳了崖。
誰知,老天有眼,她們都沒有死,都還活著。
跳下的時候,她被掛在了樹上,是黑子發現了她,又救了她,卻也綁了她做人質。
後來,再次見到娘娘的時候,她好開心好開心。
原以為從今以後,又可以全心全意的與娘娘在一起,服侍娘娘了,卻又被娘娘的無情離棄,給徹底的打擊到了。
頓時,這一顆心就涼了,絕望了。
無疑是從天堂到地獄的巨大落差!
這是一種極端絕望的感覺。
娘娘,在經過了這麼多事情之後,您怎麼可以不要蘭兒呢?
那麼蘭兒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不如死去!
然後,又偏偏在這時,百里溪好心的開導她了。
可想而知,瑞蘭這一顆小小的心髒,在這短短的一瞬間中,是經過了怎樣油煎火燒的希望與絕望?
「好了好了,瞧你,還哭起來沒完了。」
百里溪出于道義的考慮,很是盡職盡責的安慰著,從懷里掏出了一塊粗布方巾的遞給她。瑞蘭也矯情,吸著鼻子的伸手接過,眨眼就將那一塊粗布方巾擦滿了眼淚。
百里溪眼楮看著她,笨嘴笨舌的哄著道︰「瑞蘭姑娘,你看,你千萬別再哭了啊,你再哭下去,我真的再沒有方巾給你用了。」
哎!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今天,可總算是見識了。
「百里統領,你……」
瑞蘭拿著方巾抹著淚,頓時就「噗嗤」一聲笑,眼淚不見了。
百里溪模模頭︰「瑞蘭姑娘,你笑什麼?」
「沒什麼!」
瑞蘭搖搖頭,想了一想,臉紅的道︰「只是沒想到,百里統領也會說笑話。」
百里溪︰「……」
頓時便有些無語。
他說的話,真的很好笑麼?
不過不管怎麼樣,這女人只要不哭了就行。
另一邊,扎勒與多瑪四目相對,淚水滾滾。
他們,辛苦勞作了一輩子的家,就這樣沒了嗎?
轉眼之間,滿寨的鄉親,眾多的親人,就這麼沒了,化成灰了。
「多瑪阿爺,以後,就只剩我們兩個人了。」
扎勒眼楮紅紅的看一眼瑞蘭,有些傷,有些痛,有些悲,還有一些小小的羨慕。
這女人就是好,連哭個眼都有人哄。不像他們,家沒了,親人都死光了,也沒人來安慰他一個字。
「唉!這都是劫啊!」
多瑪紅著老眼,一聲長嘆,「人活一世,也早晚不過個死。只不過是早一步,晚一步的區別而已!」
搖搖頭,蹣跚著起身。
這生死之事,天地循環是一回事,但驟然慘死,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雖然對這生死看得很快,但這心下也到底是悲涼的。
往日那些鮮活的面孔,就這麼去了,永遠的去了……
「阿爺,我來扶你!」
扎勒跑過去,扶著步履蹣跚的多瑪,兩人一老一少,相扶相持的慢慢走了出去。
「我們也走吧!」
百里溪看了眼瑞蘭,瑞蘭點點頭。
兩人也緊跟著離開。
身後,沖天的大火,映紅了大半的天空。
與此同時,龍昱昕單人獨騎的闖進了這處與世隔絕的小小山寨,卻是在看到這沖天的火光時,眼前一黑,再也支撐不住的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