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宮挽歌 第二十九章 愛得卑微,愛得瘋狂

作者 ︰ 清媛

黑暗散開,明亮襲來。舒 

無數的火把將這十里坡團團的包/圍,包括兩邊的林間,不知埋伏了多少的人手。

他一襲白色的衣衫,翩然若仙的緩緩走出。

精致的眉眼,冷冽的面容,卻又將他神仙般的氣質,襯上了一抹陰冷的邪魅。

他的懷里抱著一個睡得正熟的孩子,正是那遍尋不著的龍小寶。

他站在人群中,風華矚目,像極了暗夜的王爺。

他說︰「玉兒,跟我走!我會將你的孩子,當成我的孩子來疼!」

那樣冷硬的人,說出這樣委曲求全的話,玉歌這心里應該是感動,可偏偏……她此時除了冷,除了恨,再沒有別的想法。

「雲若離!沒想到,你竟卑鄙到這邊地步!我的孩子,為什麼要由你來疼?」

她紅唇凌冽,踏前一步,雲若離將手中的孩子高高舉起。

她瞳孔一縮,怒道︰「雲若離,你敢!」

「我有什麼不敢的?」

雲若離手舉著龍小寶,面色冷然,「這並不是我的孩子,我想要如何處理她,是我的事。與你何干?」

他伸手,撫上自己的心髒位置。

雖然痛,但卻是有了一絲報復的快/感,「玉兒!你出個意外,你便忘了我!我知道你恨我。可是,我還是怨你……那天路邊,並不是我故意離開,我只是想要幫你做一輛推車,誰知道你就出了事。玉兒,你我相依為命,已經一世有余,難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心?」

「我的心里有沒有你,你當真是一點都不知道麼?」

「我以為,我就已經足夠心冷,心狠,卻沒想到你更比我冷狠!」

「你忘了我,你居然忘了我!從前的一切你不記得,那這整整半年來的所有一切,你都不看在眼里嗎?我雲若離該是何等卑賤的愛著你,你就這麼來糟蹋我嗎?」

「我為了愛你,我甚至逼著自己去愛你所愛的一切!包括那個龍昱昕,我有哪一點不如他的?為什麼……你的眼里就再也沒有我了?」

「玉兒!對不起!走到今天,是我永遠所不願。現在,我只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你跟我走,孩子,我們一齊來養大。第二……我殺了孩子,你再殺了我!自此之後,哪怕再輪回萬世,我雲若離再不認你!」

「玉兒,你只有一分鐘的時間考慮。從現在起,我從一,數到六十!你……好好想想!」

雲若離將手中的小寶遞給旁邊的人,雙手負在背後,開始認真的數數。

「1,2,3……」

他數得很認真,也很規矩。

如果有秒表掐算的話,玉歌敢肯定,他數數的頻率與那秒針走動的頻率,會完全一樣,分毫不差。

而雲若離從出生到現在,兩世為人,一共說出的話,也沒有今天的多。更沒有今天的深情,當然,也不會比今天的話更無情。

他為了得到她,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了。

玉歌垂了眸光,在他催命一般的報數聲中,憤怒的心情反而漸漸冷靜了下來。

「……59,60!」

一分鐘時間很快到了,雲若離眸光一閃,淡漠無情的看著她︰「玉兒,你可做好了決定?」

攏在袖下的十指微微勾起。

假若她真的不答應,他會怎麼樣?

雲若離心下一狠,他會殺了那孩子的!

他真會殺了龍小寶……然後,再與這個負心的女人,一起同歸于盡!

既然她已經徹底忘了他,那便跟他一起的下墜地獄吧!

「玉兒,時間到!你想得如何了?」

雲若離淡淡擰著眉,抬手。

那微微彎張開的五指,仿佛是一個死亡的信號。

只要她敢說一個否認,接下的事情,玉歌毫不懷疑,雲若離會說得出,做得出。

她長嘆一聲,幽幽的道︰「若離,你又何必這般固執?」

她明媚的眼楮看著他。

在周遭火把的映照下,她看見他的眸光五彩繽紛的流轉著,像是早對她的答案在意料之中一般,他站在哪里,就是一個胸有城竹,大局在手的王者。

他說︰「玉兒!我就知道,你是不可能會忘了我的!那麼多曾經的過往,就算是你真的忘記了,我也一定會讓你再次想起!」

他落下手,緩步走向她。

灼灼的目光,比那天上的星光更甚,灼疼了她的眼,也灼了他自己的心。

「若離,我回不去了。」

玉歌後退一步,深吸了一口氣,選擇淡然的面對他,「在這里,我愛上了龍昱昕,生了龍子謹的孩子。對于你來說,我已經不潔,也不再配得上你。所以,我別無它法!」

雲若離站住了腳步,他飛揚的白衣,映著天上的星光,更加的冷清,若仙!

「所以,你就選擇要忘掉我嗎?你對龍昱昕有情,我可以等!我可以等到你回心轉意的那一天,可是……你不該選擇以這樣的方法來傷我!」

雲若離說得沉凝,白衣袍袖在黑夜中散開,便將這如墨的夜色里,揉進了一絲耀眼的白。

玉歌徽垂下眸色,她唇角勾起笑︰「若離!你我相識多年,我能不知道你的性格麼?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我不想傷你,更不想讓你難過,我以為我的忘記可以讓你放手……可是,我錯了!我錯的不是用錯了方法,我錯的是……我低估了你的人,你的心。」

「可是……事情到了現在,你一路跟著走過來,你難道還不懂嗎?我的孩子,我的家,只能有一個人融進來,那便是龍昱昕。除了他,再沒別人。」

「若離,你醒醒吧,放手吧。你這樣強求,我們所有人都會很難過的。」

玉歌踏前一步,誠摯的望著他。

黑夜中,他的眸光陰暗而疏離,透著一份刻骨的恨。

玉歌忽然便有些心中不安,她眉頭一蹙,雲若離已是哈哈大笑︰「放手?真的能放手嗎?你再過幾天就要嫁給他了,你讓我如何放手?」

「你死了,我上天入地的追尋著你。終于又見到了你,你卻讓我放手?那好,我放手。可是你怎麼樣才能賠我一個一心一意愛著護我的玉歌!」

神氣里火。玉歌,玉歌……

他心頭永遠的痛!

為什麼……明明相愛的兩個人,在經過時光的變遷之後,居然變得比陌生人還不如!

她原本愛他入骨,現在卻是要狠心的推離他,生生的扼殺他!14054667

玉歌,我不允許!

我絕不充許!

驀的,他眸光一閃,再度舉手,玉歌心神一顫,大叫一聲︰「我答應你!」

風聲起,夜色更深。

暗夜的火把仍舊不知疲倦的跳躍著它美麗的舞姿,雲若離的手勢怔在半空,差點就揮下去。

玉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忽的流淚。

「若離,這輩子,我對不起你,你原諒我,好嗎?不要遷怒于孩子,好嗎?」

她一步一步慢慢上前。

龍小寶對于她來說,不止是一個女兒那麼簡單。更是一個姐姐的重生!

他雲若離又怎麼能夠忍心這般殘忍?

「玉兒……你這是,在求我嗎?」

雲若離看著他。

手勢緩緩下落,他一雙眼中是冷凝的痛楚。

「你一向高傲,不低頭于人前,如今,卻為了這麼一個小小的孩子,你在求我?那我問人你!你到底將我置于何地?這半年多年,我這麼卑微的愛你,又做了這麼卑鄙的事情來要挾你,你就一點都沒有放在心里嗎?」

「玉兒,哪怕是恨也好,我要讓你永遠的記住我而不是因為任何一個人!」

他吼,情緒激動!

一次又一次,玉兒將他的自信與尊嚴徹底的踐踏得一無是處。

她的眼里從來沒有他,就連這一次的求饒,低頭,也只是因為……這個孩子!

玉兒,你狠!

你真的夠狠的!

要知道,我雲若離,也是鐵骨錚錚的男子漢!

又何須你自以為是的憐憫施舍?

既如此,那我也不必善待于你了……

他閉起眼,心中長長一痛,又嘎然而止。

一切,都不一樣了。

「若離?」

玉歌正在前進的腳步停下,她微微的皺眉,看著他。

好像在這眨眼之間,他就變了一個人。

可到底哪里變得不一樣了,她一時也想不出來,只是莫名的直覺,現在的雲若離,很危險。

「玉兒,停下腳步,再別往前!否則,我現在就殺了她!」

雲若離睜開眼,不見激動,不見哀傷,取而代之的一抹暗夜的黑,仿佛永遠都沒有盡頭的那般深幽。

「若離,你……你冷靜一下,好嗎?」

玉歌忐忑的看他。她真的有將他傷得這般厲害嗎?

她選擇忘記他,也是為了他好,為了他們所有人都好,為什麼他偏是這麼執著?

「玉兒!我現在很冷靜!你我都知道,我們彼此是什麼人,你的傲骨,我有。我的鐵骨,你也有!我們是同一種人,是田野中奔跑的一對孤狼!這世間只要我們兩個在一起,那還有什麼事是不能解決的?」

「玉兒!答應我!跟我走,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還有那個孩子,我會視她如己出!」

雲若離抱著一種最後的期待,說出了這句話。

雖然知道,她不會同意,可是……他已經別無選擇。

沒有了她,他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沒有了她,他寧願與她一起下地獄,都不願看著她嫁給龍昱昕,一家團圓,和氣融融!

「若離!」

玉歌頭疼了,「你為什麼就是這麼頑固不化?正因為我們是同一類人,所以,你才更加要理解我。我愛上了,就是愛上了……如果非要問個為什麼,只能說,你晚來了那麼一步!晚一步,便是永遠也跨不過的鴻溝。我們之間的緣份,已在前世已盡!」

她眸光爍爍的看他,再一次將她心里的話,絕決的說了出來。

長痛不如短痛,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傷他!

「是嗎?晚來了一步,便要錯過你的一生?那我……就算是找到你,又有什麼意思?」

他看著她,彎唇一笑,他向著她,一步步邁進︰「玉兒,你看,這天大地大,我永遠只是孤身一人!玉兒,這樣的我,你忍心放手嗎?玉兒,這樣的你,我忍心離開嗎?」

他一邊說,一邊往前走。

每走一步,都像是踏著無盡的怨恨一般,玉歌下意識的蹙眉。

「若離,你……」

眼前白衣一閃,她吃驚的愣在當場,雲若離已經扣實了她的身子,指間一枚黑色,略帶清香的丸藥,他逼迫著她服下!

「若離!你敢!」

她抿緊了唇,拼死的要掙開,雲若離一聲笑,身後火光處,一個男人舉著手里沉睡的小寶,做勢要高高摔下。

她駭然大驚,剛欲張嘴要叫,喉間忽的一甜,她急忙頂了舌尖要吐出,卻被雲若離一手刀砍在後頸處。她眼前發黑的昏倒,最後的一句話,她看著他的臉,只說了兩個字︰「孩子……」

雲若離,若是孩子有半點損傷,我絕不會放過你!

我會殺了你!

殺了你!

她低低的嘶吼著,卻是再也發不出聲響。

雲若離輕輕接住她軟倒的身子,滿是陰戾的眼底,現出一絲刻骨的溫柔。

玉兒,你的孩子,我一定會好好愛她的。

至于你……睡吧,睡吧!

等睡醒了之後,一切,都會變得不同。

一切,都會重新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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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風起,火把盡數的熄滅,人員悉數撤走。

雲若離有驚世鬼谷之才,他布下的八卦**陣,將隨後趕來的龍昱昕困住了近五個時辰。

當天色大亮的時候,龍昱昕終于破開這陣,卻是看到滿地的冷寂,以及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男人尸首。

而他心心念念,愛到骨子里的那個女人卻是憑空消失,再也追不到半縷芬芳。

他呆呆的看著,怔怔的看著,突然發瘋似的繞著這十里坡瘋狂的找了一遍又一遍。摔倒了,爬起,爬起,再摔倒,從天亮找到天黑,再從天黑找到天亮,卻始終再也沒有那個女人的身影。

像是突然就消失了一般,沒有半點痕跡可尋!

他根本……就不知道從哪里找起!

「玉兒……玉兒!!」

良久之後,他站在十里坡上,揚聲疾呼,滿目淚流。

嘶嘎的嗓音,蒼茫的哀傷,讓他心口劇震。

張嘴一口鮮血噴出,他眼前一黑,腦後發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寸寸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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