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著普通發髻,衣裙布料卻有些考究的年輕女子站在黎府門前,她的身後停著一輛馬車,身旁跟著一名婢女。
黎府的大門內走出一名俏婢來,來到女子面前輕輕福身,「玉夫人……雲姑娘還是抓緊時間上路吧,我家小姐有孕在身感覺倦怠,就不與您見面了。」翠兒步下台階將手中的小盒子遞給雲美玉,「雲姑娘,這是我家小姐的一點兒心意。」
雲氏看著那小盒子,淡淡的苦笑道︰「王妃心里一定是怪妾身爭寵,所以不願見妾身吧。」知道自己懷的是女兒,黎笑兒更高興起來。
「那會怎麼樣?」迦墨蓮手心已經開始冒汗,瞥向床上還睡得香甜的妻子,「會怎麼樣?」
迦墨蓮將湯碗放到一旁,拿起帕子擦了擦黎笑兒的嘴淡然一笑,「普通大夫也能通過把脈猜到六七分,但老君的話更值得一信。」
迦墨蓮有些緊張地道︰「老君,笑兒有孕已快五個月,夏天時有孕便身體一直冰涼,現在入秋了,別人都是燥熱的時候,她的肌膚踫起來像秋水一樣的涼。而且……」
「小姐,雲氏的事已經解決了,您打算何時回王府?」翠兒輕捶著黎笑兒因懷孕而腫脹的腿,期盼地問。
為黎笑兒把了一會兒脈,老君嘆息的收回手。
對于二妹這種譏諷,黎珍珠也變得麻木了。
「多謝雲姑娘吉言。」翠兒也還禮。
關氏冷著臉進了內堂,走到桌前看了看那盒參,「裴媽,把這參收起來!明天洗好曬一曬,然後切成參片……曬的時候看住些,別讓那些貪貓偷了去!」
關氏欣慰之極,命令下人送去最好的香片及水果、點心,便不允再打擾了。
迦墨蓮讓王府的廚子作了牛肉丸子湯,特意包好帶上潛入黎府。
談不上不甘心與恨,她進府後就看出來迦墨蓮對自己無意,那名偉岸男子的雙眼只停駐在妻子身上,片刻也不願挪離。
在雲貴妃殷切的期盼下,她拿出自己的溫柔來關愛迦墨蓮,一顆芳心也漸漸淪陷在他的俊逸與王者風範之中時……罷了,就當作是南柯一夢吧。
迦墨蓮像所有家中有妾室的達官貴人那般將她轉賞給了丙縣一名小官,帶送了很多的嫁妝。
老君這一聲嘆息揪緊了迦墨蓮的胸口,他不安地望著這位幼時便結緣的神人,「老君……」
黎笑兒差點嗆到,吞下食物後瞪大眼楮驚呼,「哇!老君的眼楮快趕超那個……嗯,就是很神奇,連男女都看得出來!」說了新事物的名子,迦墨蓮也不懂。
「老君一向很忙,幫你診治過後就離開了。」迦墨蓮的視線落到黎笑兒隆起的月復部,「笑兒,老君說你肚子里懷的是我們女兒。」
「她不是被定黔王爺休了嗎?」黎如月撇嘴道。
為了讓整個戲演得逼真一些,自然就瞞住了所有的下人,不過朱雀是最早發現的那一個,只是他沒有說出來罷了。
老君不答,捉住黎笑兒的手腕開始把脈。
二姨娘捅了自己女兒一下,朝她擠眼,讓黎如月不要亂說話。
雲氏點點頭,朝翠兒福身道謝,「那就有勞翠兒姑娘將妾身的一番別意轉達給王妃了,希望王妃能夠早日回到王爺身邊……夫妻和樂。」
「老君,那怎麼辦?」他真是急得團團轉。
終于,迦墨蓮的夜行被翠兒和落梅、錦兒三個丫頭發現,因為他一時大意,竟然擁著妻子睡過了頭!
老君進入內室一看像肉樹熊一樣抱著被子、流著口水的黎笑兒時,不禁眉頭一皺看向迦墨蓮。
迦墨蓮的臉上揚不起笑容來,老君的話在他陰頭灑下陰影。
馬車上,雲氏眼中有淚。
一個和她一樣精靈古怪的小女娃!
彎起指節刮了一下黎笑兒的鼻子,迦墨蓮嘲弄地道︰「小貓臉,說變就變!本王何時說不養自己的女兒了?」
迦墨蓮擺擺手,讓婢女們先退了出去,他站在老君身後低聲地問︰「老君,笑兒會不會有什麼事?」
「她有何不妥?」這不就是一只正在養膘的母豬嗎?
「蓮?蓮?」黎笑兒的小手在迦墨蓮眼前揮來揮去,「你在想什麼?你不喜歡女兒?喜歡兒子?」
已經睡得昏天暗地仍不知醒的黎笑兒不知道老君師傅到了,還抱著被子呼呼大睡。
「雲姐姐,時至今日終可喚一聲長吾四個月的你為雲姐姐。」黎笑兒寫的紙條上這樣寫著,「吾追求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姻緣,多情男子的感情如同曇花般一現即無,永遠追逐最鮮艷的光朵。姐姐秀外慧中,得配痴情男兒。現贈龍鳳雙鐲,祝姐姐與李縣丞百年好合,若此男心生二意,姐姐盡管休了他!若女子自強,無男又如何?姐姐有什麼難處隨時可來找笑兒。黎笑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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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眾人說話、又踫又把脈的,黎笑兒仍然睡得泰山崩于床前不睜眼!
倒不是員外郎家里窮,只是黎如月貪小便宜習慣了而已。
黎笑兒嬌嗔的一笑,「那你干嘛心事重重,不高興的樣子?是政務太忙嗎?」
老君翻了個白眼兒,不悅地道︰「你小子高興什麼?若是懷個命性屬陽的男女圭女圭沒準就拔了她的寒根,還讓她身體強健一些!現在她肚里的小丫頭只會拖累她而已!」
三個婢女嗔怪了一番主子不信任她們,但想想也就理解了。
龍鳳鐲下壓著一張折好的紙,雲氏抽出那紙展開,工整的字跡展現在眼前。
黎笑兒心里泛起暖意,輕靠在丈夫肩上愛嬌地道︰「不要緊的,我就躲在黎府里,有父親與嫡母看顧著,我院子也不出,一定讓我們的女兒平安出生。」
兵部侍郎蔣大人家里的正室潑辣凶惡,黎珍珠嫁過去後便受了不少氣,近幾日又因侍郎大人偷偷送她一匹布裁衣而遭大妻妒忌,一頓言語損罵後,黎珍珠忍受不了回到娘家來訴苦,順便住幾天。
在黎府,所有人都關照著她,既然表面上是與定黔王爺有了不和,要休離,但肚子里的孩子是所有人的定心丸,自然小心照顧,不敢怠慢半分!
身子發冷,黎笑兒抓住迦墨蓮的手低聲道︰「是有人害死她?」
想到翠兒替黎笑兒送來的小盒子,雲氏從座旁將盒子拿過來打開。
若是能在黎府一直靜養到孩子臨產也不錯,這是黎笑兒的想法。
「王妃從懷孕進入三個月之後便除了三餐醒來吃飯和勉強到外走上一圈散步外,剩下的時間一直在睡覺。」翠兒忍不住上前跟這位神仙般的老人道,「現在甚至到了吃著飯呢,眼皮就垂下來要睡了。」
老君捻著胡須想了一會兒,又掐指算了算,表情異常的正經。
黎笑兒覺得在黎府很安全,卻苦了思念妻兒的迦墨蓮!
「雲姑娘誤會了。」翠兒將小盒子放到雲氏身旁婢女的手里,「我家小姐只求能一生一世只對她好的男人,若是雲姑娘能爭得到的男人,我家小姐也不屑要的。雲姑娘個性溫柔、相貌美麗,定能找個如意郎君,何必趟皇家這混得不見底的水。」zVXC。
雲氏被另嫁不久,迦墨蓮派人去請的老君也翩然而至了。
「就看她們母女的造化吧!」老君嘆了口氣,「若是這小丫頭是福星,那丫頭和她都會沒事!若小丫頭是個命格弱的普通胎兒……」
「給我放下!沒教養、沒規矩的東西!」關氏被婆子扶著進門,看到黎如月又要拿府里的東西,一聲冷喝罵道,「那是你家吃得起的東西嗎?」
「老君師傅來過了?」黎笑兒張嘴吃下迦墨蓮夾過來的肉丸子,眨眨大眼,「為什麼沒叫醒我?」
雲氏邊落淚、嘴角邊上揚,拿起那對沉得打手的龍鳳鐲,嘴唇微抖半天吐出話來,「王妃,妾身總算是知道為何王爺會那麼深戀著你了。」
內室里夫妻坐在桌旁,婢女與侍衛在外面把風。
「願她本性是善,能明白我與王爺的一番苦心。」黎笑兒打了個呵欠又要睡。
「暫時就住在這兒吧,回去了沒什麼好處。」一批虎狼在暗處窺視著她呢,怎能叫她安心?
特別是關氏,從佛堂出來,每日親自監督飲食起居所用之物!
懶得與黎府的其他人多說,迦墨蓮請老君入內院給黎笑兒把脈。
有了一個雲氏作樣子,迦墨蓮也考慮到如果搬回別苑,怕吳氏與蔣氏也蠢動,不如讓黎笑兒暫住在黎府更安全妥當一些,只是苦了他而已。
老君站起身,負著手轉身也看向床上的黎笑兒,「母女只能留一個,丫頭熬不過生產這一關!」
也是古時候的人都喜歡生兒子、生孫子,因為可以傳承香火!重男輕女自古有之!
兩名美艷的側室不能分得他的心,她這種小家碧玉除了溫順體貼外沒有什麼可拿來比的。
為了掩人耳目,迦墨蓮這一天故意拉長著臉,帶著一批人去了黎府。
「一個多月不回來,父親怎麼在府中養了這麼多吃白食的人啊!」黎如月挽著母親二姨娘的手臂翻著眼楮尖酸地道,「且不說那個笑兒,三番五次被趕回家來,怎麼大姐你也回娘家來住了?」
「太太。」內堂里的兩位姨娘和兩位出嫁的小姐都福身行禮。
迦墨蓮想了想後沉聲道︰「一直沒跟你說,沐氏……懿孝太子側妃沐氏投湖自盡了。」
小……小丫頭?迦墨蓮難掩激動,「老君的意思是,笑兒肚子里懷的是本王的女兒?」
雲氏在婢女的扶持下上了馬車,坐定後車夫便一揮鞭 轆的前行。
這樣的選擇未免太殘酷!如果想生下他們的女兒,黎笑兒的身體熬不過生產,恐怕就會死!可是如果此時讓黎笑兒放棄這個孩子……
「那我就讓翠兒她們做女女圭女圭穿的小衣!哈哈,女兒啊!一定長得像我這麼聰明可愛!」黎笑兒開始幻想起來。
翠兒站在府門口望了一會兒後,才轉身進去。
「那是給笑兒補身子!你家員外郎的身子金貴得過定黔王妃?」關氏哼聲道,「要吃盡管掏錢自己去買!這參是戶部文大人派人送來孝敬定黔王妃的禮物,怕你們消受不起!」
黎府,黎笑兒雙眼皮打架,听翠兒說已經將鐲子交給了雲氏,雲氏的馬車也離開了之後,淡淡的嗯了一聲。
「是,太太。」裴媽上前將盒蓋子一扣抱在懷里。
「哎喲!這不是上好的參王嗎?」黎如月眼尖,進了內堂就看到桌上擺著一個禮盒,上前擅自打開盒子,看到里面裝著一根小孩兒手臂粗的人形參王!頓時喜笑顏開,「正巧我夫君最近忙于公務,累出病了,這參王……」
迦墨蓮心中一片苦澀,他寧願一生無子也不願失去這個小女人。
想到翠兒和落梅、錦兒三個丫頭,一個舉著掃把、一個舉著花瓶、一個舉著木棒張大嘴、瞪大眼的驚慌傻樣兒,黎笑兒就能哈哈大笑出來。
黎笑兒小臉一沉,「若是你不喜歡女兒,我就一個人撫養好了!哼!」
緊緊抱住黎笑兒,迦墨蓮心底突然升起一個危險的念頭!
黎府上下甚是驚慌,但關氏也卻心中暗喜。
反握住妻子的手,迦墨蓮鳳眸一黯,「我不管誰害死了沐氏,但我怕的是那個人再將目標放在你的身上!」
既然所有事情已經敗露,也就不能再向三個婢女隱瞞了,黎笑兒便將自己與迦墨蓮設計將最難搞定的雲氏通過雲貴妃之手,怎麼送來便怎麼送走的作戲之事全盤托出!
拖累?迦墨蓮又笑不出來了。
隔三岔五就像個采花賊一樣潛入妻子的娘家一親芳澤!
沐氏投湖?黎笑兒大吃一驚,「不可能!」姐去樣我。
迦墨蓮看向妻子,嘴角一彎,「沒錯,縱然本王監國,但父皇並沒有確立太子之位。沐氏心機頗重,懷孕七個多月了,不可能在快臨產的頭兩個月便自盡。」
老君坐到床邊,伸手去踫黎笑兒露在外面的手臂,當模到她跟蛇皮一樣沁涼的肌膚時不禁眉頭皺得更死。
一對純金打造的龍鳳鐲印入眼簾,看外觀就很厚實沉甸,份量十足!
黎如月撇撇嘴,不高興地道︰「大娘,員外郎也是您的女婿,不過是一根人參……」
「哎,你別在我耳旁嘰嘰喳喳個沒完!」老君不耐煩地推開迦墨蓮站起來,坐到桌旁給自己倒了杯香茶喝了幾口,「這丫頭本就是死而復生,比正常人是少了那麼些陽魄之氣。所以我才讓她回來找你,你當年習的武功屬正陽內力,若是月月初一助她驅寒,時隔兩三年就能去了寒根,體溫比普通人低些倒也無所謂!只是現在……她的肚子里又懷了一個命性屬陰的小丫頭,為了保存體內少得可憐的陽魄之氣,自然就睡得多了。」
黎如月一兩個月回來一次,一向是來時兩手空空,走時從翰林府帶些東西回去!
黎如月在黎笑兒當皇妃時嫁給了禮部員外郎莊岳舟,而大姨娘所出的大小姐黎珍珠卻給兵部侍郎作了小妾。
黎如月完全沒接受到母親的暗號,繼續不屑地道︰「听說還是她休了王爺!哈,真是奇談!王爺為了面子也不會要她這個王妃了!」——
嘰咕,鳥兒喜歡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