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個惡毒的女人,讓我都覺得可怕!」張定睿負手站在假山後的黑暗中,一雙裝滿嘲諷的雙眼望著華秀宮宮門前騷亂。
「我哪里惡毒?」女人抿嘴輕笑,「這只是一個小小的警告而已。」
張定睿轉過身,黑暗中他看不清身邊這個女人的真面目,但他知道找到一個好幫手了!「小小的警告?她和那個孽種不會死嗎?」
李氏不敢拆開小郡主身上的被子和披風,解開衣襟要喂孩子。
所有人都驚魂一場!
黎笑兒覺得自己像坐在一艘不穩的船上,晃晃悠悠的飄浮在水面上。
「哎呀!」朱公公細呼了一聲跳開,差點嚇破他的膽!
嬰兒的哭聲也靠近了窗邊,嘹亮得整個胡同都能听到!
三個小太監連滾帶爬、鬼哭狼嚎的跑出來,正巧踫到繞回正殿的一群人。
有人在找她!黎笑兒打起精神興奮地喊道︰「李氏,有人……王爺帶人找我們呢!」
腦子一轉,朱公公朝身後的人擺手道︰「還不快過去看看,沒準兒就是定黔王妃和小郡主!」
「哎喲,小江子還是算了吧!也許是風聲呢!」另一個年紀只有八歲左右的小太監小路子哀叫道,「我听何公公說,有一種妖怪會模仿嬰兒的啼哭聲,騙人過去吃掉!」
其實她完全可以接受李氏的好意、穿上李氏的襖子,而李氏也不見得會凍死,但黎笑兒怕萬一遲遲不被發現,李氏女乃水充足,還可以保住小豹子的命,而自己體寒再加上凍,萬一女兒喝了自己的女乃生了什麼病……
乳母李氏一听黎笑兒這麼說,嚶嚶地哭起來,「王妃,奴婢的襖子月兌下來給您!」
此殿房本就靠近宮牆,反寒得厲害!
梁若雪將披風上的兜帽扣在頭上,冷笑道︰「我讓傳話的宮女說是皇後娘娘的意思,宮里這麼多看著雲貴妃和定黔王爺眼熱的人,就算懷疑和防範也輪不到我的頭上啊!仇先生還是在陶大人那里多說些有用的話吧,否則我得不到定黔王爺的正妻之位,黎氏也不會下場淒慘,你的算盤不就白打了!」
女兒的哭聲刺痛著黎笑兒的心,可她靠在牆上一點兒力氣也使不上。
「不用了,我是希望你能活著。」黎笑兒在黑暗中壓住李氏的手阻止她道,「我的小豹子吃你的女乃,就是你的半個女兒,若是我真的熬不過去這一關,你要護在她的身邊……」
黑暗中沒有听到黎笑兒的聲音,李氏只顧著哄小郡主,倒沒注意沒听到主子的聲音。
太醫模到黎笑兒冰得嚇人的手腕時,也是嚇了一跳,但細微的脈搏顯示她頑強的活著!
十四歲的小江子膽子大,但讓他一個人過去看也膽顫!
三個小太監走到倒數第二個殿房旁,將里面的哭聲听得真切,隱約還有女人說話的聲音,低低的帶著哭腔。
「她們回府便回自己的院子,怎麼會發現我們不見了呢?」黎笑兒的披風已經月兌下來包裹在迦江黎的身上,雖然她也冷,但憤怒與恨意卻充斥著她的全身!「若是王爺回去得早,也許發現了我不在王府便會折返回來,但到時候偌大皇宮怎麼搜,又會不會搜到華秀宮……」
華秀宮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因為是設宴所在,所以小花園、樓亭小榭、鯉池假山、水渠暗溝的也不少!
「呵,傷你的心?」迦墨蓮冷哼道,「與本王何干?不願呆在王府你大可求離!本王一定會成全你!」
「王……王妃……」李氏嚇死了。
迦墨蓮的鳳眸眯了眯,他現在誰也不相信!
他們只在宮里到處找,會不會一間一間的搜殿房?
看了一眼床上毫無生氣的黎笑兒,蔣側妃哀傷地道︰「她到底哪點好,佔據了王爺您的整顆心!」
蔣側妃一捂臉,哭著跑了出去!
小耿子嚇了一跳,屏住呼吸听了一會兒,牙齒打顫地道︰「好……好像是!」
真是太累了!從嫁給這個男人那天起,她幾乎時刻都繃緊神經準備戰斗……現在就比較好,可以悠哉的不用想怎麼與女人斗智。
「你們倆去哪兒!」年長的小太監小江子一手一個的扯住要跑的兩個小太監,「過去看看!」
不知道這一次睡著了,還能不能醒過來!
放開黎笑兒仍然冰冷的手,迦墨蓮站起身,鳳眸視線不離蔣氏。
「王妃!定黔王妃!」
「那殿房我在布置打春宴時就已經選好了。」梁若雪看著不遠處要闖宮的迦墨蓮,冷聲地道,「也問過宮女和太監,平日里華秀宮宮門緊閉,只有要用的時候才會讓內務府派人打掃。而殿房也是用于女眷們休息所用,只是那個殿房離正殿並不遠,卻處于最偏的宮牆之下……唉,你說的對,我是棋差一招,沒想到蓮弟會來接黎氏。」
天要亡她,她不怕!反正也死了幾回!但她只希望不要傷害她的女兒!
可迦江黎別開頭只是哭,越哭越大聲,又來了小郡主的豹子脾氣!
打碎窗稜倒還好,人能跳出去,就怕打不破反而灌進風來!
「王妃,您一定能挺過去!王爺很快就能找來!」因為是乳母,不能生病耽誤喂養郡主,所以李氏的衣食住行都很講究,襖子與鞋子以保暖厚實為主。
「哼!大妃低估那個女人在定黔王爺心中的份量,這不像是您會出的錯啊。」張定睿諷刺地道,「經過這一次之後,恐怕他們便有了防範!」
李氏絕望的跪坐到地上,嘴里還嘶啞地喊著,「救命……救救王妃和郡主啊……」
「朱公公,是真的!」小江子爬到朱公公腳邊,「我們……我們听到女人的低語和孩子的哭聲!」
在那反寒的殿房里關了近兩個多時辰,就仿佛在冰窖里困了兩個多時辰一樣!
對了,朔月大妃梁若雪還想讓小豹子給她兒子當老婆呢!
黎笑兒凍得已經手腳僵硬,動也不能動。
「救命啊……公公……」女人的聲音在殿房里響起,「王妃……怕是不行了……」
「混帳東西!」朱公公抬腿踢了一腳小路子,「哪來的鬼?再敢妖言惑眾,咱家就……」別作夢了!黎笑兒氣得跳起來!
黎笑兒抱著孩子蜷縮在冰涼的榻上,乳母瑟縮在她的身邊。
現在還是冬末春初最冷的時候,打破窗子是不明智的舉動!
女人扯了扯黑色的披風冷聲地道︰「很快就會搜宮,她們喊上幾聲自然也就被發現了。」
迦江黎拼了命的嗷哭,小腿在被子和披風里用力踢蹬。
此事震驚後宮,也驚動了皇帝,讓皇後徹查此事,不準敷衍了事!
啊!腳下不穩,黎笑兒一頭就栽了下去!
「哇啊!哇啊!」小嬰兒的哭聲越往里走听得越清晰,而且愈哭愈烈。
張定睿惡狠狠地瞪著梁若雪飄然而去的背影,對這個外表裝善良、內心如蛇蠍的女人厭惡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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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李氏便要月兌自己的外襖!
三個小太監你推我推的提著燈籠,捏著貓兒似的嗓子喊著︰「王……王妃……定黔王妃……」
「笑兒!笑兒!」
李氏到底是身強體壯,一骨碌從榻上跳下來沖到窗邊,用力拍打著窗格子求救,「我們在這里!王妃和郡主在這里!救命!救命啊!」
「王妃,他們……他們走了!」李氏失聲哭起來。
迦墨蓮守在黎笑兒的床邊如同雕像般一動不動,屋里燃著四個炭火盆,屋里暖得穿不住厚一點兒的衣衫。
黎笑兒眼皮打架,乏力感又涌了上來。
黎笑兒的淚滑下來,本能的抬起僵硬的手臂靠近女兒,「小豹子……」
四處是危機,她也不是銅牆鐵壁怎麼防得住呢?
好男人她愛過了、也被愛過了!在女人的勾心斗角中她也打了很多次勝仗!女兒健康又可愛,如果沒她這個娘親在,可能危險還會遠離女兒!
奇跡的是小郡主毫發無傷,一點凍傷也沒有,直到被送到雲貴妃懷中還持續哭叫著,聲音一點兒嘶啞也沒有!
「王妃,也許……也許郡主是拉或尿在里面了……」李氏竟然急出了汗。
其實仔細一想,就算她現在死了也不吃虧!
被逼無奈,誰讓他們三個是被安排找這排殿房的呢!
再看了一眼迦墨蓮的身影已經消失的華秀宮門口,張定睿猜迦墨蓮應該是獲準入華秀宮了,此地也不宜久留,他轉身沒入夜色。
李氏從地上站起來,抹了抹眼淚模到榻邊,又伸手去模黎笑兒和孩子,當她模到黎笑兒冰冷僵硬的身子時嚇了一跳!zVXC。
寡婦?那個黔國寡婦想得到她的男人,那麼就是搶她正室的位置、將來偷打她的女兒!
「是誰想害她和黎兒?」迦墨蓮一步一步逼近蔣側妃。李房郡身。
「喂,小耿子,你……你听,是不是有小孩兒的哭聲?」一個年紀稍長的小太監推了一把身邊矮自己半個頭的小太監。
定黔王妃與小郡主和郡主的乳母李氏被鎖在了華秀宮正殿後最偏遠的一處殿房里,這明顯是有人惡意所為!
「鬼!公公!鬼啊!」小路子抓住內務府一名大太監的袍擺鼻涕眼淚一起流,「正殿後排殿房最里面那間……鬧……鬧鬼!」
「胡說!我們拿上家伙過去看看!萬一是那個王妃呢?」小江子吞咽口水道。
迦墨蓮慢慢轉過頭,鳳眸中寒光凜冽地望著蔣側妃,嚇得蔣側妃連退兩步,「王……王爺,您為何這樣……這樣看著妾身。」
「滾!」迦墨蓮咬牙狠聲道,「別等我命人架你出去!」
朱公公警覺地一瞪眼,「女人的低語和孩子的哭聲?」
火光竟然越走越遠,好像根本沒人听到李氏的求救聲。
可能是凍得久了,李氏的聲音有些嘶啞,被尋人的呼喊聲給壓了過去!
迦墨蓮的懷疑令蔣側妃心寒!
媽呀!內務府的大太監們沒事兒就講宮里那些死得不明不白的後妃和小皇子、小公主們的故事來嚇唬小太監,看他們嚇得臉發青尋開心。
已經沒有力氣看女兒是不是尿了或拉了,黎笑兒氣若游絲地道︰「小豹……小豹子餓了吧?」
蔣越梅掩嘴泣出聲來,「王爺,您為何如此無情!」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妾身與吳氏也是您的妻!平日您冷落我們二人倒也罷了,可王妃與小郡主遇到不好的事您就賴在我們頭上,實在是……實在是太傷妾身的心了!」
在空蕩的屋子呆久了,果然是冷得厲害!
守宮門的侍衛說並未見有女眷出宮門,就證明定黔王妃和小郡主尚在華秀宮里!
「王……王妃,側妃她們會不會……會不會發現我們不見了?」乳母李氏抱著希望地道,「也許側妃她們回府後發現……」
所有人都派上了用場滿華秀宮的找!
「我的小豹子啊,你要好好活下去,要是娘走了你就要把娘那份一起活出個樣兒來!」黎笑兒對女兒輕聲地道。
三個小太監被分派來找這側正殿後排黑乎乎的一排殿房,因為距離正殿實在是近,也沒有引起太多重視。
乳母李氏穿得厚,卻仍是凍得小月復痛。
「救命啊!王爺!王爺!」李氏用力抓著窗格子搖晃,卻撼動不了半分!
李氏費了好大力氣才從黎笑兒僵硬的手臂里抱過迦江黎。
喊聲也越來越遠,不一會兒就听不到尋人的聲音了。
王妃的竟然冰寒得像個死人!
突然,飄飄忽忽的有聲音傳來,窗稜上也閃過點點火光!
而作為王妃的黎笑兒平日鮮少出門,即使出來了也是暖爐不離手、馬車轎子的代步。加之貴族女眷都愛美,哪個會將自己裹得像球一樣,所以那件厚披風是她唯一御寒的東西!月兌去披風就是小夾襖子和錦緞宮裝了。
穿著黑披風易于掩在夜色中的女人正是逃到黔國尋求庇護的朔月大妃梁若雪!
小江子、小耿子、小路子三個小太監從牆邊抓了掃把和拔了一盆已經枯掉、還沒處理的盆栽就朝聲音靠過去。
什麼鳳命!吃了這麼多苦,迦墨蓮連個太子也沒熬到!反而被一個黔國寡婦大妃給惦記上了!
頓時三個小太監腿一軟,扔下手里東西怪叫著就跑。
「哇!哇!」突然,黎笑兒懷中的迦江黎哭叫起來,聲音大如洪鐘!
「蠢!過去看看!不是說跟王妃一起失蹤的有個小郡主嗎?听說是個女圭女圭!」小江子到底是大孩子了,想事情還是細致。
她好累,累得有點兒不願醒過來!
「滾出去!不準接近笑兒!」迦墨蓮不留情面喝斥道,「你們最好不要再出現在我的視線里,否則笑兒與黎兒有什麼事,我絕不饒你與吳氏!」
迦墨蓮趕過來看到黎笑兒臉色微青的靠坐在軟榻上,全身冷得像冰塊!
「媽呀!鬧鬼!鬧鬼啦!」他們邊跑邊喊,小耿子直接就在褲兜里解決了生理問題!
「是小嬰兒的哭聲!」小路子抹了一把鼻子下面的鼻涕,「這里怎麼可能有小嬰兒?」
吳側妃與蔣側妃自然也留了下來,對于黎笑兒遇到這種事也是心驚!
黎笑兒幽幽嘆息著,「孩子……」
果然,越往里那嬰兒的嚎哭聲越大,中氣十足!
「王爺,明天您還得上朝,不如先眯一會兒,王妃就由妾身來照顧吧。」蔣側妃走入內室,擔心的走到迦墨蓮身旁勸道,「太醫不是說王妃沒事嗎?您的身子……」
皇後特意闢出一處殿房給定黔王爺一家過夜!又將太醫召進宮來給黎笑兒等人診治。
最嚴重的是黎笑兒,初發現她時朱公公上前推了兩把,嚇得朱公公尖叫說她死了!
「里面有沒有人!」朱公公來到殿房外拍打著窗子,「有人就應一聲,是鬼咱家人多也不怕,你就快點滾出華秀宮!」
他們年紀也就十多歲左右的樣子,都是新送進宮來當太監、閹割休養後分到內務府的小太監,今天是當華秀宮提燈的差,哪成想丟了一個王妃和一個郡主!
眾人一驚,提著燈籠朝那殿房奔去!
蔣側妃想不到自己一片關心卻換來迦墨蓮這番無情的話語,她的心碎了一地!
她一忍再忍無非是希望迦墨蓮能夠看到自己的好,忘記過去所作過的一些不光彩之事,可他的眼中根本沒有她!
張定睿呵呵笑了兩聲,「其實是你失策了吧?沒想到定黔王爺會到華秀宮來接那個女人和他們的孽種!反正那兩個側妃根本就不在意那個女人,所以即使她不見了也不會注意的自行回王府了。華秀宮本來就是非宮內辦盛宴就不會使用的宮殿,若是沒人注意到那個關著人的殿房,等人發現她們時要麼是凍死了,要麼是餓死了……是也不是啊朔月大妃?」
「公公……」窗格上被人用力的拍了一下,「公公……」
「會不會是宮里哪個冤死的鬼嬰啊?」小耿子帶著哭腔地道,「不行!我想尿尿!」
什麼叫美麗凍人?黎笑兒是深有體會了!
「王……王爺是懷疑妾身?」蔣側妃委屈地顫聲道,「妾身再厲害又怎麼可能指使宮中的人?」
雲貴妃將小郡主抱去自己的禧福宮,並叫來宮里的乳母代為喂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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