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淅淅瀝瀝的雨已經連綿了兩天,未來也可能持續下去,因為正好是處在南方的六月份的梅雨季節。雖然現在才是六月的開頭,細密的雨絲就已經準時的報道了。轟隆隆的雷聲打破夜的寧靜,遠遠近近的在天空炸響。寂寥的黑夜就像是一只巨大的嘴,隨時都有可能把萬物吞噬。在黑夜的掩蓋下,這個城市埋葬了多少的悲傷,掩蓋了多少的真實。它听過了多少人的故事,聆听了多少人的哭泣,見證了多少人的辛酸與死亡呢?誰也不知道。
「啊,走開!」在春城北區的一棟爬滿了爬山虎的陳舊大樓的里,到處都黑 的特別嚇人。周淺淺被驚雷嚇醒了,抹了抹額頭的虛汗,慘白的面孔足以說明她心里的驚懼。「呼」好半晌,長長地出了口氣,情緒才慢慢平緩下來。捂住不斷跳動的心髒,仿佛會隨時因過快的律動而跳出來。天空不斷的在黑夜里怒吼,是誰冒犯了它的威嚴嗎?還是為即將發生的事情在預警在提示?不安的心緒在胸腔里蔓延開來,但是自己就只有這麼一個人,在發生什麼糟糕的事也沒所謂的吧。反正沒人在意啊。
凝神望了望窗外,驚雷伴著閃電,在天空時不時的劃過一道白光。那種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習慣性的撫上左手的玉鐲,溫潤的觸感從指間傳來,周淺淺的心里劃過一股暖流。這只玉鐲是過世的女乃女乃給她的東西,說是祖上傳下來的,是女乃女乃的外婆傳給她媽媽,然後再傳給女乃女乃的。據說已經這樣傳了十幾代人了。記得女乃女乃把這玉鐲退下來給自己的時候,那種慈愛又期待的眼神。那種說不出的感覺,到後來她才明白,那是給了她希望,給了她未來,只等她發現的眼神。也許還有別的,對于能夠去和爺爺的相聚的解月兌。
女乃女乃是周淺淺在那個家唯一的溫暖,那時父母親因為周淺淺是個女孩,嘴巴又不甜,都不喜歡她。老是隨隨便便的把她丟給女乃女乃或是鄰居照顧。有時更是不聞不問,他們都忙著爭爺爺名下的財產。而且父母又忙著打理果園的事情,整天不著家。忘了家里沒人給周淺淺做飯,想著她餓了肯定會去找她女乃女乃的。但是那時爺爺出了意外,女乃女乃忙著照顧。于是周淺淺就是吃了上頓沒下頓,還不敢和父母親說,怕挨打。一個五六歲的孩子長的得面黃肌瘦,周淺淺那時是真的不明白父母親為什麼就不能像其他父母一樣喜愛自己的孩子呢,難道是嫌棄孩子不乖嗎?明明自己很听話啊,也從來都不把衣服弄得髒兮兮的。雖然那時自己是真的很想和其它孩子一起玩,她也羨慕那些可以喝父母打鬧的孩子。羨慕有爸媽管,甚至羨慕可以被父母追著罵追著打的孩子。直到弟弟周立新出生,周淺淺明白了,父母親並不是不喜歡孩子,只是不喜歡自己。在相對落後的農村,女孩子的地位永遠來得比男孩子低下的,更不要說她那對對男孩特別執著的父母。可以分爺爺遺產的男孩兒,雖然遺產可能就是多幾塊地,多一片果林。
最後是女乃女乃把她帶回了她的小屋,從此以後周淺淺就和女乃女乃生活在了一起。女乃女乃是那時下鄉的知青,因為和爺爺相戀了,所以留在了村里。並且為爺爺生育了三個兒子。當時確實是羨煞了五里八村的村民,而且周淺淺的爺爺也是個相當能干的人,所以家境也殷實。周淺淺的父親就是她女乃女乃的第二個兒子。但是好日子並沒有過多久,爺爺在她五六歲是除了意外,斷了腿,在她十歲的時候的躺了五年的爺爺實在是不想再這麼過下去,選擇自殺。周淺淺的父親和叔叔早都成了家,在周淺淺的爺爺一死,幾個兒子就鬧著分了家。女乃女乃因為爺爺丟下她一個人非常傷心,又加上幾個兒子鬧著分家,一氣之下就搬到了山腳下的另一棟小屋自己一個人住。那里也是周淺淺從十歲到十八歲整整生活了八年的地方。也是從那年開始,周淺淺開始上小學一年級。女乃女乃把所有的關心關愛都給了她,幫她鋪好以後的路,直到她去世的那一刻也是如此。女乃女乃對她說,她把愛給了爺爺,結果他選擇離她而去;她關心自己的孩子,但是卻因為分家產而破壞了親情。她說有得必有失,也許是她得到了……而失去了他們。我沒有听清女乃女乃說她得到了什麼,但是當時她臉上的表情卻是木然的。後來,不久女乃女乃就去世了,不是自然死亡,她和爺爺一樣,選擇自己結束了生命。現在想來,也許,爺爺去世時她就想隨他一起去得吧。如果,不是我一直拉著她的衣袖,一直呆在她身邊。為我熬了這麼多年,總算等到我成年了,所以她就撒手了。
女乃女乃在她考上大學的那年去世的,對父親的唯一要求就是繼續讓自己上學。所以周淺淺才得以離開那個村子,離開不愛她的父母。而在周淺淺上大學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那里已經沒有她的家了。留下來的也只有女乃女乃的一座新墳,一棟破舊的小屋而已。大學第一年周淺淺就開始在外面打工,第二年就再也沒有用家里一分錢。每當遇到難以解決的問題,遇到讓人灰心的挫折時,只要看到這個玉鐲,她就有無限的勇氣。女乃女乃是唯一一個心疼她的家人,一直把做她帶在身邊照顧,教她讀書認字,教她為人處事的道理,給了她最美好的幾年時光。
可是,女乃女乃去世了,離開了她。這個世上再沒有誰是她的牽絆,再也沒有人會關心她,擔心她會不會感冒,下雨時送傘,打雷時抱著她睡,餓了端上充滿愛的晚餐……可是這樣活著有什麼意義呢?一個人,一間房子,那不是家。不是沒有想過建立一個自己的家,可是她找不到可以和她一起生活,給她溫暖的人。可是,她仍然活著,這是女乃女乃給她的生活,她得好好的繼續下去,不能再走老路,破除那個帶走她最後幸福的詛咒。所以,在難過、在艱辛、在孤獨,她也會一直這樣走下去,知道生命的盡頭。
悉悉索索的下床,到客廳的飲水機那兒到了杯水喝。借著閃電的光亮,這個不大的客廳一目了然。一張沙發,一座茶幾,牆壁旁孤零零的飲水機就是這個客廳的全部。周淺淺租得房子只有六十平,一室一廳,一廚一衛,雖然整個房子有點老,但重在這邊的空氣好,安靜。這里住的都是些最普通的市民階層,每天上班下班,努力攢錢,期望在有生之年能住進更寬敞的房子,買更好的車子。每天听著從樓道里傳來的嘮叨,抱怨,或是偶爾的欣喜,周淺淺據我的那才是生活,那樣的喜怒哀樂才算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她不是。平時周淺淺都在臥室的電腦前碼字,整天在網上泡著,混混論壇什麼的也就過去了。實在無聊了就去超市大采購,然後回來做一桌子的菜慰勞自己。可是每當周淺淺做完菜之後就沒有了吃飯的心情了,只能盯著滿桌的的菜發呆,一個人總歸是孤寂。其後的日子就悲催了,天天剩菜,吃到再也不能吃了為止,剩下的只能倒掉。周淺淺不是沒錢租大一點的房子,就是這幾年父母可能因為有點小愧疚打過來的幾筆錢就夠她買一座不錯的房子了。但是周淺淺覺得沒有這個必要,她一個人實在是住不了那麼大的房子。而且房子越大就越顯的孤單。所來也令人寒心,雖然父母有再打錢過來,但是始終都沒有提起讓她回去的話,像是已經徹底不當她是哪個家的孩子了。他們最後的聯系,也就那張薄薄的銀行卡了吧。
喝完水周淺淺一點睡意也沒有了,想到剛才噩夢,又止不住的打了個寒顫。最近她經常夢見女乃女乃,看見女乃女乃對她笑對她說話,可是最後醒來面對的只是一室的清冷。沒辦法忍受的孤單,沒辦法忍受的虛無。女乃女乃,您丟下淺淺已經六年了,淺淺好想您,明天我就回去看您好不好,給您帶最喜歡的李子;女乃女乃,淺淺的毛筆字已經進步好多了喲,可是您怎麼都不在了,好想您為淺淺驕傲;女乃女乃,淺淺寫的書有被出版了喲,您高興嗎?這些高興的,心酸的心情,好想和您分享,可是……您不在了。
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抹掉眼角的淚。像她這種爹不疼娘不愛的人,死了應該也沒人記得她,會徹底的徹底的消失在塵埃里吧。站在窗外天邊漸漸出現一絲亮光,估計快六點了吧,閃電雷鳴也漸漸的收斂下去,像是要給人們一個安靜的早晨了。周淺淺推開窗,用鐵做的撐架支好窗戶,看著一縷晨光逐漸驅散黑暗,正準備收回左手的時候,一道閃電打在窗戶上,周淺淺只感覺手快要斷掉的痛之後就華麗麗的昏死過去了。而倒在地上的周淺淺自然也不知道,玉鐲碎裂,在接觸她血液的一瞬間,爆發出璀璨的光芒,過了有兩分鐘左右,光芒消失,周淺淺也已經徹底消失在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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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這是我喜歡的說類型,空間文。現在外面發的我差不多都看過了,于是生出了自己也寫一本的念頭。我喜歡那種不斷蛻變,不斷堅強起來的感覺。初次寫文,文筆有些生澀,希望你們喜歡。同時歡迎批評和建議,謝謝!